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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 广成(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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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成王道:“被人调戏,只觉得新鲜。”

斩烟刀又笑了一声:“你这个人好奇怪。我问你服不服气,你却说新鲜;我试探你在先、偷袭你在后,你也不问为什么。”

广成王从善如流:“为什么?”

斩烟刀并不趁机拿捏他:“我要做一件事,危险重重,需要个帮手。我觉得你会愿意帮这个忙,但对你出身终有顾虑,得知了你是皇室子弟,这才罢了。今夜偷袭,则是试试你身手。”

广成王问道:“可还行?”

“算是够用,”斩烟刀将他一瞥,笑道:“不知你愿不愿意。”

广成王一颗行侠仗义的心,十分过剩,衡量一番,觉得斩烟刀人品可信,便道:“我自然愿意。”

“错了错了。”

“什么错了?”

“不该是‘本王’自然愿意?”

她把“本王”二字学得精妙,广成王脸色阵阵发红,气道:“既然错了,我便不帮这个忙了!”

斩烟刀笑得倒仰。

“虽然如此,这个忙,还是你来帮最合适。”

斩烟刀乐了一会儿,又说起来。

广成王不解。

“我要杀一个狗官。本来还担心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但你既然自称亲王之尊,听着应该牵扯不动。”

其实也不是这么说,当朝律法完备,连皇帝也不能凭喜憎杀人。只是听说斩烟刀从小在江湖闯荡,想必对官场不甚了解。

广成王没有纠正,“嗯”了一声,主动问了今天第一个为什么:“为什么杀他?”

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简单来说,对方是个欺男霸女的恶人,十几年前,看上了斩烟刀四岁的妹妹,无法得手,索性灭门。

当时斩烟刀——那个时候,她还不叫“斩烟刀”,父母亲都唤她“囡囡”——偷偷跑去私塾听先生讲“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得以逃过一劫。可那恶人在当地一手遮天,分明证据确凿,也不过是推了个替罪鬼,仍旧逍遥自在。斩烟刀从此弃文从武,只为报仇。

也是侥幸,她资质极高,又得遇高人、屡有奇遇,如今年纪轻轻,已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

在她看来,那人得意得太久了。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作恶多端,雇了不少高手保护。我一个人,杀不了他。正巧,武林一二流人物中,你是最近的一个,就是你了。”

广成王听她安排如此随意,暗暗皱眉。

这姑娘潜心修武十几年,恐怕不知道这些达官贵人不是那么好杀的。

他道:“既是多年的仇,我们更该好好筹谋。以免临阵出了岔子,倒不痛快。”

最后是广成王细细布了局,两人联手,取了那狗官的头。

事毕,斩烟刀买了十坛子烈酒,拍到他面前:“来!不醉不归!”

她眼睛亮晶晶的,不知是喜悦还是泪水。

当然,广成王知道,当务之急不是分辨她的喜悦和泪水,而是做一个合格的听众。

次日一早,斩烟刀从宿醉中醒来,身下是床,头下是枕头,鼻子里是皂角的香气。

她扶着脑袋一扭头,外面阳光灿烂,树影婆娑,一个高挑的男人正在临窗写字,手边碗里腾起朦胧的热气。

大仇得报,一切看起来都是这样美好。

她清了清嗓子:“宋纾?”

那人闻声看向她,端起碗过来:“茶里加了蜂蜜,喝起来可能有点古怪,但听说醒酒是最好的。”

又解释道:“只剩一间客房了,你放心,我没沾床。”

斩烟刀定定看了看他,喝了茶,叹道:“我要是男人,见你这么贤惠,非得娶了你。”

广成王不跟她计较娶嫁之分,一哂。

斩烟刀却没看他,而是盯着手里的空杯:“我昨天……说了什么没有?”

“你说你小时候,私塾旁边有个老头,卖的搅搅糖特别甜;你还说你和你妹妹商量好了,等她再大一些,带着她一并去私塾偷师;还有你曾捉到过一只蛐蛐儿,整条街都没人有那么能打的蛐蛐儿……”

斩烟刀听着听着,莞然一笑,眼角流下细细的水迹。

宋纾没有住口,适时地给她递了一方帕子。

“你还说,你幼时穿的衣服,都是你母亲亲手缝制,穿出去人人羡慕。”

至于剩下的,烧穿阁楼的大火、浸在泪水里的月亮、少小离家的舟筏……他守口如瓶。

仇人死了,痛和恨最好该一并停止。毕竟,她还有那样、那样自由的,可以享受的一生。

两人用过早饭,宋纾送出了一封信。

“你往后有什么打算?”他问斩烟刀。

“回师门吧,”斩烟刀想了想,“我也没什么别的去处了。你呢?”

“我嘛……当然要继续四处游荡、行侠仗义了。”

斩烟刀“噗”笑出了声。

宋纾瞪她。

“没什么、没什么……嗯,说起来,我倒听过你不少传说,若有机会,我也想亲眼看看。”

这有什么难的?

宋纾道:“眼前不就是个机会么?”

广成王的信件,和上呈的案子是同一日送到皇帝面前的。

案子是六品官员为江湖匪徒劫杀的案子,信件是向皇帝表明身份,“我替皇兄斩除了一只硕鼠”的信件。

广成王还呈上了那人为官作恶的种种罪证,尤以十四年前对女童见色起意、将其灭门一事最为触目惊心。广成王在信件里说:“臣弟自知没这权力,但此人实在天怒人怨,如今臣弟杀也杀了,皇兄要罚自然也罚得,削爵赐死,不在话下。”

这实在不像广成王的风格,皇帝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事里必然还隐着一个人。而广成王,在拿自己护着她。

皇帝轻描淡写地压下了这事。

但皇帝不知道的是,后来某年某月某日夜,云明星稀,广成王与那人跪了天地。

誓词是: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兵刃为证,我二人从此结为异姓兄妹,肝胆相照、生死相交。背义忘恩者,天人共戮!”

二人原还以为应是姐弟,直到对过年岁,精确到月日,才知斩烟刀竟比宋纾还年轻百天。

她不肯服,虽认可这义亲关系,仍叫:“宋纾!”

宋纾则以姓氏叫她:“小周!”

前头非加一个“小”字,叫得斩烟刀咬牙切齿。

如是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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