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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米凉糕(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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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走在回去的路上时,姜青禾牵着蔓蔓的手跟她说:“那你明天去姨姨家,可不能哭鼻子。”

“我才不会,”但蔓蔓紧紧握着姜青禾的手,她说:“你和爹都要过来接我。”

“好,”姜青禾应承她。

不过晌午吃了饭后,蔓蔓要去找四婆,到了那见着四婆就哭鼻子,抽噎着说:“我要去姨姨家了,婆婆烧饭很累。”

惹得四婆也抹了把泪,这件事一早姜青禾跟她说过了,起初她老人家是坚决不同意的。可今年起腰胀得厉害,照顾小草都勉勉强强,只能答应。

但是要小草也叫别人带,她是不肯的。

蔓蔓哭了会儿,见小草也眼眶红红的,她顿时就收住了泪,她不能哭呀。

尤其虎妮给她塞了块黄米凉糕后,软软黏黏的,夹杂着红枣粒,又甜又糯。咬一口就粘在了嘴里,她只顾着用舌头抵,都忘了难受这回事,一口一口吃着冰凉糕。

而且四婆抱着她嘀嘀咕咕了好久,姜青禾没听着,倒是蔓蔓笑得眯起了眼。

从四婆家回来也不肯说,只是笑,徐祯纳闷,“宝,你咋这么高兴?”

“忘了,”蔓蔓说,她就是高兴呀。

第二日她早早爬起来,她说要穿着白裙子红上衣去,姜青禾还给她扎了两只小辫。

徐祯则将两块枣糕包在麻纸里,放在她的小包里,又往水壶灌了温水,反复叮嘱道:“要是想尿尿,得跟姨姨说,今天早早去接你。”

蔓蔓伸出小拇指,“你跟我拉钩,一定要早早来哦。”

徐祯很认真地冲她拉钩,然后他和姜青禾牵着蔓蔓,送她到了赵观梅那里。

蔓蔓说:“我自己去,爹娘你们去地里吧。”

她松开了两人的手,自己跨过了高高的门槛往里走去,还转过身冲他们两人挥手,又朝里头喊:“姨姨,我来了!”

这让姜青禾怔了会儿,明明去年送她去四婆家时,还要赖在她和徐祯身边一会儿,缠着他俩说要早早来接,迟迟不愿迈步。

她看向徐祯,他也没好多少,眼神里隐隐有水意。其实要是这地没人走动的话,说不准两人都得抱头痛哭一顿。

但是两人还要点脸面,怀揣着复杂的心情下地干活,只是活也干得稀碎。老想着蔓蔓如何一个人在那度过一个上午,想得时不时唉声叹气。

要不说当父母的就爱胡思乱想,蔓蔓倒是玩得可高兴了。

赵观梅怕她刚过来想爹娘,特意叫她儿子小鱼不要走,留下来陪蔓蔓玩。

小鱼十来岁,正是男孩子中爱玩的,会的花样可多了,赵观梅不许他玩那些埋汰的。

他就带着蔓蔓玩打手背,叫她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自己也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下。底下那只手要打上头那只。他缩得慢,蔓蔓老是能打到他,一打到就哈哈笑,惹得妞妞也笑。

小鱼拿出藏起来的高粱蔑,扁扁的几小片,教蔓蔓叠高高,还手把手教蔓蔓怎么扎小灯笼。

蔓蔓手指不是很灵活,老是扎不好,成不了型。小鱼就说:“等你手指头再长点,就能扎好灯笼了,哥哥以前比你还笨哩。”

“诺,这个给你,”小鱼将用高粱蔑扎好的灯笼给蔓蔓,又跟变戏法似的掏出另一只,在妞妞面前晃了晃,闹得妞妞站起来要伸手去够。

赵观梅膝盖放着笸篮,拿着针纳鞋底,时不时笑一声。

蔓蔓这一上午玩得老开心了,赵观梅还给她煮了瓜米汤,用南瓜和软黄米熬出来,加了蜜的,甜津津的。

以至于姜青禾跟徐祯早早来接她时,她还扒着门框不肯走,缠着小鱼说:“小鱼哥哥你下午不要走,你说教我打陀螺的。”

闹得小鱼没法子,连连说:“不走不走,你来俺带你玩。”

蔓蔓这才答应,乖乖跟赵观梅挥手,她兴奋地说:“我下午还要来姨姨家。”

姜青禾跟徐祯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个小没良心的。

不过娃玩得高兴,姜青禾晌午后也给她送了过去,知道她喝了瓜米汤,拿了剩下的枣糕要她分给姨姨吃。

如此两天都蹦蹦跳跳回来,姜青禾也彻底放了心,只有徐祯会问上厕所谁帮你的。哥哥跟你都玩了什么,得到满意的答复后,他也息了声。

不用太管顾蔓蔓了后,姜青禾跟徐祯彻底忙了起来,t应该是整个湾里都忙得脚不沾地。

棉花吃肥吃得紧,得浇大肥才能长得起来,这会儿茎杆也出了五六寸,棉把式从镇上赶过来,教他们间苗。

每个坑只要两三株生的壮的,其余得拔掉,棉把式说:“舍不得拔,那棉桃也舍不得长。”

