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女生言情 > 表妹薄情 (双重生) > 紫丁香

紫丁香(2/2)

目录

而其中,便有镇国公府卫家。

……

曦珠扶在围栏上的手微微发紧。

无论是改换朝代,亦还是皇帝更叠,更甚是一官一职的调动,都会引动风波,搅动涉事人的命运。

她无法去评判什么,只是想到前世卫家潦倒时,本该和谢家最后的结局一样,但因那时身在北疆的卫陵抗敌战死,几乎所有的卫家军折损在雪谷,牵制住了攻城掠地的羌人,挽救了万万数的百姓。

新朝里不少官员上折请求,轻罚卫家剩余女眷子嗣。

纵使卫家因携太子逼宫这样的大罪,应该全去头颅,但当年镇国世子为齐王叛乱,困死孤城,后来镇国公又因征战病逝。

这会卫家最后一个成年男嗣也如此忠君爱国,没趁着京城大乱带兵回来造反,够那些老臣感动地涕泗横流。

卫家就剩下几个孩子,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便轻判了吧。

登基的新帝迫于压力,无奈改判流刑。

却是去峡州,海寇猖獗的地域。

置身一片欢呼声里,满目纵飞的花枝,全都往天街上的那个人投掷而去。

身边的卫虞亦朝他扔去一枝海棠。

与一众豆蔻少女们满脸羞涩。

曦珠擡眼,看到对面楼上那张熟悉的面容。

柳眼梅腮,笑靥灿烂。

是姜嫣,靠在窗沿,正俯瞰下方盛景,往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身上,也丢去一枝粉嫩芍药。

闲人扔落怀里的花,陆松一枝未接,唯独接过这枝。

周遭瞬起长嘘短笑,闹哄哄里,顺那弯长弧仰头看去,便见是一个美人。

姜嫣侧过身,以团扇遮住微红的脸。

曦珠正收回眼,忽感下方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望过去,便见头戴皂纱巾帽,身着群青衣袍的进士堆里,榜眼及探花的后面,一人骑匹棕红马擡首看她。

不想在这里第三次见到了她,仍是白裙,一眼就能瞧见,许执不觉朝她笑,想到那时她托老伯带的话,“来日必能高中春榜,前程似锦。”

他已尽最大努力,得了第九的名次,并无任何遗憾,应了她的前半句。

后半句该作勉力之言。

卫虞这日拉着表姐来观状元游街,讨的是个好运喜气,还让丫鬟去买了花,自己一枝,表姐一枝。

但状元郎都快过去了,表姐却还没丢花,急地她推搡表姐的手臂。

“快扔呀,人都要走了,快呀!”

