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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丁香(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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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丁香

天黑后,卫度收拢案上的赋册,要从户部下值归家,又有同僚邀请往酒楼同聚,但他婉拒了。

这大半月来,总有人对他与孔采芙和离之事趣味,好奇要探究一二。

他不蠢,哪里看不出他们的心思。

父亲令申过,若在外听到一丝有关此事的风声,败坏卫家丁点名誉,到时便逐他出门,免得再丢卫家的脸面。

至于俞花黛,他问过最终处置,大哥只伸手做了一个手势,他就知不好了,但事到如今,还能如何。

大哥警醒他道:“此事以后莫要再提,惹父亲动气。”

孔家那边一点动静没有,孔光维接受了与卫家姻亲的断却,不再查这乍然的和离,一如孔采芙应下的话,不让家里人,更或外人得知两姓断盟的真正缘由。

卫度曾派人去探,孔采芙自归家,除去待在府上,时常外出,往琴舍雅集,与富有才学的女子一道品茗论琴,丝毫不受和离影响,甚至比起在镇国公府,脱去卫二夫人的身份,愈加自由轻便。

马车从衙署侧门的小街石路转出,行入热闹的街市。

一日做事下来,想到这些,卫度疲惫不堪,捏揉紧皱的眉头。

车外响起“卖糖葫芦喽,又甜又脆的糖葫芦哎!”的吆喝,行近声大。

他想到了两个孩子。

自孔采芙走后,成日哭喊着要阿娘,他抱哄他们,却徒劳无益,卫锦甚至不顾仆妇的阻拦,似有所感地哭扑来打他这个父亲。本就体弱的卫若还病倒了,闭眼张嘴地要娘。

这些日子,两个孩子都被母亲接去正院,亲自照顾。

“停车。”

卫度叩敲了下车壁门板,叫住车夫,随即吩咐人去买糖葫芦,要了三根。

其中两根给自己两个孩子,剩下的给大哥的儿子卫朝。

在卫陵还未去神枢营上职前,爱与一帮纨绔朋党厮玩胡闹,隔好几日归家,常带这些玩意回去给几个孩子,逗地他们开心。

卫度不重口腹之欲,更不用外面这些小摊小贩的吃食,觉得不干净,也不允卫锦和卫若吃,奈何公务事忙,没个管教的时候。

等发觉时,比起他这个生父,反倒卫陵更与他们亲近。

卫度叹息声,接过随从递来红彤彤山楂,裹满金黄糖浆的糖葫芦,又吩咐道:“你去看附近有哪些孩子喜爱吃的,找干净的铺子,花样多买些。”

随从惊讶,他跟在二爷身边多年,少见二爷这般关心孩子,但想过转,就明白过来。

领命而去,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手里提携几纸包的吃食,油炸糕点糖食都有。

卫度将它们都堆放在车内的柜里,仔细不让压着,才让车夫继续赶车。

等回到府上,他不让随从拿这些吃食,全都自己拎。

适时天幕正由澄明,转往沉暗。

他走在去正院的鹅卵小径上,碰到一个脚步匆忙的丫鬟,灰蒙的视线里,丫鬟行礼过后,捧着一样东西就要错身而过。

卫度已走出两步,想起这丫鬟是春月庭的人,方从破空苑那条路过来,他眉头跳了跳,转头,冷声叫住人。

“你去破空苑做什么,手里拿的又是什么?”

青坠被这般语气唬地吓住。

这日表姑娘还是和往常一样,和蓉娘大早就出去了,不想回来却是和三爷一起。她懵地不知所以,难不成三爷和表姑娘的事要泄露不成,是后头蓉娘讲明,她才晓得原来是出城去安县,为那个被烧死伙计的五七忌日,表姑娘被t为难了,三爷带着管事去救场了。

此事还是国公夫人过问关怀的。

更何况一早预知两个主子的事若是暴露,她这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必定要被问话,青坠早在腹内演练过数遍,当着二爷冰冷探究的眼神,一阵紧张过后,端着恭敬,老实将来龙去脉说了。

最后道:“三爷过意不去,说他那里有许多伤药,让奴婢去取来给表姑娘用。”

讲完后,她低垂下头,屏气等二爷发话。

在听得一声:“知道了,你去吧。”

青坠重行过别礼,转身朝春月庭去。

卫度望着丫鬟离去,渐缓绷紧的神情,继续去正院,免不得分出心神。

一个寄人篱下,与卫家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表姑娘,别是觊觎要长久待在卫家就好,只怕惯于玩乐,不知轻重的三弟受不得那样一副相貌的引诱,让人得逞。

