第172章 复仇(2/2)
其实前些年他们还没有什么感觉,毕竟谁会没事儿盼着打仗啊?
但问题在于,武将们大多都是好动份子。
最近这些年大恒过得安稳是好事,对他们来说就有点难挨了。
坐不住啊!
好不容易大恒要动刀兵了,一群大老粗闻着味儿就来了。
对,这几天的早朝基本上也没有讨论别的事情,基本上就听他们几个吵架了。
偏偏他们一个个身体倍儿棒,嗓门儿响亮,中气十足,吵起架来那个阵仗啊……
陆执安每天下朝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
一个人选从二月吵到了三月,眼看着再不定下人选都不行了,陆远平也不听他们三岁小儿吵架了,直接拍板。
“秦蒙,你去!”
论军功,秦蒙其实不是这群将领中最出挑的。
但他有一个优点——身家清白。
和当初让他去查抄罗家是一样的缘由。
大恒需要更多的、没有乱七八糟关系的官员站在朝堂上。
而且这次秦蒙自知身后没有什么势力,八成抢不过他们,所以表现得很安静。
这就给了其他人一种错觉——
你们太吵了,我选个安静的。
定下人选之后可能有人回家品了品,发现了这一层考量。
但至少在朝上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
甚至还觉得没有便宜了和自己抢的对头,自己就不算亏。
等到下朝之后,陛下都已经金口宣布了,他们就是不乐意,那也得老老实实地接了令。
不服?
憋着!
定下由秦蒙统领三军之后,整个京城都动了起来。
因为牵扯到高原作战,所以这次从京城调走的人手极少有前线作战部队,大部分都是负责后勤的队伍。
秦蒙带着自己的亲兵们一路轻车简从,很快就到了松州。
因为当年的那一场鼠疫,松州守军和百姓人数骤减。
这么多年下来,虽然又调来了一些守军,但愿意到松州城的百姓数量还是不多。
这就导致这座城比较空,也方便临时来的队伍在城中落脚。
而且,这里的人们对于高原达姆王朝的仇恨是最浓烈的,也是战意最强的。
根本不需要秦蒙动员,只要说明此战的目的,就会有无数的人为了复仇前赴后继。
秦蒙一到松州城就感受到了和其他地方军队截然不同的气氛。
因为粮草早早的就已经出发,所以松州城的守军也一早就已经接到了备战的指令。
不过五年时间,松州城的守军虽然有轮换,但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是当年的幸存者。
他们也是最为仇视高原达姆王朝的,对于报仇雪恨这件事简直可以说是日思夜想。
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一日,那家伙,从接到命令那天开始,上下所有人都被动员起来,玩儿命地训练。
秦蒙带着人赶到的时候,这群汉子们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看着他们的眼神都是如狼似虎的模样。
秦蒙没有经历当年那场瘟疫,但他从小生活在底层,幼时也是被迫害的一员。
所以对于这些将士们的想法他是能够理解的。
他这次来,就是为了带着这些将士们报仇的。
当然了,这仇要怎么报,具体的还要细细安排。
但是这场仗,是肯定会打的,而且还要打得好,打得漂亮!
大恒本身是肯定会打这一场的,而且是准备充分的打。
如果不是为了准备更充分一点,那么当初收拾完罗家,大恒其实就已经有了动手的理由。
只不过是当时罗家余孽未除,各方牵扯又太多。
等到处理完的时候离秋收又不远了,如果这个时候再兴刀兵,难免会影响秋收。
所以这时间就从去年一直拖到了今年。
但是相对的,这个时候大恒已无内忧,在备战这件事上可以做的就多了——
有句话叫做不忘初心。
当初松州城一战是如何打退高原达姆王朝的,没有一个人会不记得。
国中稳定,这种高杀伤性的武器就可以拿出来遛一遛了。
秦蒙早就已经眼馋这些宝贝很久了。
拟定大致的作战计划时,他得知自己可以带这些宝贝过来,差点当场给陆执安磕一个。
也是这个时候,他们才终于得知了这宝贝的大名——是的没错,之前他们都是私底下叫“宝贝蛋”的。
宝贝们大名叫做霹雳弹(因为zha弹会XX),倒是很称它出场时候的霹雳模样。
碍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些霹雳弹由专人守护,一路带到战场。
这些人都是陆远平父子俩挑选出来的精兵,直至战争结束,他们只有一个任务——守护这些霹雳弹,并在秦蒙下令的时候,让它们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热武器对于冷兵器战争的影响堪称是降维打击,所以从没有一个人想过这场仗会有败的可能。
秦蒙在罗家案件上面立了大功,有功必赏,再加上他的出身,新一代的将领里面除了孟泽鹏之外就数他最耀眼。
啊?
