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2/2）
“安泉县的每年的财政税收，这般少么？”
徐攸苦笑，“可不是！”
安泉县是个小县城，说是有五百户，县城里头居住的三百户还大多数以务农为生——耕种的均是城外的农田。
余下有不少是各种工匠，算上从事经商的，也便不过是十几户，其中都是小本营生，诸如小布坊，食肆，茶寮，绸缎庄等等。
最热闹时，也便是周遭村落里的乡下村民过来赶集的初一十五到县城集市摆摊的这两日。
但幸得如今天下太平，以及自开国以来传授开的稻米以及其他作物栽种的各种改良法，又风调雨顺，农物收获四平八稳，故而安泉县虽则不富，却不算穷，人人安居乐业，倒也平和。
林幼蝉回去后，连番思考在安泉县开太医署的可能性，左右踌躇。
权衡利弊日子一天天过去时，小竹便过来找她了：“蝉大夫，蝉大夫，您快过来看看，咱们的花椒苗木，今日又长高不少啦！”
那花椒种子栽种下去后，已经有十多日了，在萌芽之初，她就去看过了，发芽率超高，但凡种下去的种子几乎都长出了苗苗。
苗苗一日生长一点儿，因为抽长时间不一，吸收的营养与阳光不一，高高低低的，参差不齐。
瞧着这一片绿意盎然，让人不由得喜悦。
不过要达到可移植的高度，还差不少，并且，在那之前，她还得考虑另一个问题：按照古中药所记载的栽种花椒最佳的行间距来看，椒园里余下的供她栽种的椒苗的空间并不足够。
本来一亩地里最适宜栽种的花椒苗是一百六十株到一百八十株，椒园里已经有一百二十株椒木了，但她催发的贡椒小苗，虽然没有细数，但肉眼可见的，超过了一百棵。
待椒苗再长壮长高一些，就得将它们从这片育苗温床移植到其他地方了。
椒园种不下，那就只能再挪到其他地方栽种了。
当初考虑折损率，没想到能够获得这么多催生出这么多椒苗，如今催发出来的一小包就有这么多，但当初严大管事带回来的大红袍种子，可是还有四五包。
若是将余下的四五包大小相近的花椒种子催生了，而且都能达到这个效果的话，那就说能够有六百多棵椒苗。
啧啧，按照现在的数量估算，还能种个四五亩地呢！
是在后花园再开辟一块地儿出来，继续建第二个椒园来栽种这些椒树，还是……
林幼蝉看着翠色逼人的椒苗，正自琢磨的时候，一旁的小竹嘿嘿地蹲着一脚一步挪到了她身边：“蝉大夫？”
“嗯？”林幼蝉回头看着笑得不怀好意的小竹。
小竹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听闻今儿晚上，侯爷要招待什么贵客？”
林幼蝉微微蹙眉，而后点点头。
到府上打着吊唁名义来拜访新任侯爷的贵客，这些日子依旧络绎不绝，也不知道阿爹为何，忽然一改在京城时拒人千里的冷酷，但凡来客，竟也愿意寒暄几句。
凭直觉，林幼蝉觉得阿爹怕是在筹谋什么，至于到底是为了何事，阿爹不说，她也不好开口。
毕竟在京城对付卫国公时，阿爹原意亦是不想让她参与进去的，若不是她亦早跟卫国公杠上了，她还真没法掌握那么多内幕。
如今阿爹是选择完全将自己隔绝在外，她想打听点什么，就更难了。
不过她复盘过设局掰倒卫国公那事，赵铭的死其实还有疑点，但后来都让三司的人去查了，阿爹与她并未参与其中，而且后来皇帝在审核过三司查案的结果后，亦公布了对赵家的处置，算是彻底了结了这个案子。
