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广成(三)(1/2)
番外四广成(三)
广成王在外头野着,愈□□荡,后来连年节都不大回宫。
虽然如此,到了宁禧三十年,他粗略一算,发现自己已三四年没回京城去了,也得回去点个卯。
恰好,不久就是千秋节。
谁知他路上又被绊了一绊,怎么赶也不能及时了,只好先托人把礼先送回京城,由宋珪转交,自己稍后……
他忽又起了倦怠的心:“左右这次是赶不及了,不如下次再……”
一位朋友劝他:“左右这次赶不及,趁着热闹尽了,清清静静地回去看一眼,也算点卯呗。不过前儿有人说你是个亲王,我还以为是因你姓宋而牵强附会,看来你还真是个大富大贵的?家里规矩这样多,难怪你不愿意回去长住呢!”
广成王反被劝得愈发坚定了心思——他回去点卯,本就是做给人看的,怎么能不挑个热热闹闹的时候?
不去贺千秋了,他反往远离京城的地方走。
谁知走到一半,又听说辰恭叛乱,其势汹汹,动静远超以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折回了永溪看看。
幸好如此,他堪堪救下了宋玠。
当时宋玠已被割喉,宋如玥被林荣拽走,城墙已破,四下混乱。广成王趁乱探了宋玠的“尸首”,发现尚有一丝生机,忙把他背下城墙,一路瞒天过海,好容易保住了他小命。
其间他数次暗探皇宫,帝后他是偷不出来,原想着再偷个子侄辈也好,谁知,宋珪被牢牢关押,宋如珏宋如玥姐妹亦不知所踪。
幸好宋玠知趣,没见其他人,也就没再问。
他朝地上浇了一碗酒,一切,也就尽在不言中了。
那个除夕,两人在永溪城外,过得冷清。
宋玠的意思,既然世人都以为自己已死,不妨就以此为遮掩,再做些什么。广成王也始终不死心,希望能再救人出来,是以二人都没有远离。
他们终等到了些好消息。
皇帝的小女儿宋如玥,原来是被偷送出去,嫁了辰国世子,辅佐了那位世子登基。
而这新辰王也已铲除了辰恭旧党,“废”了辰恭王位,公然与他割席。
这是第一则好消息。
过完除夕,斩烟刀到了京城,这是第二则好消息。
直到几个月后,战局变化,辰恭忽而下令,要腰斩宋珪——
广成王与斩烟刀二人劫了法场,救回了活生生的二皇子、诚王宋珪,这是第三则好消息。
广成王救下宋珪,即不再停留,而是通过江湖路子,四人一并远走。
果然,法场被劫,辰恭大发雷霆,永溪当即成了铁桶一块,水泄不通。
这个时候,广成王四人已经到了广成封地。
亲王封地与诸侯王封地不同,诸侯王在自己的封地上就是有实无名的“副皇帝”,而亲王封地不过是他们的经济来源,他们手中并没有实权。
选择广成封地,只因这里离永溪不远,已被辰恭势力盘踞,是个富庶的“灯下黑”。
斩烟刀推开窗,四下望着,啧啧赞叹:“无怪你常常一掷千金。”
广成王笑道:“沾了家里的光。”
说到这,他回头看了一眼,宋珪脸色惨白,尴尬地和宋玠站在后面。
宋珪脸色不好,一来是身上有伤、奔波劳碌,二来,也是因为宋玠。
他当时醒过来,一睁开眼,就是宋玠,当场眼眶一湿,嗫嚅道:“皇兄……”
而后,才想起来,是谁“杀”了他的皇兄。
他脸色一白。
宋玠将他的反应尽收于胸,淡淡道:“我们是骨肉兄弟,我既没有死,你也不必多想。”
这就是说,他知道了真相了。
宋珪更涨红了脸,连宋玠手里的药都不肯接。宋玠把东西放到他手边,示意他自己包扎,便出去回避了。
他如今话不多。
因为……他曾有一把如珠似玉的嗓音。
至于宋珪,原本已知道自己荒唐,自那以后,更无颜面对兄长,一避再避。
广成王不明所以,正为此发愁,终于没忍住,伸手把宋珪揽了过来:“皇叔怕鬼,珪儿今晚同我睡一屋吧。”
宋珪一哆嗦。
广成王暗自称奇,愈发好奇、愈发决定要把他的话套出来。
“皇叔,”宋玠道,“我还想请皇叔继续指点我武艺呢。”
“跟他学有什么前途!”斩烟刀横刀夺话,“左右我也闲着,我来教你!”
