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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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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火

天光昏昧,静静地从藤纸筛入,又渗进缥碧色的纱帐。

曦珠再次惊醒,猛然起身,不断喘息。过了片刻,她掀开帐子,趿踩鞋子下床,到窗边的榻前坐下。

冷茶入口,逐渐地压住那些繁杂复乱的画面,她终于缓过来。

她再次梦到了前世卫家的惨像,大表哥被叛军围困至死、董纯礼的一尸两命、国公病逝北疆、卫度被射杀宫墙内、卫皇后自焚冷宫、卫陵被构害战死雪谷、太子被囚、姨母亡于流放途中、公主荣康和亲狄羌……

也梦到在峡州,那些永远也做不完的苦役,还要担惊受怕海寇的突然抢掠。

卫锦痴傻地哭闹,她只能整夜抱着哄睡,睁眼撑住困乏,听卫锦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阿娘;

卫若身体自幼不好,常常生病,她一次又一次地叩响看管他们的官员大门,低声下气地求医;

卫虞不堪劳作的崩溃大哭,她将那个从未遭受过挫折的姑娘揽在怀里,安慰说都会好起来的,却自己的双手都是燎泡,疼痛难忍,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样的日子;

卫朝的沉默不言,与那些穷凶极恶的海寇拼命挣得功勋,她给他满身的砍伤上药,分明疼地直打颤,却还是红着眼咬紧牙关说:“三叔母,我会让你们好过起来的。”

……

好似从那日在小琼山的悬崖边,与卫陵那番话后,和他又是时不时的信,她莫名心安下来,没有再梦到这些。但今晚见到国公和大表哥,又想起了。

她坐在半明半暗里,将脸上的汗水擦净,而后擡眼,在更漏的滴答声里,望着正渐渐明亮的窗,等待晨曦的到来。

翌日是除夕,满京到处是热闹的欢声,一大早,就听到远处坊市的噼啪炮竹声。

公府的下人正在门前涂抹糨糊,张贴春联,又在檐下登梯高挂红灯笼。

“哎,往左边些,歪了!”

“对了,再往右边一点,好,好,就这样!”

管事在下方仰着脖子喊,冷不丁被膳房来的老嬷嬷拉住,递来个单子,道是有些菜见不到好的,这年节关头也不知去哪里买。

管事接来一看,急了。

“这都是夫人定下的菜式,再是买不到也得想法子,甭管多少价钱,到时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可拖不了。”

“那您给拿个主意啊。”老嬷嬷更急道,不想砸手里头。

外间各处忙碌,正院室内也正冗忙。

早在半个月前,宫里就送来了这年要赴宴的帖子。

一早,丈夫和长子就先进宫去觐见皇帝,是为报此次狄羌的战事和议和等事。而二子也往东宫去了,说是宴上再汇合。

杨毓一壁问询各处布置,一壁让丫鬟服侍穿上繁复的礼服。

又听是哪家送来拜年礼。

这个月忙地她脚不沾地,先是几场侯爵之家的喜宴,推辞不了,跟着要筹备各家年礼,先不说家里媳妇及姻亲,还有朝中那些官员,零零总总算下来,都要有上百家,送礼加回礼,礼单都翻不到底,看地人头晕眼花。

这东西一多,那银子就跟水淌似的,最易出事的关节。

现下却是宫宴,更为要紧。

等收拾妥当,眼见日悬半空,时辰不早,不再耽搁,就要出门,与家里剩下的人一同赴宴。

管事再来问几日后丈夫宴客的菜式,怕是要换,也没空细想,道:“先搁着,等我回来再说。”

将跨出门槛,才在混忙里,想起曦珠还留在府里,叫住管事叮嘱两句。

“那边她有什么要吃的,就叫膳房做。”

管事连连应下。

春月庭中,蓉娘得知国公夫人等人已经进宫,今晚要在皇宫过除夕。

因先前与膳房打地好关系,她说要借用灶台,自己做菜就好,就不麻烦在为正月初那一场宴备菜的厨娘,厨娘乐地少样事做,自然应下了。

两边各自做事,等鱼肉香味飘出,好些个厨娘手里还择菜,却围过来往锅里正咕噜冒汽的红烧鱼汤瞧,问道:“这鱼闻地怪香,如何做的?”

蓉娘笑地眼角皱纹骤起,道:“这是津州的菜式,老一辈传下的。”

她也不吝啬,将做法说与她们听。

四方暮合,天暗下来,一盏盏红灯笼被点起,照亮偌大一个空荡公府。

家人团聚的日子,连下人都去过节。

曦珠给院里所有的人都发了压岁钱,丫鬟们祝她新年平安,都笑着接过各自去了。青坠也回家去了。

蓉娘将菜用食盒端着回来后,曦珠在前院那棵最高的槐树下,点了烛,烧了纸钱,跪地祭拜爹娘。

蓉娘在旁看地抹眼泪。

曦珠起身后,拉过她的手,笑着说:“吃饭吧。”

桌上摆地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曦珠吃了很多,也给蓉娘夹着好些菜,道:“您也多吃些。”

夜空不知何时有烟花绽放了,外间的屋檐下铺了一张暖和皮毛,又架起一个小火炉,上面用铁网烤着橘子、花生杏仁核桃等干果子,还有陈皮山楂果水。

炭烧地通红,橘皮软地熟透,散发沁人的清香,干果也蹦蹦地跳着。

曦珠捧着果水,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

她望向皇宫的方向,不由想起前世峡州的那十年,每当过年时,那一幕静默的场景。

此时他们能一家人高兴地过节就很好了。

“您的腿又痛了?”

