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1/2)
第91章
京城里头,关于安国侯、朝堂上的江大人自丁忧返京后,因劳累奔波,积劳成疾而卧病不起闭门拒客的消息纷纷扬扬的,再加上不知道从何处传出的命不久矣谣言,众人皆以为江首辅已经病入膏肓,垂危一说不胫而走。
推断安国侯府什么时候会传出江首辅去世噩耗的流言,就这般盖过了其他茶余饭后的话题。
对此,有惋惜者,亦有幸灾乐祸者,还有惊慌失措者。
“不管怎么说,江首辅当年能扶持今上顺利登基,卓尔不凡,若是当真就这般病逝,实乃我朝大损失也!”
“这江大人也是个命苦的,前儿给赵家耍得团团转,连亲族都没了,好不容易封个爵位,又因为阿兄去世丁忧一年,如今孝期结束,正是能回京城享受煊赫的时候,却遭致大病恶疾,性命堪忧,简直是可惜!”
“天嫉英才啊,天嫉英才啊!”
“啧,虽则说是被赵铭做局给陷害的,可平心而论,那些年,江大人做的事情就当真都没错吗?”
“就是,为了给江家复仇,他不分青红皂白,逼迫东宫,害惨了崔家,另外卷进来的无辜百姓可也不少,他也不清白。”
“如今怕是恶事做多了,报应!”
“江大人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小神医不是他闺女吗?难不成这病连小神医也救不了吗?”
“据说此次江大人返京,没有将小神医带回来!”
“啧啧,这怕就是时也命也,偏偏江大人需要医术高明的大夫救命的时候,小神医却不在身边,看来果真是天注定,江大人命数如此了!”
……
“爹,江大人,当真是病重垂危吗?”
御使大夫程氏府上,连日来听闻了江叔珩命不久矣的程四郎,这日按捺不住,去追问下朝回来后的程大人。
“是啊,夫君,他,当真是……”程夫人也紧张地看着程大人。
程大人瞥了程四郎一眼,眉间一蹙,再看向程夫人时,脸色才缓和两分:“这事,我也不清楚,江叔珩返京后,也就替圣上办了一件案子,那之后回府,太医署便传江大人身子抱恙,之后亦不曾见他上大小朝会。”
“那这事,是真的?”
程大人摇头,“也未必。”虽说江叔珩称病没有上朝,可也没有多少人亲眼见着江叔珩,证实他确实病危不假啊!
京城里头的传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些年见过了,程大人并不以为就此可以定论,江叔珩要死了。
“可,若是并非如此,为何江府的人不出面辟谣呢?”程四郎依旧担心。
知晓江叔珩要结束孝期回京,未免旁人猜忌,自己故意避嫌早一步返回京城,原以为待他回京,可以如昔日那般慢慢筹谋,却没料到,他这一病不起,让不少人均措手不及。
他亦是如此。
江首辅当真生病了吗?当真无药可救了?若是真的,那他……
程四郎心神不定,动摇不已,这个时候看着自家阿娘,终究忍不住,“阿娘,我,我想去见一见他。”
程夫人神情复杂,程大人亦面色踌躇。
“阿娘,若是他,当真快要死了,那我们……我的事,不告诉与他,真的好吗?”程四郎忍不住道,看程夫人垂下头去,又看向程大人:“父亲,我,只去看一看他,若是他没事,便如先前说的那般做,若是他真药石无医了,那我,也就跟他说一句,他死了,亦没有第三人知晓此事,回来后,我也会守口如瓶,还是程家的四郎君,断不会给阿娘,父亲,还有程家招惹来麻烦的。”
程夫人缓缓擡头,看着哀求自己的儿子,顿了顿,才看向程大人:“夫君,我觉得叙儿,亦说得有理。”
程大人长叹一息:“明白了,明日,我带叙儿去安国侯一趟,探探虚实。”
程四郎登时喜了,“谢谢父亲。”
眼下安国侯府是京城中众目聚焦的所在,在侯府出入的动静都有人盯着,程大人要带程四郎登门拜访,自不能随随便便去的,幸而先前程四郎游学时是去了剑南道,便以多谢安国侯曾在剑南道照拂过程四郎为理由,程大人父子带着礼品,来到了德胜坊安国侯府门前。
一开始那门房卢大郎听闻程氏父子来意,谢过两人后,留下礼品,以主家病危不适合见客想拒他们于门外的,但是程大人坚持:“凭你家主子的性子,在京中怕也没甚亲朋故眷,我程桥亦算是与江大人同窗一场,你去亲自问一问江大人,来的是我程桥,他见是不见?”
