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大丰收(下)(2/2)
桓子墨又是他们中年纪最大的,这个年纪也差不多该走仕途了。
不过桓子墨他们几个都没有想着走捷径,而是老老实实地等着考科举呢。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几个现在都属于是无业游民,从学习中抽出来一些时间去做一些事情并不难。
无论是从名声还是个人情绪价值上来看,主动去做这些他们都挺乐意的。
像是今天这样的小场面,不需要陆执安提醒,他们自己就会主动去做了,最多就是和东宫这边的人提一嘴,免得陆执安额外惦记。
这样的事情做多了,陆执安见他们做的不错,所以现在都很放心他们去做这些事情。
听到侍墨说有人去做了,他又低下头,将案上散乱的纸张整理了一遍。
这段时间他的桌案乱成一团已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案子太多,光是卷宗就能堆老高,他这边来回翻看,就只能将就着让它来个乱中有序了。
好在,这些事情到了今天,终于能准备画上个句号了。
“侍墨,备轿,去广明殿书房。”
“是。”
侍墨应了一声,遣人下去准备了,自己则是亲自服侍起陆执安,帮他整理好衣服,披上大氅。
外面雪下得正大,可不能马虎,如果让殿下受了寒,那他可就是罪该万死了。
陆执安无奈地任由侍墨给自己添衣,嘴上不饶人:“侍墨啊,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越来越像是个男妈妈了。”
侍墨:……
“能给殿下做男妈妈,荣幸之至。”
他其实不太明白什么叫男妈妈,但看殿下这个打趣的表情和字面意思也能猜得一二。
虽然有些无奈,但这种关系亲近时候的小玩笑,他还是开得起的。
被调侃的当事人都不当回事儿,这调侃就没有什么意思了,陆执安也就说了这么一句就收了嘴。
整理出来的卷宗又厚又杂,根本不可能放进怀里,陆执安只能让侍墨带了个小箱子,通通塞进去。
然后就揣着这个箱子上了自己的轿撵。
倒也不是不能走着去,而是这会儿临近过年,陆执安手上的事情也不少,他怕自己要是溜达过去,万一再得个风寒啥的才是耽误事儿。
轿撵从入了冬之后就换成了暖轿,垂下来的帘子能挡住风,而且还在内部装着炭盆,即便是这样的大雪天也绝不会让人冷着了。
速度虽然比他自己走慢上一些,但也是很好的选择了。
至于那个小盒子,直接被陆执安捧在了自己的怀里。
东宫离广明殿不远,坐轿撵也没有花很长时间就到了目的地。
陆执安吩咐人准备轿撵的时候就有小内侍往广明殿来了,这会儿陆远平已经知道他要来的这件事了。
是以,到了广明殿门口,陆执安都没有停顿一下,就直接被何书请进了殿内。
“东西带来了吗?”
“都带着呢,一个不少,你点点?”
陆远平:……
这混小子又在发什么病?
疑惑地瞪了他一眼,陆远平也没有客气,直接把陆执安递来的盒子打开。
放在最上面的,就是整理出来的罗家及其党羽所犯下的各种罪名了。
罗家毕竟是一个大家族,光是嫡支和近支男女成员都破百了,再算上远支、罗家下属的大小家族、以及一些喽啰……涉案人数直接上千。
正式因为这么庞大的数量,才让这个案子从仲夏一路审到了隆冬。
即便是现在,陆执安也不敢保证每一个罪有应得的罗家人及其党羽都被抓了。
他现在能保证的也就是目前查到每一个都已经证据确凿,插翅难逃。
这么长的名单,自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的完他们罪孽的。
所以陆执安干脆就按照自己的心思,给他们搞了个总纲和目录出来。
陆远平只需要看前面的部分就能够对情况有个大致的了解,至于后面的详细部分,就看他有没有时间的精力去看了。
其实这样的方式对于皇权来说是有一定危险的。
如果陆执安不安好心,或者是愚蠢一些,整理出来的东西有所错漏,而陆远平只看了前半部分,很容易就会闹出事情来。
反之,如果他这么做了而陆远平却看了全文,又是另一种场景。
但是这样的操作放到陆家父子身上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复杂了。
世界上大约没有比他们更加可靠的治国搭子。
陆执安不会动手脚,陆远平也不会不信任。
“好一个罗家。”
仅仅只是一个简要,陆远平就看了小半个时辰,翻过简要的最后一页时,他直接将手拍在了桌案上,显然是已经气极。
罗家的案子太复杂,所以后半程审讯的时候陆远平很少过问,因为问也问不出结果,只会有更多的问题。
不过现在他已经没有办法继续眼不见为净了。
其实陆执安也很难形容罗家犯下了多少的罪,因为涉及的罪名太多了。
硬要说的话,陆执安前世有种形容叫做“半部刑法”。
此前陆执安一直都觉得这种“极品”
大约只存在于小说捏造的人设中,这段时间才发现,原来这是真的可以被真实的人类做到的!