大伙心疼得紧,忍痛拔了好些株棉花杆子,堆在旁边。一想到这未来都是能长出棉花的,一时更心痛了。

“你说说你们,地都种过几十亩了,还心疼这点棉苗,”棉把式吸了口水烟,吐出一圈的白烟,他磕了磕烟杆,“听说你们这儿动静闹得挺大,还养了猪娃子。那这棉苗铡碎了喂猪,也是能叫猪上膘的好料。”

诸如宋大花这样不舍得间苗的,一听给猪娃子吃能长膘,顿时也没那么心疼了。

穿衣吃饭,手心手背都是肉,棉花重要,猪上膘也重要,两个相比还是能忍痛割爱的。

给棉花间苗后还不能走,一定得要压土,堆成长长的垄道,护着棉花的根部。

这比做防风罩子要管用的,能有效抵挡小风的侵袭,让棉花不至于轻易被吹倒。如果真来的黄毛风,那除非架设很坚固的棚子才成。

这一亩的棉花弄完,姜青禾缓了口气,转天跟徐祯一起去起红薯秧。

红薯苗在浇过水后,一气全拱出地面,顶起苫草席子,一揭开底下全是舒展的绿叶。

姜青禾半蹲着掐红薯苗,这些长势足的红薯苗得移栽到翻好的另一片地里。栽在高高的田垄上,栽时水一定得渗到土里,手得牢牢按平周边的土。

红薯苗才会在新地里扎根,一根藤蔓生出大大小小的果实。

但这个活属实不好干,天天起早又贪黑的,磨了三天才彻底栽完,累得人手都打摆子,夜里还打起胡噜来。

可那剩下不用栽的红薯叶,拿来清炒放蒜末,炒出来绿油油的,爽口又下饭,接连吃了三四天也没腻。

这时不管是湾口的那棵老槐树,又或是山里的土槐,都在热风悄悄的绽开了花苞。

姜青禾压根没注意,她满脑子都在田地里,而且农忙时节染坊自然要歇业。

也就是她送蔓蔓去赵观梅那里,回来的小道上,有人喊她,“青禾,青禾你等等!”

她听着声转过头一瞅,是毛杏,之前替她家娃去山里求李郎中的,半道上碰见的。

只见毛杏肩头扛着一个很重的麻袋,脸上红辣辣的,往下低着汗,姜青禾忙给她搭了把手,问道:“这是啥?”

“槐米阿,”毛杏喘了几口粗气,她用手扇了扇自己的脸颊,“你们不是收槐米,上次土长说两斤给五个钱的。”

“俺天天惦记着这笔事,从地里回去都得往那株槐树底下瞅眼,可算让俺给先盼着了。昨天夜里俺自个儿带着梯子去薅了一大袋。”

毛杏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汗,还拉起那有不少裂口的裤子给姜青禾瞧,她的腿上有一大团红色的擦伤伴随着乌青,“你瞅,俺大半夜的看不清,还摔了一跤。”

“你这得去擦点药,”姜青禾看她那腿着实伤得不轻。

毛杏放了裤脚摆摆手,“那都是轻的。”

“你快给俺称称这袋有几斤呗,”毛杏又瞟了眼四周,神色警惕,“俺晓得你人好,你可别给别人说俺拿了槐米到你这卖。”

“俺家那口子,一有两个子就摸了去,又买烟丝又买酒的,俺想留点银子傍身。”

毛杏笑了笑,她没往外说的是,有了银子傍身,她迟早带着闺女踹了那死鬼。

“成,我保管不跟外人说,你来吧,我给你称称,”姜青禾嘴巴很严,她应了就是不会往外说。

染坊里有一把称,是那种挂称,姜青禾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能称动整个麻袋,只能分次称。

姜青禾拉了拉后背冒汗的衣裳,她算了下,“一共是十五斤,给你凑三十八个钱,你到我家去取吧。”

毛杏咽了咽口水,指着那一袋惊讶道:“真有三十八个钱?”

“真的。”

“你先别给俺,你给俺记着账成不,俺不晓得能放哪,”毛杏苦笑,她放哪那死鬼都能给刨出来。

姜青禾也答应了,不过临走前还是叫她去了自家,给她拿了个药膏。

这么多鲜槐米暂时用不到,姜青禾跟苗阿婆说了声,两人给全煮沸。等水渗出后,再晾在外头,干了捏成一个个小圆饼,放在罐子里。

也许是毛杏薅的太厉害,大伙都没咋发现大槐树开过槐米,等他们知道后,又是跳脚又是骂天杀的。

最后起早背着口袋进山摸槐米,哪怕现在山里已经蛇虫出没。

一袋袋的槐米进了染坊,大伙后脚揣着十几二十个钱,兴高采烈走了出来。

摸着钱,瞅着日头,又看路边冒出的红花苗,匍匐一片绿油油的甜菜,忍不住想,这日子真是充满了盼头。

连明天劁猪匠来劁猪,都没那么叫人担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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