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2/2）

“……？”

甘欣掏出乾坤囊，从里头掏出另一根顾屹有些眼熟的树枝。

刚来甘欣小院的时候，他视力没有恢复完全，甘欣就掏出了这根木棍借给他当盲杖用。后来顾屹眼睛好了，甘欣就把木棍拿了回去——虽然没什么用，但那是叶恒送给她的礼物，总归是要妥善收好的。

“你有没有觉得这根新捡的更直啊。”甘欣把两根树枝贴在一起，比划两下，“虽然没有叶小师兄送我的这根粗，也没有它长，可是新的这根在树枝里实在是万里挑一的直，也太罕见了！”

“……”

“我得把它带回去，小师兄看了一定喜欢，他就爱捡树枝玩。”甘欣十分满意自己给叶恒顺带的礼物，将那木棍放到乾坤囊里，“不是要走吗？你站着做什么呀。”

顾屹：“……走吧。”

他实在是太难理解人族在想什么了。

树枝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他本体攀过那么多树，从来没注意到直的弯的树枝有什么区别，怎么还有人专门捡来当宝贝收藏的啊？

而且……

而且为什么这种时候，甘欣都会记得给她那些师兄师姐们带礼物。

之后的一路上，顾屹观察到甘欣也一直在捡东西。

这边的蘑菇看着可爱，干糕最喜欢滚着玩；那边河床上有几颗泛着虹光的石子，可以收集起来到时候铺在锦鲤鱼缸的底部作点缀；走过一棵叫不上名字的大树下时，有片又宽又大的叶子掉在甘欣头上，脉络清晰完整，甘欣也要拾起来，说回去晾晒风干后把叶肉刮掉，可以做片叶脉书签送给三师姐……

顾屹嘴里酸味越来越重。

几天过后，实在没忍住，把真心话问出了口：“我的呢？”

“什么你的？”

顾屹抿了抿嘴，觉得不把话说明白，甘欣根本听不懂暗示：“你给所有人都带了礼物，我的呢？”

甘欣：……

她真想把前阵子捡的木棍拿出来敲打顾屹一下。

对他来说，能和自己独处这么几日时光，不就是最大的礼物了嘛！

和司徒夜分别以后，他们又在秘境里度过了七日。要不是偶尔有遇到过其他门派伤痕累累的弟子，甘欣都快怀疑他们走错了方向，是不是被困在了秘境里。

为了减少麻烦，他们一边避免和别人碰面，一边赶路，耗费不少时间，所以前进的速度并不快。

白天倒是还好，夜晚对于甘欣来说格外难熬。

也许是从前在人间打拼生活时候学到的本领，顾屹每天都能找到环境不错的山洞睡觉。风吹不见雨淋不着，生一团火，在地上铺好甘欣乾坤囊里带的被褥，其实两人过得还算不错。

可是……

她得和顾屹两个人睡在一处。

甘欣也不是没和其他男子一起睡过，小时候她和爹爹还有兄长一起睡，后来长大了些，不再和兄长亲近了，绝大多数时候与邱寻枝还有石涧睡在一起，偶尔她们结伴下秘境，就由邱向荣照看着。

不过是躺在一间屋子里各睡各的，身边有个人还更有安全感，和顾屹一起睡，跟和师兄还有兄长爹爹一起睡，也没什么差别。

甘欣这样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可是不管她暗示自己多少回，第一夜躺下的时候，她怎么都没办法轻易睡着。

顾屹没有选择贴着她睡，许是因为男女有别，许是为了观察山洞外是否有变故，他把床铺在离甘欣有些距离的地方，靠着洞口更近些。

可甘欣不知怎么，隔着这么老远，都能把顾屹每一个翻身，每一次呼吸听得很清楚。

她背朝顾屹面对山壁侧躺着，合上眼努力睡觉。

可是昏暗又温暖的山洞里，除了噼啪作响的火苗声，还有她剧烈跳动的心音。

熬了一个时辰，也没有要平缓下去的意思。

完了。

甘欣翻过身，向上平躺，心道这样下去估计要睁眼到天明了。

不过为什么没再听到顾屹的动静了？

没有翻身可能是因为睡熟了，可她现在连顾屹的呼吸也听不清了。

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甘欣纠结了一下，觉得反正也睡不着，不如起身去看看顾屹。

可才一睁眼，她就见到了一张与自己贴得很近的俊脸。

顾屹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床畔，俯身看她。

两缕长发从他肩头滑落，在即将要落到甘欣身上之前，被顾屹擡手拦下，轻轻甩回身后。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半点声音都未发出。就好像他在此之前，已经做过很多回，甚是娴熟一般。

洞中央支起的火堆被顾屹躯体遮住，影影绰绰的焰光将他的身影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整个人被笼罩在朦胧中。

怪有神性的，如果能叫人忽略他那双宛若深渊的晦暗眼眸。

他背着光，瞳仁中确实应该没有荧点，可是甘欣莫名觉得自己被盯得有些发慌。

……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这人大半夜为什么突然跑到她这里发呆？

而且和她这个被偷看的正主眼神对上，他也不闪不避，没半点心虚的样子，依然灼灼盯着她。

甘欣吞咽了下口水，在顾屹的注视中，慢慢闭上了眼。

是不是她没清醒，大半夜半梦半醒，神志不清所以看错了。

重新睁眼试试。

这次，却听顾屹胸中发出一声闷笑。

“又要梦游了吗？”顾屹说，“可惜现在是冬日，就算是梦游，也不会主动找我睡了。”

甘欣在脑海中尖叫出声。

顾屹！他在说！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