孟铭德和杨左吗?
他们已经是上一代的了。
别看孟铭德和孟泽鹏是兄弟俩,但两人之间本身就有十来岁的年龄差。
再加上武将更新叠代的比文官要快一些,所以他们其实可以算得上是两代武将了。
再往上数,就是孟信昭那一代了。
作为新一代的领头羊,秦蒙肯定要有拿得出手的军功。
罗家一案他虽然办案有功,可毕竟不是军功。
所以这场几乎不可能输的仗,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秦蒙也明白这些。
所以他的真实目的不仅仅是打赢,还得尽量减小伤亡,并获得更大的战果。
做得越漂亮,他在军中的地位就越稳固。
还有一点就是,松州守军的军心。
能带领他们报仇的人,必定能在原本那批松州守军之中获得极高的声望。
而这些,都是他以后的资本。
毕竟他是草根出身,不像是孟家人,基层历练过后就可以一步步接管孟家军,有深厚的基本盘。
此战过后,这些松州守军就会成为他的基本盘。
手握兵权还有军心的大将确实招人忌惮,容易功高盖主。
但是有陆执安在,还会有比他更得民心的人吗?
秦蒙带着人赶到了松州城,开始做战前准备。
而京城中,各地春耕的结果也陆陆续续报到了京城。
最开始报上来的自然是京畿附近,无论是正常的春耕,还是今年发到各地的玉米种子,种植进度都相当可喜。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远的地区发回信件,情况也就越来越恶劣。
在那些相对偏远一些的地方,百姓们虽然很渴望能够让玉米种子平安扎根,但总会发生一些“意外”。
不是种子不知何时受潮发霉了,就是不小心被火烧了,反正各种各样的理由五花八门。
而每一个理由的背后,就是一部分种子的折损。
这些送回的信件,全都被陆执安扣在了东宫,一封未回。
天灾是避不了的,即便是有做好防水保护,如果在半道上遇到连绵阴雨天,也很难保证所有的种子都平安。
所以陆执安一开始就没有指望着这些种子全部安全到位。
但天灾总是有个限度的。
一处下雨,不可能处处下雨。
一处失火,不可能处处失火。
保护种子,是这批护送的人的首要任务。
陆执安可以容忍他们损失半数的种子,可若是大半种子都没了,而那些领了命要保护种子的人都好好的,意味着什么就不需要多说了吧?
毕竟他们这也算是和那些富商抢饭碗了,如果只是小打小闹一下,以现在玉米种子的储备量,陆执安还不至于真的要一个个跟他们清算。
但凡事都有一个度,过了那个度,就是在挑衅朝廷的权威了。
送的越是远的种子,就越是容易出意外。
等到最后一封信送到时,陆执安看到的平均种植量已经只有送出种子的四成了。
四成。
这是一个平均数。
最低的数字是零,全军覆没。
而当地官员给出的理由是,护送队伍所住的驿站夜晚突发大火,连人带车,无一幸存。
“殿下,娘娘命人送来了晚膳,可要用些?”
侍墨的声音在书房门外响起,惊醒了沉思中的陆执安。
向外望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不必了,去正院。”
陆执安摇摇头,吐出一口郁气。
有今天这个局势,其实他们已经预料到了不是吗?
既然这件事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么接下来按照原本的计划来就是了。
陆执安站起身,径直出了书房。
侍墨连忙带着人跟上。
各地的信件都是快马加鞭送回的,一路上不知道废了多少人力物力。
所以虽然各地信件都已经送回,但这时候也才是四月初。
外头倒是已经不怎么冷了,春色正好。
陆执安说了要来正院之后就已经有人先一步来报信,所以等他人到了的时候,正房里已经摆好了膳。
穆安竹听着声音就走了出来。
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有四个多月了,开始显怀。
不过这会儿偶尔还会来个倒春寒,所以穆安竹穿的春衫并不薄,也不大看得出来。
“怎么出来了?天黑了,容易起风。”
陆执安迎了两步,伸手从背后护住她。
“不过是在院子里走两步,不碍事的。”穆安竹笑着摇了摇头。
“那也少出来比较好,天黑路暗的,要是不小心摔着了怎么吧。”陆执安不太赞同地说道。
“如果觉得老在屋子里闷得慌,白天的时候可以出来散散步,晚上还是休息比较好。”
毕竟穆安竹现在不是一个人,比以往脆弱的多,有个磕啊碰啊的,都容易出大问题。
“好。”穆安竹明白陆执安这是在关心她,笑盈盈地应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屋,在餐桌边落座。
“今天怎么样?还吐得那么严重吗?小家伙有没有闹你?”陆执安握了握拳,感觉手不算凉,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穆安竹的肚子。
其实这个时候还摸不出来什么,但这种微妙的互动感,还是让他很喜欢。
穆安竹自打怀了这胎之后,就一直在陆陆续续地产生妊娠反应。
一开始只是闻不得鱼的味道,后来变成只要闻到水产类的味道就会反胃想吐。
等进了三个月,反应就更大了些,菜里稍微带点荤腥就不能吃。
好在还能勉强吃下一些鸡蛋制品,奶制品里也只能吃得下牛奶,还得把奶腥味去得干干净净。
明明是已经坐稳胎了,这一个月折腾下来,她反而更瘦了几分。
幸好她虽然反应严重,但只要发现的这些问题都能避开,还是吃得下饭的。
这个时候可不像是他前世那样有各种各样补充营养的方法,只能靠吃。
如果穆安竹吃什么吐什么,那他才是要愁秃了头!
