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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候蜡烛2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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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候蜡烛28

她眼中的错愕,没有停留很久,很快被绝望取代。

“那又有什么用呢?日出已经死了......”她喃喃自语着,“日出已经死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擡起的眼眸里,没有焦点,雪洞一般空茫,冷得如同大雪覆盖的草原,一片广袤的荒凉。

那目光只有落在画像上的少年身上时,才会融化成柔软的溪水,温柔而哀婉,清澈见底的悲伤。

“这些年,我嫁给刘贵学,人人都以为我活得很惨,其实我活得很快乐。刘贵学这种人,你是不会对他抱任何期待的,所以,你永远也不会被他欺骗,被他伤害。我们各取所需,互不干涉。他拿着钱去花天酒地,而我只要能常常见到日出,时时照料着他长大就好。”

“日出小时候,我经常去看他,给他做衣服鞋子,做他爱吃的栗子糕、山楂团...他每每见到我,都要喊我一声干娘,见到我阿爹,还会乖巧的喊阿公。我什么都不期盼了,只盼着我的日出能好好的...”

她抚摸着二十岁的孙日出,目光怔然了片刻。

“可老天,老天,不让他好好的呀...”

两行热泪滚下来前,她将脸埋在了衣袖里,不叫眼泪沾到纸上。

“你父亲投毒的事情,你事先知晓吗?”

棠梨递给她一方帕子,她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无助般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阿爹投毒的事情。日出死后,我也活不下去了,我要找那狗县令拼命,阿爹告诉我,不要意气用事,还说他会想办法帮日出报仇,一定不会让我们的日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我阿爹...总是最疼我的。”

她气若游丝的声音里,带着最后一丝眷念。

棠梨虽然于心不忍,还是如实相告。

“那你知道你阿爹的‘骨蚀’之症,已经病入膏肓了吗?”

所谓骨蚀,《内经》有云,“虚邪之人于身也,寒与热搏。久留而内著,寒胜其热。则骨疼肉枯,热胜其寒,则烂肉腐肌为脓,内伤骨为骨蚀。”

刘勤所患的骨蚀,显然是劳伤过度,导致气血瘀滞、经脉闭阻,体内寒胜于热,骨疼肉枯。后世也将这称为是“骨痹”、“骨瘘”。

刘玉莲有些吃力地,睁着水雾般的眼睛,眸光却涣散失神。

见她不解,棠梨解释道,“中药中加入番木鼈,确实有治疗骨痛的疗效,但他为了收集番木鼈,日常饮用的药物里,并不含有番木鼈,所以,即便你日日为他熬药,他喝了也是不见效的。至于以曼陀罗泡酒,虽然看似缓解风湿骨痛,但你父亲的骨蚀已经到了无法疏通的地步,他只是以曼陀罗麻痹神经,减轻疼痛而已。”

“我猜测,刘贵学告发他下曼陀罗毒时,他之所以坦然认罪,一则他确实在龙涎蜡中投毒;二则,他一直在隐瞒自己的病情,不想让你担心...”

锐利的痛苦,划破她的脸,刘玉莲只觉骨髓都是痛的,胸中却窒息般呼吸不畅。想到阿爹总是那般疼她,每次喝药都要说好多了,便是胳膊已经重的擡不起来,也只告诉他这是老了,以后不做烛匠就好了...

泪水从血红的眼睛里滚落,她不敢相信,这世界上无尽的悲惨,都降落在她身上,她只是少时做错一件事,命运竟然让她承担这无休无止的折磨。

“阿爹...阿爹...”

她轻喃着,好像儿时趴在父亲背上一样,总是一遍遍唤着阿爹...

阿爹有时会‘哎’一声,用悠长的语调回应她,有时会拍怕她的脑袋,也唤她“幺儿...幺儿...”

“阿爹...阿爹...”

“幺儿...幺儿...”

两人的声音,在葱翠的山间小径上回荡,这个游戏,他们父女俩,似乎怎样也玩不腻。

“阿爹一直后悔,当日不该被孙亚道,貌岸然的样子欺骗,不该收他为徒,不该将他带回家里来,可是,我从未怨怪过阿爹...阿娘死得早,我和阿爹相依为命。阿娘临死前对我说,人这一辈子,甭管遭了多大难,都要试着往前看,往前走...”

刘玉莲悲恸哀绝的眼睛,望向了棠梨。

“可大人,我的前面,没有路了啊...”