至于是谁……
那自然是首恶罗逢了。
除了他之外,罗家还有几个可以配得上这个称号的。
在他们几个人的努力之下,整个罗家人犯下的罪完全可以凑出一本完整度高达90%的《大恒律》来。
这谁看了能不震惊?
所以陆执安来的时候不仅带上了之前让太医院搓的速效救心丸,还提前去太医院摇人了。
不过陆远平早就已经做过心里准备了,虽然还是被惊到,但凭借自身的底子抗住了这波冲击。
“好一个罗家啊……”
陆远平叹息一声。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该抓的人都抓到了吧?”
“还有两个人在逃,暗卫说是已经有下落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有消息,其他人都已经到案。”
陆远平点了点头。
“监察院和刑部那边你继续收尾,至于罗家的这个……”陆远平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下来,思量了一番之后才又开口。
“如果放到报纸上来说是不是不太合适?”
陆执安一开始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听到他这么说还愣了一下。
但是转念一想,又大概明白了陆远平的意思。
罗家涉及的案件和人数实在是太多了。
明火执仗地处理固然会凸显出他们处事公平。
可这么多的罪行绝不可能是一日之间犯下的,为什么他们一开始作恶的时候就没有被抓呢?
人多了,会想到的方方面面就会多,很难没有人往这个方向上来想。
而一旦有人提出了这一点,对于大恒的名声来说就不是一件好事。
就算是现在的皇帝和太子都是好人又怎么样呢?不还是有那么多这几年才发生的惨事?
只这一点,他们就无法辩驳。
哪怕处理了监察院这几年暗中巡视洛郡的小组,以及洛郡郡守,也是一样的。
名声这种东西,经营起来相当困难,破灭起来却是十分的简单。
陆远平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陆执安心里明白,可他却觉得这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大恒,或者说皇室,在这几年的时间里拿出来了太多的好东西,以至于他隐约都能听到民间的一些风言风语了。
不是什么诽谤之类的话,而是有将他们一家神化的趋向。
这让陆执安很紧张,也很慌。
因为一个太完美的人是早晚都要被拉下神坛的,太完美的国家也是一样。
好人做了一千件好事只是不忘初心,坏人做了一件好事却叫做浪子回头金不换。
陆执安不希望大恒被架在那又高又虚伪的神坛上,因为无论是谁都会犯错的。
而那个位置一旦上去了,登高必定跌重。
“这件事固然有朝廷失职的责任在,但能够借此让百姓们看到我们不是无所不能的,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不仅能摆脱被强行塑造金身的命运,还可以调动百姓们的积极性,强调他们会为民做主,只是大恒幅员辽阔,很难面面俱到。
所以他们需要天下人的帮助。
总之就是这么一个基调。
再说了,他爹登基到现在才几年啊,从上任后不久就开始各种改革,而自打监察院开工之后,罗家人犯事儿的频率也大大降低,生怕一不小心被发现了。
和先帝时候罗家的各项罪名比起来,这几年就是洒洒水。
现在可是用年号的,每一个案子都有个案发时间,这不就是现成的明确责任归属的法子吗?
