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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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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侧身过去,听说三弟已经走了,不必找他。

卫远一愣。

太监退身,身边的太子疑问:“方才好似听到是三表弟,是出什么事了?”

卫远端酒盏的手指撚了撚,浓眉隐笑,道:“说是无聊,回家去了。”

卫度没耐住骂:“他是自由惯了,也不等我们一道。”

离去宴会的最后一刻,卫陵回首看去。母亲大嫂正在那些贵门夫人的奉承里,妹妹小虞在跟那些达官贵女游戏,大哥和二哥在和太子说话,父亲便是光坐在那里,就有许多官员过去恭维。

很热闹。

他转回头,由太监领着,将那热闹抛掷在身后,只朝宫墙外走。

在宫道上,他遇到正被宫人们围住,举着焰火玩耍的荣康。

那束焰火五彩斑斓,绚烂夺目。

他看了很久。

直到一声脆生生的唤叫了他。

“三表叔!”

焰火燃尽,荣康提着金灿灿的百鸟裙朝他奔过来,宫人怕太子之女摔跤,忙着喊:“郡主慢些跑,慢些,可别摔了!”

“三表叔,今年有没有压岁钱啦?”荣康仰起一张小圆脸问。

卫陵怔了下,往袖子里摸索,才摸出一个压岁红包来,递去给她。

“好漂亮呀!”

荣康去接,高高兴兴地低头揣进荷包里。

今天她收到了好多好多的压岁钱,母妃说她会是大燕最幸福的公主!

“荣康,可以送给三表叔一根这个烟花吗?”

荣康起初不愿意给,她知道三表叔最爱玩了,她也只剩下三根,可刚收了三表叔的漂亮红包,她不好意思不给。

“三表叔,我只有三根了,再让她们去拿。”

郡主荣康嘟嘴,要唤宫人去,这是工部今岁新做出来的,还未拿去市面上卖呢。

“我只要一根。”

卫陵笑了笑。

荣康问:“要不要点燃?”

“不用。”他摇头,小心地接过。

荣康举着焰火,看着三表叔一点一点走出热闹的光亮,身影消失在一片乌压压的树影后面,灯光的尽头。

*

廊檐下,两人坐了许久,也说了很多旧事,最后蓉娘困地眼皮直打架,炉子也要熄了,曦珠劝她回去睡,自己还要坐一会,但蓉娘不肯,说要陪她。

曦珠不想她的腿寒更严重,只好道也去睡。

洗漱过后,蓉娘吹了灯出去,曦珠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倏地窗子传来轻响,她一下子睁眼看过去,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很快,又是一声轻嗵,似是小石子砸到窗棂上,晃过一道急坠的残影。

她起身,在床沿坐了一会,才下床,将外裳穿上,推门走了出去。

清脆的鸟鸣声在哪里啾啾地响起。

她循声看去,就见一人蹲在那棵杏树背后的墙上,以指抵唇,又吹了声昂然的鸣叫,一双恣意风流的眼流动着笑意。

是卫陵。

曦珠心惊胆战,先是看了四周,并无人见这幕。她没想到他胆子这样大,竟敢做出翻墙这样的事。

她忙跑过去。

他也从墙上跳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要是被人看到,要怎么办?”

“别担心,我来路上都看过了,他们都过节呢,不会注意我们。你院里也没人。”他四处看看,问道:“都去玩了吗?”

曦珠不想搭理他,闭口不言。

卫陵见她披散着头发,摸了摸她的头,笑问:“要睡了吗?”

她将他的手打掉,“就是睡下了,也被你吵起了。”

“你快些走吧。”

他有些闷地道:“我以为来找你,你会有点开心的。”

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香,再看此时他垂眸的神情,实在一时无言。

但这样的沉默只是暂时,他极快地兴奋道:“有没有火折子,你拿来给我。”

“你要做什么?”

她问。

可他不停催她,说:“你只管去拿,去吧去吧。”

他甚至将她转过身,推着她的肩膀,让她进屋去。

她没法子,只好折返屋里,取了火折出来。

而后又被他拉到杏树下的一处角落,那里有一只大水缸,盛夏时会飘浮粉紫的水莲,此时因严冬的到来空空如也,一层薄冰之下,隐约有小鱼游动。墙角的冬草也被积雪压弯了。

院角坑洼,他将自己的袍摆铺落青石一角,而后将她拉坐下来。

今日他进宫,穿着也比往日更加矜贵华丽。

墨绿色的水纹绸上满是若隐若现的唐草纹,肩膀处也有金银线绣的麒麟纹。

他毫不在意地任自己的衣袍被她垫坐。

“你别挪了,坐这儿,别脏了你的衣裳。”

他皱眉,不满她要往一边坐去,又赶紧将那根烟花从袖里掏出来,往她面前送,“这是我从宫里拿来的,很好看,想给你玩。”

“快拿着!”

他硬着塞进她手里,将火折擦燃,点燃了那根烟花。

芯子一触到火,冒了星子,接着往下烧去,烧到底,碰到那冷冰冰的漆黑火.药,砰地一声,乍然窜起一束璀璨的焰火,色彩斑斓,耀眼夺目。

滋滋的微响里,迷离的火光中。

他扬眉笑望着她,眸里只倒映她一人,嗓音温柔。

“曦珠,新年快乐,岁岁平安。”

那刻,她仿若看见另一个影。

大雪之中,他不知为何提前从宫宴回府,从袖里拿出一封红色的压岁钱来,递来给她,很平淡的笑,“新年快乐,岁岁平安。”

他们重叠在一起,也在焰火燃尽时,彻底遁入黑暗。

“好不好看?”

就似急于得到夸奖,他问。

曦珠的眼睛有些酸胀,却笑着点了点头。

在那个第一个来京的新年,她听着这片陌生之地的欢庆喜声,似是被遗弃在这个偌大的公府,直到他的归来,那个压岁钱,她才知道,还有一个人记得她。

“宫里的宴会一向规矩多,无聊得很,若非一定要去,我想陪你过年,我们可以一起溜出去玩,西边坊街今夜可热闹,好多摊子可以逛。人也好多,我回来时都得t绕道,但现下天都晚了,要回来时碰到爹娘,被他们瞧见不好。”

“不过上元节可以出去,你还是头回在京城过这个节日,到时我想个法子,带你去玩,好不好?”

“对了,你今晚都吃些什么了?”

……

他语调既平常,又兴起地问着她,时不时要侧目看她,后来索性撑着下颌望她。

即便她甚少答话,他也仍是笑吟吟的。

“其实我就想和你这样坐一会,哪怕什么都不说。”

在她又一次缄默时,他这样说。

接下来,果真不再说话。

他安静下来。

他们在那个偏僻的角落,无言地坐了好一会。

成片的烟花在空中大肆放开,翻来神瑞二十四年,正月初一终于来临,隐约有人声混在其中。

卫陵慌了下,忙说:“他们回来了,我要走了。”

她起身后,他的衣袍下摆已经皱巴地不成样子。

他随意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道没事,洗洗就好了,跟着三两下攀到墙上,靴底一踩,窜到了墙头,扭头回望,留恋不舍地道:“我走了啊?”

她仰起脸,轻道:“好。”

他笑,“别忘了上元带你出去玩。”

话落,翻身跃下。

曦珠在那里站了许久,直到大雪飘落下来。

她看向空荡荡的青墙上,唯有一处残留的印记,昭示他曾来过,也正在被迟来的白雪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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