曦珠放下瓷盏,忙帮着揉按。

蓉娘阻拦不得,膝上一双手巧劲地按摩腿寒,慢慢好转起来,心里愈加心酸。

这一年来,姑娘是愈加明理懂事,但不比从前,很多时候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很久都不动一下,不知在想什么,有时她问了,姑娘只是笑着轻轻摇头,说是没什么。

“蓉娘,我想家了。”

忽地,她听到这样一句。

再见姑娘擡脸,很淡的笑,很轻地问:“若是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回家去,好不好?”

这已是她清醒时的第二次问,就似在坚定什么。

*

兰台设宴,器乐不绝于耳,歌舞升平,飞觥献斝。

皇帝身着赭黄十二团龙袍坐在銮座之上,左侧是卫皇后,右侧是温贵妃。再往下,是太子和六皇子,以及另两位嫔妃所生的皇子,还有三位公主。

此次宫宴应邀到来的,照例有镇国公府、温府,还有内阁诸臣子。至于其他文官武将,只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女眷嫡嗣。另有皇亲国戚。

乌泱泱地坐了一堆人。或聚头相交,哈哈笑笑;或隔空对盏,以示友意;或愁眉深思,暗窥四周异动。

这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宴会,在即将翻过的神瑞二十三年。

宫人来来往往,步履匆匆地传送吃食文书,又赶去哪处,是哪个达官显贵说欠缺某物。

宴会还未过半,温贵妃侧身对皇帝说了什么,皇帝关怀两句。

她便起身朝殿后走,绣金丝鸾鸟的大袖衫一扬,留给诸人的只有一个光见背影,就可知是如何媚骨天成的一个美人。

而卫皇后始终端庄地坐在那里,看着温贵妃离席,眼波动了动,再无异样。

《胡腾舞》尽,《七盘舞》起。

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悄悄地来到t皇帝身边,呈上一枚朱红的丹药,皇帝吞吃下去,紧皱的眉头才松懈开,缓出口长气。

卫陵瞥过一眼,随手拣起盘中的一块核桃粘吃,仍与邻座的长平侯长子、宁安长公主的次子说笑地热闹。

说些什么,都是纨绔,左不过是些玩乐之事。

忽有宫人来唤,道皇帝和皇后召见问话。

卫陵站起,将衣袖整理齐整,收敛面上的嘻笑,这才前往。

到了跟前,先是行大礼,叩首问候。

“臣,拜见陛下和皇后娘娘。”

皇帝摆手,“起来吧。”

卫皇后身处宫阙,规矩森严,难得见家人一面,也只这样的宫宴才得几个时辰的相聚。

见人起身,这才问道:“此前你因秋猎而昏睡多日,如今可都好全了,是否有遗症?”

卫陵恭敬回话:“回娘娘的话,臣的伤都好全了,并未遗症。”

他又转目看向皇帝,道:“先前听母亲说因该事,陛下与娘娘担忧,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换了遍医治,这才治好醒了过来。臣还未曾当面谢过。”

说着,自是趁着除夕新年说了许多吉祥话,直逗地皇帝大笑。

卫皇后也是笑。

等回到席上,冷不然地一道愤恨眼神望过来,卫陵朝对面瞧过去,半眯眸辨认了好一会儿,也没认出是谁来,直到长平侯长子谑道:“他人被你打成那样,别是认不出了?”

经提醒,卫陵才知那人是温甫正之子,温滔。

他似笑非笑一下,未多理会。

温滔再见到卫陵,自是想起被那一顿鞭子打的惨叫狼狈样子,养了好几个月的伤,上个月将好,还因此瘦了许多。原是想找卫陵麻烦,但谁知早前怀孕的继母竟生下嫡子,父亲一时高兴地不成样子,看他越来越不顺眼,他也不敢再出府。

好不容易宫宴,他一个庶子本就不得参与,但因他是温家独子,父亲还是破例让他来了。可等以后弟弟长大,他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方才卫陵的眼神扫过来,让温滔看出轻蔑之意,这让他更加恼怒,想起卫陵之前骂他不过是个妾庶子的话。

迟早的,他要收拾卫陵,让他后悔。

水榭之上,一簇簇烟花在夜空乍开,将整个幽暗的天幕照地大亮,众人纷纷擡头,去看似同流星四散的花瀑。

琵琶扬琴编钟的合音仍在继续,曼妙婀娜的腰肢还在舞动。

卫远正与太子说话,忽一个太监来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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