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1/2）
六十五
“神了老头儿,你真的太神了！”灵龙激动地抓着随春生疯狂摇晃，“你让我把甘欣身边的五行星源压制住，是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吗？”
随春生被这样摇了许久,脑袋晕晕乎乎的,却仍旧好脾气地说：“别喊我老头儿了……你等等,这样晃我说不清话……让我捋捋。”
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禁阵扰乱时空秩序,对身陷其中的人多少有些影响。甘欣资历尚浅就不用说了，顾屹虽然境界高深，可本来就没完全恢复全盛时期的威力,从前也没有和禁术打交道的经验,对于此道了解不多。他们白日里集中精神的时候还不会见到什么异样，一旦放松下来，身体受禁阵的影响就会显露出来——对于灵力的恢复速度，以及五行星源的掌控力，都会较平常弱很多。
随春生已经尽可能地稳固阵型,削弱它的负面作用,又替甘欣与顾屹承接了不少，为此受到自己所作阵法反噬，呕了几日血——这也是他这些日子尽可能躲藏起来,不离开画卷的原因。他需要时间疗伤,却也不想被甘欣看见自己虚弱的模样，小丫头从不在关键时候犯傻，稍微动下脑子,大概就能猜出个始末。
做师父的，哪能倒过来叫徒弟操心。
尽管如此,却还是无法让顾屹和甘欣完全脱离禁咒影响。所以随春生让灵龙在他们休整的时候，把五行星源和他们之间的联系切断。这样能留给顾屹和甘欣二人经脉自主修复足够多的时间,以免五行星源不受控而横生出其它乱子。
可没想到这个举动，让顾屹没办法从五行星源的行动轨迹判断甘欣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装睡。
然后就发生了这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形。
“好好好，这个结果我喜欢，别纠正了。快快快，又有动静，快看！”灵龙声音里根本掩不住兴奋，又摇了摇随春生。
那边山洞中的甘欣舔了舔嘴唇，翻了个身，又回到侧躺的状态，留了个瘦弱的背影给顾屹。
她有些绷不住。
若是再那样平躺着，顾屹迟早会从她颤抖的睫羽里看出什么。
这是个十分聪明的举动，因为甘欣从前睡觉就不太安稳，翻来覆去才是正常的。顾屹半点没有起疑，叹了口气，把被甘欣动作掀起的半边被子拉平，往她身下压了几个角，防止她觉着凉。
可他的动作越是轻缓，甘欣心里的雷鸣就越发响亮。
顾屹前面说的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梦游？
梦游就算了，还去找顾屹睡觉？
天神啊，顾屹该不会是胡编乱造诓她的吧？
这个念头才出现了一瞬，甘欣就在内心否定了它。
先不说顾屹根本不是个满口浑话的人，要是他白日里在自己清醒的时候说出这话，那话中真实性还可能打些折扣。但此刻顾屹是对着“睡梦中”，“毫无知觉”的她开口的，讲胡话有什么意义？
那……难带她真的在自己浑然不知的情况下，把顾屹给轻薄了。
“可惜现在是冬日”这句话里的意思，应该是说这事是发生在盛夏时节吧。
她那么怕热，顾屹身上又常年冰冰凉的……仔细想来，好像还真有可能发生她半夜把顾屹当冰块纳凉使的情况。
甘欣头好痛。
要命了，顾屹该怎么想她，他知道她是完全不自控，在没有任何主观意识的情况下做下那混账事的吗？
难怪顾屹有一阵子对她态度十分诡异，似乎追究起来，就是从某一日早上突然开始表现奇怪的。
还有顾屹喜欢她……会不会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受了她这样举动的影响？
甘欣死锁着眉，无地自容地往枕巾里蹭了蹭。
却没想到顾屹还没离开。
甘欣一头乱麻，急得额角都冒出汗滴。顾屹没从她身边感受到躁动的火星源，觉得应当不是甘欣太热出汗的缘故。
“做噩梦了吗？”他低声说着，犹豫地伸出手，在甘欣的肩膀上轻轻拍了起来。
甘欣很少做噩梦，她虽睡姿霸道，可一旦阖眼，睡眠质量就极高，以往被顾屹抱着搬来搬去换地方都不带醒的。所以顾屹半分都没往甘欣可能并未睡着的地方去想，只觉得她近日压力太大，神经一直紧绷着，身体又得不到足够的休息，所以才罕见地无法睡个安稳觉。
顾屹不知道多少安抚人的办法。但他从前看甘欣躺在邱寻枝她们膝头的时候，那几个人族女子就是这样轻轻拍着甘欣肩膀的。
拍两下，轻轻摸摸甘欣的头，再拍两下……
这节奏似乎有什么法力，没过多久甘欣要不心情就重新好起来，要不就着那姿势沉沉睡去。
顾屹想不管甘欣被什么梦靥困住了，他照着做总归是不错的。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和缓的轻抚，温柔的节奏，顾屹身上传来若有似无的熟悉气息，山洞中时不时响起的火苗在柴堆上跳舞的温暖动静……一切的一切，终于让甘欣短暂地抛下脑海中的混沌，沉沉睡了过去。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甘欣揉着惺忪的眼，看到顾屹提着一桶洗漱用的清水，与她若无其事问早的时候，忍不住质问自己——前夜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她的梦，并没有真实发生过。
顾屹一整天表现如常，看向她的眼神也和平日没什么两样，这让甘欣愈发怀疑起自己来。
于是夜里，她再一次佯装熟睡。
这回顾屹没再说什么意味深长的话，只是坐在甘欣身边静静地看着她，像先前那样，给她折一折被角，以为她睡不安稳的时候，温柔地轻拍她两下。
像在哄一个孩子。
但甘欣也知道顾屹绝对没像她的师兄师姐们那样，把她真当个孩子哄。
有一回，甘欣还感知到顾屹俯下身来，在她的颈边轻轻嗅了嗅。
那温热的鼻息扑在她耳后，让她整个人化身成了一条木棍，每一寸皮肤都僵硬到无法操控，仿佛时间再长片刻，她就要和身下的石壁长到了一起。
他应该是为了闻她放在枕边的木簪吧。可能是受了她灵力的影响，那梅枝上的花苞这两日开了一点，散发出梅花特有的幽香。
她有时候闻到顾屹身上有香味，也会凑得近些去闻。这事自己做的时候她十分自如，为什么换做顾屹去做，她就紧张到了这个地步呢？
……一定是顾屹的问题。
如果她不是知道顾屹喜欢她，那她身上不会出现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反应。
这让甘欣很是心慌，白天面对顾屹的时候，根本不知道用怎样的态度才能加以掩饰她的别扭。
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情感，甘欣本能地想回避未知的东西，可她又觉得顾屹如今对她用情至深，很大一部分缘由系在她自己身上——如果不是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冒犯顾屹，“勾|引”了他，想来顾屹也不至于要在自己这棵树上吊死。
她是个敢作敢当的大小姐，做错了事，总得对顾屹负责吧。
虽然甘欣暂且没想明白要怎么做才算是对顾屹负责，但不管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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