沸然嘈杂里,人们争先恐后地将花都送予了最前头的人。

曦珠稍往前,对经过下方的人,弯眸,回应他的笑,随即将手里那枝淡紫的丁香,轻轻一抛。

缤纷的花雨里,许执擡臂伸手,一下接住她扔来的花。

却在这时,察觉到一道强烈的,难以忽视的视线。

他捏着花枝,在热闹声里看去。

一个巷子口,同样踞坐马上。

一匹纯黑的汗血宝马上,一个身着蕈紫圆领袍,尚未束冠的世家子,隔着人群,正冷眼观望这边。

许执认出了他,上元赊月楼,他追着这个常着白裙的姑娘远去时,便是这般眼神。

说不上漠然针对,其中隐有说不清的情绪。

但许执能看出他对这个姑娘是在意的。

花静静地躺在许执手里,他对不远处的人微微笑了下,接着转眼,轻握住花,心无旁骛地揽住缰绳,跟着游街向前。

他没有再擡头看楼上栏前的姑娘。

曦珠跟随许执望过去,便见到卫陵,一时心莫名忽地发紧。

他与洛平并辔避在人潮后,见她望过来,立即高举起手臂,弯笑一双眸,嘴角翘起,朝她招手。

生怕她没注意他似的。

彩旗飘动,人声鼎沸。

他一直挥手,以期求得在这片无关他们的热闹里,她的回应。

曦珠捏握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未曾放下手。

她也没有回应他。

直到楼下的众人朝前而去,卫虞依依不舍地,从状元郎远去的背影转开眼,看到了挥手的三哥。

她带着表姐奔下楼,与往这里赶来的两人会面。

曦珠在旁听兄妹俩的谈话。

今日是月初休沐,卫陵不用去神枢营点卯上职,便约了洛平,往洛家做客玩去。

他昨日在信里说到过。

待快要晌午,洛平父亲说家里饭菜算不得佳肴,怕招待不好,要让人去酒楼买菜,卫陵道不用麻烦,直接与洛平出来寻地方吃饭。

不想碰上状元游街的场面,人多过不去,又见到她与卫虞在这里凑热闹。

“不过一个状元,有什么好看的?”

听到三哥的讽笑,卫虞刺声道:“那也比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强。”

她没法说长相,毕竟三哥在她见过的所有男子里,是排第一的。

身处的贵女圈里,谈论起三哥来,最多说的就是相貌。

除去身份地位,只这个能夸了,实在没什么才华可言。

而现在风头正盛的状元郎,与三哥的姿容仪表比起来,说良心话,旗鼓相当。

再论能力,自然是状元郎胜出了。

当下,卫虞便以此为反击。

卫陵冷哼一声,不与她继续吵,道既在酒楼下撞见,他懒得再找地方,便一起用午膳,账他来付。

洛平本是想请他,再加两个姑娘无妨。

但被卫陵笑拒,道:“下次你请客,这回便我来。”

卫虞乐地人多,答应下。

曦珠一言不发。

将马托给小二牵去马厩喂食草料后,都上楼进入雅间,四人无论怎么排座,卫虞都要坐在她身边,而另一边,早被卫陵提前坐下了。

洛平坐到卫虞身边,抓了下膝上的袍衫。

他适才看见卫四姑娘朝那个状元郎扔了花,现下挨着坐,这样近,还要一道用膳,感到颇为不自在,怕自己平日的粗俗让人不适,举止都放不开。

小二来问点些什么菜,卫虞率先点了几个,都偏甜口,先不管两个男人,问表姐有没有什么要吃的。

曦珠轻微摇头,笑说:“我都可以,你问三表哥他们吧。”

卫虞又转向洛平,问:“你呢,有要点的吗?”

小二跟着看过去,等客人点菜好记下,能在这个日子包下酒楼里最贵雅间的客人,可得招待好了。

洛平被卫四姑娘一盯,有些结巴,不多明显。

“我都行。”

他看向卫陵,道:“你点吧。”

卫陵的目光在他与妹妹身上逡巡过,了然笑一笑,便不客气了,问小二:“时下春日,有什么鱼新鲜肥美,刺少肉多?”

小二答道:“这个时节最好的就是桂鱼,今早鱼市送来一篓鲜鱼,刺算少,拿来蒸炒都极好。”

他将做法简说,问:“您看要如何做?”

卫陵直道:“便做两样,只炒鱼那道菜要少辣。”

又问:“可有虾?”

曦珠暗下攥紧些腿上的绢帕。

小二连忙道有,将虾的几个做法说来。

卫陵听着,觉得做成虾圆最好,用鸡汤煨煮,多添道汤。

瞥眼窥来的曦珠,她迅速挪转目光,他唇角笑意更深,若带壳,怕她在这席桌上不好剥,自然不肯吃。指节叩敲了下桌面,让小二记下。

再点了烧鹅、熏肝、八宝豆腐、荔枝肉等□□道菜,又要一壶陈年十载的金华酒。

另两盏桂花酒酿软酪,白云片、金团、合欢饼给两个姑娘吃。

等小二走后,卫虞没忍住了,问道:“你不是从不吃鱼虾吗?怎么就点了?”