“考虑到你父亲,本就时日无多,且龙涎蜡下毒之事,于法不容,于情...”棠梨哽住了片刻,“你配合我引出曼陀罗投毒的幕后之人,我放你回家与父亲团聚,在你父亲离世之前,我为你父亲作保,许他不必再受牢狱之灾...”

“大人,需要我做什么?”

“你和村里人聊天时,告诉他们,你曾经跟踪刘贵学,亲眼所见,有人将曼陀罗的毒交给他,让他下在龙涎蜡里,还说听那人说话的口音,像是京城来的人。只是,不知为何,锦衣卫在家中翻了个底朝天,怎样也搜不出毒药......旁的不必多说,让乡亲们自行揣测......”

“至于这段时间,就好好陪着你父亲吧!事成以后,我会给你一笔银子,足够你下半生衣食无忧。”

刘玉莲似乎对银钱之事,并不感兴趣。

她木讷的眼睛,动了动,就点头应下了。

待她走了后,盛从周才从外间进来。

“阿梨,前几日窃卫看得紧,太子的人,一直没有动手。今日搜检之后,窃卫已经减去了一半,待明日就全部撤走,他们必然会动手去查找。”

“可是,如何让刘贵学,将□□药的地方,告知他们呢?”

“须得放松大牢里的戒备,孙县丞与刘贵学交好,他若果真是太子的人,之前就应该知道毒药所藏之地,但他并没有转移毒药。可见,他并非太子的人,但却是太子可以利用的人。”

“大人的意思是?”

“今晚就拿孙t亚开刀。”他目光凛然,似带着寒芒,“自从龙涎蜡投毒事发后,不但郭县令在查,锦衣卫的窃卫,也密布在眉山,监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寻常百姓和官府之人,定然察觉不出来,但太子的亲卫并非等闲之辈。听闻东窗事发,他们必然也想迅速解除后患,但又怕贸然行动,反倒暴露行迹,行事被动,才会棋差一招。”

“当日,刘玉莲从家中找到毒药,且放在食物中投喂孙二傻的事情,太子的人定然不知晓。刘玉莲已经投喂了孙二傻一个多月,他们只当她那日上山,也是寻常投喂而已。窃卫从山上带走刘玉莲时,行迹十分隐蔽。所以,他们不知道我们,早已拿到刘贵学家中藏有的毒药,并且已经替换了毒药。只以为我们是今日,因为刘贵学妻子的告发,才得知此事,而锦衣卫又没有从刘家搜出毒药。

若是,今夜锦衣卫集中精力审讯,放松对大牢里的监视,他们今夜就会设法从刘贵学那里,问清楚具体□□药的位置。而锦衣卫假装将精力,都用在孙亚和钱雪莹身上,他们必然会趁机行动,从刘贵学家拿走替换后的毒药...”

棠梨听完盛大人的计划后,莞尔一笑道,“那大人,我们今夜需要假装忙碌一整夜,明日再假装人困马乏...”

盛从周抚了抚棠梨的脸颊,眼中都是疼惜。

“辛苦阿梨了!”

二人做事,都是雷令风行的性子,打定主意后,锦衣卫立刻到孙家拿人,不过半个时辰,孙亚已经带进了县衙班房。

孙县丞诚惶诚恐的跟着,棠梨看他四处打点,又不断撇清的样子,似乎将孙亚当作了烫手山芋。

因着孙亚是男子,棠梨只是立在盛大人身侧,听他审问。

盛大人的审问风格,非常粗暴简单,未问话前,先上刑具。

只可惜县衙的刑具,似乎入不了他的眼,他并不如在昭狱那般,将各种刑具的用法,拿来恫吓一番,反而只是粗粗扫了一眼,眼中皆是嫌弃。

冷冷看向孙亚道:“孙日出,可是你和刘玉莲的孩子?刘玉莲已经招了,你若是还想抵赖,锦衣卫有的是手段,撬开你的嘴。”

他话还未说完,季风已经将刘玉莲的招供书,递到了他面前。

他看得很仔细,目光凝在女人留下的指纹上,许久,就在盛从周要耐心耗尽时,他才声音沙哑道,“日出,确实是我玉莲的孩子。”

“那龙涎蜡中,番木鼈的毒,你可承认是你下的?”

盛从周向来对犯人没有耐心,这会指骨敲打着桌子,更是显出十足的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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