“程大人确实抱歉,我家侯爷说过了,他病体虚弱,实在没有精力待客,亦不愿将晦气传与客人。”卢大郎君为难道。
程大人回头看了默默抿着嘴角的程四郎,转头又道:“你与他说,我程桥看他江叔珩快要死了,大发善心,趁他死之前做件好事,若他还对当年那事儿念念不忘,我倒是能说一说那事儿的后续。”
“什么事儿?”卢大郎君愣了。
“便是他在国子监进修时,芝麻大小,却记恨过我的事儿,你便这般照直跟他说,他若是再说不见,那我们也不强求,马上就走。”
卢大郎君犹豫了片刻,终究是点点头,“那劳烦程大人程四公子稍后,奴去去就回。”
卢大郎君匆匆回去府上禀告去了,程大人擡头瞥了一眼安国侯府的牌匾,冷哼一声:“爬得再高,若是无命享受,亦是徒劳。”
程四郎面色沉重,不语。
不大一会儿,卢大郎君便又匆匆折返,“程大人,程四公子,侯爷有请。”
程大人冷哼的声音更大了,看来,这人过了这么多年,依旧贼心不死啊!而后一拂袖,迈进了侯府。
*
且说江叔珩,自从崔氏父子来过一趟,知晓自己中的毒与姜朔中的毒,就是崔景明被赵铭关押起来那么多年折磨时候喂的同一种毒后,便叫来了刘大夫,问他当初在朱芦街的时候,蝉娘是如何给崔景明解毒的。
刘大夫听江叔珩一说,他身上的毒与崔景明曾经中的毒如出一辙后,马上回忆起当时蝉大夫如何给崔景明解毒的。
首先就给江叔珩行了一套针法,而后再将当时蝉大夫开的方子给找了出来。
那个时候,他因为才从坊务司被蝉大夫救出来,无家可归,所以藏匿在朱芦街的宅子里,恰好又逢与蝉大夫商量开药铺,所以宅子里头的一应药材药膏都暂且是他全部包揽下来的。
当时崔奕之带着崔景明上门求医,蝉大夫救治崔景明时,开了药方,行的针法,当时急着救人他没有多问,但见崔景明解毒后情况稳定了,才积极跟蝉大夫讨教。
蝉大夫亦没有藏私,将在崔景明身上的解毒行针手法,以及后续解毒方子都极为大方地告诉了他。
也幸好当时蝉大夫毫无保留地教了他针对这种毒物的解毒之法,所以现在,刘大夫才算是亦有对策跟方子,来替江叔珩解毒。
每日行针,熬制汤药,这些当时替崔景明做的事,刘大夫又万般谨慎地做了一遍。
“不过,最初由蝉大夫亲自熬制的一道药汤,那方子是蝉大夫的家传秘药,故没有交代与我,侯爷您要不叫人去剑南道找蝉大夫要一份?”
刘大夫记得,蝉大夫最初给崔景明喂的那碗药汤,颜色古怪得很,现在他给侯爷解毒,少了那碗药汤,也不知道行不行?
眼下按照蝉大夫的疗法都医治了差不多十来日了,看侯爷还是病恹恹的,似乎依旧没甚起色。
为此他还专门跑药铺去,取了几盒强身健体的回生丸,让侯爷按时服用。
他记得崔景明后期疗养身子时,也服用了不少这等药丸,增强了身子愈合的速度。
又跟侯府的厨房那头说了药膳跟食膳,比照着当初崔奕之为养好崔景明的身体给他服用的菜单跟食疗来做。
江叔珩瞥了刘大夫一眼,没有吭声。
刘大夫说的蝉娘的家传秘药,怕不是就是最初他发现自己被喂了毒时,及时服用的那些解毒药丸。
因为如今他配合刘大夫从蝉娘那处学到的解毒之法,其实身子已经渐有好转。
每日夜里头都不会毒发难忍了,喝了几剂药汤后,身子骨也隐隐不痛了。
只是,韩甚的意图是想让他死,他断不能让韩甚知晓,自己中的毒竟然还有可解之法,所以他只能闭门谢客,那刘大夫千方百计让他养好的身子,他也故意不示与外人,反而装着还是病恹恹的,余毒不清的状态,以麻痹韩甚。
同时亦在考虑,韩甚已经容不下他江叔珩了,一月期限之后,若是听闻他痊愈之事,怕韩甚还会再下毒手,那届时,自己该如何脱身?
法子还没有想出来,今日就听闻程桥那老家伙登门到访了,还以当年念念不忘之事做借口。
当年,程桥也知晓的自己念念不忘之事,还会有什么事呢?
江叔珩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倩影,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将江大管事将人给请进来。
要说起当年,唯一一件念念不忘之事,那便是他曾经倾慕的一位娘子,而那位娘子,亦是程桥所相识的远房表亲。
当时他年纪尚幼便进了国子监,又因自视甚高,与国子学里的不少监生脾性不合,倒是意外地跟程桥算合得来,又因为比程桥年幼五岁,被程桥视作小兄弟,多有照顾。
他认识四娘,便是受邀,跟程桥去雍州梁家休沐之时。
一眼惊鸿,一见倾心,两情相悦,甚而颠鸾倒凤。
那之后他跟程桥的关系便既亲近,又疏远。
因为聪慧如他,亦意识到程桥似乎,亦对四娘有意,可终归论样貌,论才华,论家世,自己要胜程桥几筹,那时候他不知道为此多么意气纷发。
只可惜,阻力并非来自程桥,也非来自梁家,而是来自于自己本家。
江三郎君的名声在京城里如日中天,是多少贵家世族想要的佳婿,而江家想要借江三郎的姻亲,再结同盟。
梁家不仅不是京中大族,在雍州亦只是个不值得一提的小姓,江府,看不入眼。
江叔珩据理力争,终只能暂时将与梁四娘的婚事压下,承诺将来若能凭自己一己之力在朝中据得一席之地,他便凭自己的本事迎娶梁四娘过门。
几年的时间,如芒中之锥一般,江三郎君迅速在朝堂之上崭露头角,得先帝赏识,江三郎君亦有了底气,跟家中再提与雍州梁家的婚事。
这一次,拗不过江三郎君的长辈们允了,三书六聘,张罗着这门婚事,但祸事,却同时降临。
江家阖府倾塌,江氏郎君悉数被拘入狱,与梁家的婚事就此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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