他阳和X年犯的事儿,我元安年间顾及不到很正常吧?
哪怕本质上并不能这么算,但至少明面上有了一种割裂感。
而这就已经足够了。
陆远平被陆执安说服了。
虽然这听着很像是歪理。
按说,罗家这样大的案子是肯定要出一期报纸专刊的。
但是因为其中所涉及的人太多了,出专刊也很难放得下这么多人,成本也太高了。
所以起来想去只能选个折中之法——出个罗家特辑,但并不对外售卖,而是以镇为单位,由朝廷印发。
每个镇上都会发一本,供所有百姓们借阅,任何人不得阻拦。
至于报纸上,专刊就不出了,但专门在下一期报纸上腾出一整个大版面来简要说一下结果,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后续还有公审,想要知道细节的人,到时候自然会来。
陆远平被说服之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陆执安整理出来的资料里面还标注着按照大恒律应该判处什么级别的刑罚,他大致看了一遍,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就在陆执安跑路之后大笔一挥,在后面补了一句,大致意思是这样的——
整个罗家上下诛九族,太子明说了死法的就按照太子说的来,没说的就砍头给个痛快吧。
别说是这么多罪名累加了,光是罗逢通敌叛国这个罪名,都能让这个罗家陪葬。
更何况几乎可以说是全员恶人的庞大家族。
也就是人太多,太严苛地执行各种死刑会显得他们残酷暴虐,不然陆远平才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
陆执安不知道他爹在他走了之后又干了什么,好不容易做完了一项大工程,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好好歇一歇。
为了这么个系列案子,从六月起他就没有睡过几个囫囵觉。
得亏是已经过了发育期,不然他还得好好地担心一把自己这个作息会不会影响身高。
无事一身轻的陆执安直接把扫尾的事儿都丢给了亲爹,自己回到东宫之后倒头就睡。
这一觉,直接从下午睡到了上午。
陆执安坐起来的时候看到外面天光大亮还有些懵。
“殿下醒了?”
侍墨听到动静推门进来。
手里还端着热水盆和手巾。
“侍墨啊,什么时辰了?”陆执安打了个哈欠,问道。
“回殿下,巳时末了。”
“巳时???”陆执安猛地转头,瞌睡虫都吓跑了。
“怎么没有叫我上朝?!”
陆执安昨天没想到自己会睡这么久,就没有叮嘱侍墨,可他为什么一点被叫起床的印象都没有?
“陛下昨晚遣人来吩咐了,说是殿下今日不必上朝,就没有叫醒殿下。”
陆执安这段时间有多忙他都看在眼里,才会难得体贴了一句。
“哦,原来已经说过了啊。”陆执安又倒回了床上。
不是无故旷掉早朝了就好。
这就跟只要不是无故旷课就万事大吉是一样一样的。
“殿下可要用膳?食官署炉子上温着吃食,要不要用一些?”
陆执安确实是饿了,刚刚躺下没多久的身体又坐了起来,准备洗漱。
“传吧。”
忙碌之后的闲暇时光显得尤为宝贵。
陆执安就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这段时间要做什么。
他这半年都扑在罗家案子上,连日常政务接手的都少了,一时半会儿还挺闲的。
这么长的时间下来,京城的环境也安定了许多,他现在想要出宫浪一浪没有太大的问题。
但是,穆安竹前段时间就已经离京回家过年了。
他现在出去除了去书院也就是庄子,没太大的意思。
所以他就有些想要犯犯懒,能不动弹就不动弹。
去是肯定会去的,也有半年时间没去看看了,但至少不是现在,也不是今天。
而现在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慰藉一下自己的五脏庙——
他这么长时间连吃都吃得简单,费时间的一律不上桌。
“侍墨,让食官署那边做好准备,晚上我要吃火锅。”
家人们,你们能想象到戒火锅半年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吗?
反正陆执安是不向再体验一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