也是因为她一直反应严重,所以只要陆执安有时间,都会陪着她一起吃饭。
妊娠反应他没办法替她受了,但多陪陪她,让她有个好心情,还是能做到的。
“今日娘娘胃口不错,午睡醒来后还让人上了些小点,娘娘吃了一小碟米糕呢!”
穆安竹的状态如何,绿茵是相当有发言权的。
按照往常,穆安竹午睡醒来后精神都不太好,也没有什么胃口。
今日是个例外,她睡醒之后就说自己有些饿了,让小厨房上些点心来。
因为她妊娠反应严重,又饿的快,所以正院这边的小厨房时刻都备着各色食材,点心自然也是有的,而且都避开了她今日的避讳。
这边穆安竹换了身家常的衣裳到榻上歇着,那边小厨房就把点心送到了。
穆安竹也确实是觉得饿了,略一挑拣之后就一个人吃了一小碟米糕。
米糕暄软,饱腹感不算太强,穆安竹吃一小碟不算多。
但相对于之前什么都吃不下,连水都不想喝的状态来说明显好太多了。
“是吗?”陆执安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穆安竹的肚子。
“小家伙今天表现不错,以后还像这样,不要闹你娘,乖乖长大。”
穆安竹听他轻声哄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由得低头看去。
穿着衣裳的时候看不太到,但小腹处的凸起摸起来还是很有存在感的。
虽然这个小家伙比较折腾人,但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孩子,穆安竹心中怀着无限的期待。
眼看着小两口只顾着温情脉脉,压根儿看不见桌上的饭菜,绿茵有点着急了。
这两位主子都不喜铺张浪费,但桌上的菜再不吃就真的要凉了。
穆安竹是不可能吃凉掉的菜色的,把菜热热再上来又不合宫中规矩。
想到这里,绿茵忍不住看了侍墨一眼——
快提醒一下殿下啊!
侍墨:……
你都敢示意我了,怎么不敢自己说?
侍墨也很无奈。
但这个时候还是只能轻声提醒二位新手父母。
“殿下,可要让小厨房重新准备一桌?”
被侍墨一提醒,两人都回过神来。
现在天气回暖,又没有耽误太久,陆执安就摇了摇头。
“不必了。”他看向穆安竹,“先用膳吧?”
“好。”
眼见两位主子终于回归正题,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用过晚膳,陆执安也没有再回前院,而是让侍墨取来笔墨,就在正屋的桌上写了起来。
穆安竹则是坐在他不远处,捏着花枝往花瓶里面插。
其实她更想做些针线活,不过陆执安说晚上做针线太伤眼睛,不让她做,看书也不行,她就只能做些不是那么费眼的事情了。
陆执安写下最后一个字,将笔放好,再擡头的时候发现穆安竹不在屋里了。
“侍墨,什么时辰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屋里为了方便他写字,点了不少的烛火。
“殿下,辰正了(八点)。”
“太子妃呢?”
“娘娘怕打扰殿下,带着人在厢房看布料。”
穆安竹刚才插花的地方已经空了,倒是内室的小几上多了一瓶花。
估计是插完花觉得无聊,又不能看书做针线活什么的,就只能出去找点乐子了。
陆执安拿起桌上晾干字迹的纸,让侍墨收好,自己溜溜达达的就去了厢房。
厢房里这会儿也是灯火通明,隐约还传出了说话声。
陆执安一掀门帘,就被屋里的人发现了。
“殿下忙完了?”穆安竹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收,手里举着一块布料,“快来看看这一块布料,帮我想想用它给小家伙做什么样的衣裳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