大半年前,温滔被鞭打,跟着赏荷宴那出闹,他就疑心过卫陵是否对人有意,却一直没抓住,后来卫陵竟有发愤图强之意,主动要找差事做,规矩地不行,他也松懈没管。

这两个月,他自己且陷和离的事端,等脱身而出,才知那日上元游灯会,藏香居被温滔蓄意纵火。

接下来的事都由父亲接管了,跟着朝堂两党互骂一通,以温甫正罢职在家,温滔被定秋后处决为结尾。

他的老师卢冰壶还将此事与他说过。

藏香居被烧倒好,能借此将温家打压一番,也让人不要再往外去抛头露面,除了一张脸,还有甚用处。

青坠回到春月庭,进了内室,拿药给蓉娘。

莹润冷白的肩项处,被常做农务重活的妇人砸拳落下,淤青一片,残带紫色,瞧上去颇为严重。

曦珠半褪下衣裳,听到青坠的吸气声:“这是下了多重的手!”

她却笑道:“只是看着吓人,但浮于表皮,没痛哪里。”

蓉娘是在姑娘尚在夫人肚里时就到的柳家,自然清楚姑娘这身皮肉磕碰到哪里,都会起痕迹。

小时候跟闻登阿暨露露他们跑出去疯玩,都会带着一身青痕回来,胳膊膝盖到处都是,几日前的还没消下去,过两日又有新的,时常急地老爷夫人奈何不得,管教也不听。

但那是自己造出来的伤,哪是现今被人打出来的。

蓉娘忍不住心酸,她今日留在藏香居与伙计们整理香料,马车又堪坐两人,便没跟去安县,不知那里的事,还是归来的柳伯与她说起当时情景。

倘若三爷不赶去,她都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会拿来药,挖了一大块,小心给伤处涂抹。

青坠道:“三爷说这药是宫里赐下的,一夜就能消肿去青。”

蓉娘不想这药竟是宫里的,珍贵得很,转而想姑娘遭的这罪,是为谁受,犹有不忿,却不好说。

青坠还在这,到底是公府的人。

曦珠知蓉娘所想,也默不作声,待药敷了一层,她轻拍下蓉娘的手背,以作安慰。

青坠却在想被二爷撞见的事,踟蹰半会,还是明日寻空,与三爷说过才好。

*

自那日从安县回来,姨母找去谈过,说曹家诸事府上管事会去处理,没道理让她一个小姑娘家,去收拾那个混账留下的烂摊子。

又说及藏香居关闭后,柳伯等人的安置,若是愿意,公府名下的一个茶庄可以安排进去。

年关前原掌柜因年老提出辞呈归乡,现让副掌柜顶替,但还未定,若是柳伯愿意,便直接过去做事,之前柳家做过茶叶的生意,这类该是轻易不难。

至于其他伙计,若不舍离开,也可一道跟去。

曦珠隐约想起那个茶庄,每年盈利少至五千两白银,她曾在前世看过流水账目。

是一个很好的去处,但她并未一口答应下来,道要去询问。

接下来的日子里,料理完关闭藏香居前的所有事,她才问柳伯愿不愿意过去做事。

柳伯摇头,几分苦笑道:“姑娘便帮我回绝了国公夫人吧,我也上了年纪,时常眼花,怎好去管公府的产业?若是再出岔子,可怎么是好?”

他还念着藏香居失火,曹伍被烧死,虽是人谋害,却有他责任在。

心疲难以再管事。

再是他一个外人,纵使得了主家的意去,底下的人都非亲信,怎会服从,果真出事,他自己倒罢了,别连累了姑娘。

当下两人安静下来,半晌,曦珠忽而道:“不若您回去津州。”

柳伯还在思索今后的路,闻言震然。

曦珠擡头看向柳伯,操劳两个多月下来,他的头发都稀疏花白许多。

她心有酸楚,道:“这京城并非什么好地方,我知您当年拖妻携女,被爹爹派来京城管这香料的生意,还预想要开拓,其实不愿离乡,只后来爹爹去后,不得已在京勉强撑着这铺子,费心许多,现今铺子也要关闭,您不如趁此归乡,若您有想法,再想自己做些生意,我可供您银钱,那片地比起京城,您是熟悉的。若是觉得累,便在乡养老,都比这里好。”

柳伯急忙道:“姑娘可别这样说话,若我走了,你呢?”