宋玠一怔,只好笑道:“就劳烦前辈了。”
单论外家功夫,斩烟刀十几年前就罕逢敌手,如今更是博众家之所长,足以开宗立派。
她的功夫,人称“蜉蝣撼树”,人若蜉蝣,而刀锋无匹,非常值得一观。
宋玠也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发问。他虽耍不动斩烟刀那数百斤的大刀,却也以同样的手法,在自己佩剑上尝试。
可是很快,斩烟刀就发现他有些神不守舍。她干脆停了刀,道:“静心。”
宋玠道:“前辈怎知我心不静?”
“我不知道,”斩烟刀弹了弹他的剑,“但刀剑知道。”
宋玠暗自苦笑。
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自认在这一方面很有造诣。谁知这些江湖高手这样玄乎!
他干脆放下剑,坦荡道:“我做了不坦荡的事,坑害过我的弟妹。”
斩烟刀一怔,难以置信地笑了起来,半晌,抹着眼泪道:“我原以为,你们皇室,手足相残,唯有宋纾是个例外。怎么,这还是一脉相承的吗?”
宋玠渐渐脸红起来:“究竟是手足兄弟……”
斩烟刀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寻常人家,兄弟、姐妹,也少不了争执吵闹。你既然自己也说了是手足兄弟,又何必在意?”
另一边,广成王听宋珪说了自己一时起意,派人在城墙上刺杀宋玠、导致京城失守的事,重重叹了口气,拍他的头。
他用了些力道,宋珪不敢揉,只好低垂着脑袋。
“玠儿从小太过出众,你和他一起长大,心有不平,这是人之常情。你用些小手段争宠、发脾气,也都无可厚非,可是你——可是你——!”广成王恨铁不成钢,说一句,就打一下宋珪:“重兵压境,你怎能如此不辨是非?!兄弟一场,你怎能如此绝情,也下得去死手?!”
他又重重叹了一叹,推开宋珪,自己走到窗前,不看他。他瞪了半天星星,终于缓不过这口气,又转身骂道:“从小玠儿得了什么偏心,珏儿和我都尽力为你弥补,自问待你不薄!玠儿也从未仗势欺你压你,有什么,就与你分什么,究竟何等深仇大恨,让你不惜冒着国破家亡的风险,也要杀人?!皇叔为了让你稍感平衡,年年只联系你,只把玠儿冷落在一边,你怎么还是走到了如此地步!”
哪知宋珪原肯乖乖挨打,听了广成王这几句骂,骤然擡了头,眼圈红得吓人,恨恨道:“年年只联系我……除了这次千秋节!我连只言片语都不曾得到,皇叔给父皇的礼却托给了皇兄!皇叔岂不是和那些宫人臣子们一样,觉得我实在没指望,转向皇兄了吗?!”
广成王一怔,语气又轻缓下来:“皇叔……这么多年,始终是向着你的,何曾转向你皇兄?皇叔送了童嘉亲手所画的屏风一架,不仍是交给你进献给皇兄的吗?”
宋珪摇着头,苦笑:“这屏风,若是真被送到了我手上,我也做不出那……”
那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蠢事。
不过这事,没人主动提及。哪怕斩烟刀这个唯一不是出身皇室的,也已见过太多人心善恶,这不是双方由长辈拉着坐下来,“握握手,好朋友”就能解决的事。
但经过这一夜,宋珪的态度,不同了。
得知屏风事件之前,兄弟二人相处,宋玠冷淡有礼,宋珪如临大敌;此事之后,宋珪竟和宋玠是一样的疏离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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