三哥从不吃这些,不管鱼虾还是螃蟹,凡是河湖海产的,觉得腥气得很,一口都不会吃t。

方才点菜,其他都随意,只点鱼虾时还多问两句。

卫陵觑一边的人,轻笑出声。

曦珠被他这一笑,心跳更快些,本就有所觉他点这些是为自己。

她早知他从不吃这些。

“只我们两个点,你看另两个吃什么都行,我这个请客的总要让你们吃尽兴不是?”

卫陵道:“表妹是从津州来的,想必喜欢吃鱼虾。”

挑眉问她:“是不是?”

曦珠只得道:“是。”

还要谢他体贴,“多谢三表哥。”

卫陵转向洛平,道:“前几次与你一道吃饭,看出你喜欢鹅肉,这家的烧鹅做的还算可以,但要我说,还是城南户台街最里档口那家的烧鹅最好。”

说起吃喝,真没谁比他还要熟悉这京城各处了。

洛平笑道:“没听说过,等有时间去尝尝。”

等菜上桌的功夫,两人竟就吃说了起来,都还未深涉世事,能谈甚么多高深的话。

小二先送来了几个甜点,卫虞舀吃起桂花酒酿软酪,可不管他们。

曦珠也默下慢吃软酪,才吃两口,忽觉手腕痒意,一只手不知何时从桌底钻来,轻挠她腕上的细肉。

便知他这是按捺不住逗弄她了。

差些被软酪噎住,她有些气地拧了一下他的手背。

兴许揪地有些用力了,卫陵轻嘶一声。

擡起一看,手背上一片通红伤口,被揪拧后,更使灼红。

曦珠一怔,瞧地清楚。

她没留意他手上有伤。

卫虞放下瓷勺,惊疑:“三哥,你的手怎么回事?”

洛平皱眉忙问:“变得严重了?”

今日卫陵去他家里,正逢他父亲在锻打枪炮所需的铁器,两人聊地尽兴,到后头还试用了还未上呈军器局的火.枪,到底不成器,才几枪就炸开了,好在反应及时,只被飞溅的火药炸伤了手背。

卫陵不在意地甩了下手,还在笑,“磕了下桌腿,没什么事。”

恰小二呈菜进来,很快就转过话,摆开吃起来。

纵使有喜欢的菜肴,曦珠还是有些难以下咽,卫陵再伸手过来,动作更强硬些,硬要按住她的掌心,紧扣她的手指,还蹭搭在她的腿上,她不敢多动,怕又如方才。

只能任由他,索性他只握手,没再做其他。

曦珠有些明白了。

楼上楼下时,他一直对她招手,想要她的回应。

但她没搭理,这会是在愤愤。

好在他没有注意那一幕,不若以这个性子,定要闹地厉害。

低头喝着虾圆鸡汤,曦珠不由分神,想到片刻前的游街。

春闱许执中了进士之后,应当还会如前世,进刑部从主事做起,但因外室之祸未发,不出意外,卢冰壶会一直任刑部尚书,有赏识的老师照应,他以后的仕途会好走许多。

这算是近日来的一件幸事,前世的恩情她偿还不了,便只能盼望他这世顺遂。

那时她病重卧榻,模糊听说许执意图革新大燕律法,却处处受阻,得罪了许多人,包括当时的首辅谢松。

在更早些年,两人还有亲事时,他似乎就有了那个念头,她曾在帮他归理架上书籍时,无意翻落一本私集,仅薄如一寸的册子,当时震惊里面的内容。

他发现后,却没有一丝恼怒,反而与她说起现存律法里的种种缺漏,判刑的衡量,人命的可贵……

他是真正做实事,为百姓着想的人。

诡谲的宦海沉浮十余年,一直未变。

过于出神,连与自己十指相扣的那只手紧绷地不成样子,也分毫不察。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