曦珠道:“还有蓉娘陪着我,您不用担心。”

她垂眸笑了下,“再者您知道老宅没人住,有人还要往里去偷盗,您回去后,还可住回老宅,便当为我看管,时不时扫扫灰尘,去去蛛网,别让长草荒废了院落,说不准以后……我也是要回去的。”

*

从何时起,卫陵送来的信纸不再四方,而是变作一个个新奇的折纸事物。

洒了金粉的粉蜡笺被折成莲花,层叠盛放,小小的一个托在掌心,烛火下精巧绝伦,熠熠生光。

不知他是如何折出来的。

他于字上很难夸好看,但在这样的玩.物上专擅。又是第一次送来,自然要表现,极尽巧技。

倒让曦珠一时不忍心拆开了。

或许是青坠告诉了他。

后来再送来的信纸,没再如此复杂,或是乌篷船,或是小猫小狗,风车花笺、蝴蝶……

没有一样重复。

翻飞的各色信纸里,事物变幻,被人盼望已久的春日也悄然来临,严寒正被驱赶,等待下一个冬季。

历经九日的春闱结束,终于在三月二十这日,贡院放榜。

也是在这日傍晚,藏香居关上大门,撤下了牌匾。

三月二十八日金銮殿试,一番奏乐仪式,传胪唱名之后,随着陆松被赐状元,神瑞二十四年的春闱落幕。

阑珊春光里,状元由京兆府尹插花披红绸,携榜眼探花,以及一众进士拜谢皇恩,观黄榜、谒孔庙,后过龙门游街。

满城沸然,水泄不通。

人人都挤在天街两侧,要一观状元的风姿。

便连酒楼客栈都爆满了客人,二楼之上的门窗全部大开,各处游廊也围着以扇以面,羞赫含笑的各家小姐们。

这年的状元还未定,就已在各有见识的言谈里定下。

听说才二十四的年纪,连中六元。

又传谪仙风貌,尚未娶妻。

便在一片浩荡喧嚷里,唢呐震天,鼓声雷动,拥挤的人潮被官兵开出一条路,一个头戴方翅乌纱帽,帽侧簪金花,身披朱红绸的年轻男子,骑着御赐的金鞍朱鬃马,在前呼后拥里,由远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那张高姿玉朗的面容甫一出来,登时一片欢声。

看不起谁起的头,忽然之间,数不清的鲜花从天而降,朝他扔了过去。

榜眼和探花全都沦为陪衬。

更何况后面的进士们。

他却噙着淡笑,始终从容。

马蹄踏落,踩碾过地上的一枝桃花。

洛平引马避开人群,在巷口望着这幕,亦禁不住感慨:“真年轻。”

“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卫陵在旁瞥他一眼,“你不也是状元,还更年轻三岁?”

洛平叹道:“哪里能一样?”

大燕自建朝起就重文轻武。太.祖武将出身夺得天下,惧怕后来者也学了这套,要翻他辛苦打下的江山,祸害他的子孙,在位时就抑武重文,还杀了一大批追随他打仗立功的开国勋贵。

几朝下来,自不约而成这样的规矩。

也是当朝的神瑞帝当年起事时势弱,镇国公几乎舍命扶持其登基,助其清君侧,后来又立下无数战功,这朝的武将地位比起前几十年都要重许多。

但到底比不上文官。

卫陵知他意思,不置可否。

望着不远处被簇拥的人,眸底幽暗,面上却笑笑。

*

陆松,其实不姓陆,应当姓谢。

庆徽年间,其生父谢直为内阁阁臣,兼礼部尚书,在朝廷中占据一位。

但随t庆徽帝年迈衰老,太子之位迟迟未定,底下的几个皇子逐日不安分起来,争权夺嫡愈演愈烈,渐成五王之乱。

最后,却是毫不起眼的十三皇子继位大统。

那晚宫城内死伤无数,鲜血顺着阶缝尽流护城河,春花在火光里灿然盛放。

晞光大亮时,罪臣残孽尽数被伏,压审判刑。

谢氏一族所支持的三皇子终究落败,兴许愧对追随自己的一干能臣,竟饮鸠自尽。

谢直被新帝定罪斩首,满门抄斩,除去女眷被充入教坊司。

适时尚是稚子的谢松,被父亲一个叫陆尺的幕僚暗中保下,带回家乡遂州,改换陆姓,自此当作亲生孩子抚养长大。

陆松少时聪颖,过目不忘,在当地有神童之称,自不忘家族仇恨。

二十余载读书,终在神瑞二十四年的春闱中一鸣惊人,入翰林院担编修之职。

并于同年四月,与翰林学士姜复的嫡长女姜嫣定亲。

随后便是一步步向上爬,站入温贵妃之子:六皇子的阵营,为了扳倒曾经构陷谢家的仇敌。

经年而过,那些人都身居高位,被皇帝所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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