估计还会对赵铭服毒自杀成疑这一点，会再度追查的人并不多，或许杨尚书算一个？
因为阿爹曾提过，当夜轮值的那位狱卒卢大栓，就是被判定便是送毒物与赵铭的人，在杨尚书追查后，被发现死于客栈，并留下了遗言，且有迹可寻平时与赵铭的人便有接触。
若是如此，卢大栓应该是为赵铭效劳的人才是，怎么会在程大人证明赵铭并无寻死之心的情况下，会送毒物与赵铭呢？这完全说不通。
而且毒是赵铭的人所有的，除非是有人在那一夜说服了没有寻死念头的赵铭，主动去死。
卢大栓不过是个跑腿的小卒，她不相信以卢大栓的份量可以说服赵铭，故而那一日说服赵铭的人另有其人。
她跟阿爹在赵铭死后去过刑部一趟，知晓那一夜，赵铭见过的人，只有那位皇帝身边的刘大宦。
若是刘大宦说服赵铭的，那就可信多了。
可刘大宦代表皇帝韩甚，他为什么要劝说赵铭去死呢？
除非，赵铭当年做的事，若照三司推事追查下去的话，可能会牵涉到韩甚。
这么一细究，她很快也就明白过来，当年利用崔詹事之死污告江家的事，这皇帝，估计也参与进去了。
阿爹那般聪明，估计也猜到了。
所以借用江仲珏之死，不夺情而丁忧，暂且带着她离开了京城，却以退为进，借用这场丧事，估计亦在权衡如何对待韩甚。
韩甚，可是当今大盛朝最有权势的人，又有君为主，臣为辅的传统观念，阿爹会饶过韩甚么？
林幼蝉想了想，不太确定，决定不想了。
反正阿爹的态度是不欲让自己掺和，那她就如阿爹所说，先安安分分做她的小神医吧！
“我跟程四郎，打算今儿夜里头到三七园那边烤肉，蝉大夫您要参一腿么？”
“要，要，肯定要。”
一听是烤肉，林幼蝉马上连连点头，喉咙还下意识地渗出了更多的津液。
不知道是哪一回，程四郎到外头弄到了野鸡，当夜叫林幼蝉到后头吃烤鸡的时候，被小竹发现，于是三人，不，加上程四郎的那位叫大吴的车夫四个人，时不时就喜欢到三七园那边去开荤偷吃。
三七园是比照着椒园来叫的，如今亦是收拾好了，翻耕细作过，但因为三七种子没有带回来，所以暂且空置着。
而三七园里头空空的，又在宅子最偏远的一隅，平时没什么人过去，在那里烤肉，不容易被人发现，气味也不会飘到前头去，是极佳的避人眼目之地。
之前他们就已经烤过山鸡，兔子，鸟肉，甚至是鱼肉，不知道今儿夜里头吃什么？
到约定的时间，跟海棠说过后，小竹打着灯笼与林幼蝉一道慢慢走到后花园，摸去三七园里头时，见着程四郎已经席地坐在一堆篝火旁了，而在石头堆垒成的小灶火堆旁忙碌的则是大吴。
在经过前几次的烤肉尝试后，今儿带来了一张新打造的铁网，将刷过油的铁网亦放到篝火上，还没有将肉放上去，黑夜的空气里就已经弥漫开了肉香。
“程四郎！”
已经跟程四混熟的小竹已经不叫他公子了，直接唤程四郎，林幼蝉则走到程四郎旁边，一边看他们带来的平常拿来装肉的盆子，一边问大吴：“大吴，我们今日要烤的是什么肉？”
大吴回头嘿嘿冲他们笑了笑，而后伸手从盆子里掏出了一块切好，并且还腌制过的肉：“羊肉，是羊肉！”
“烤羊肉？我听说烤羊肉可好吃了！”林幼蝉惊喜，去岁跟苏三表哥他们吃烤鹿肉的时候就已经听过，羊肉拿来烤也是非常好的一道美食。
只是羊肉有腥膻味，在烤之前得先用香料腌制过，不仅可以减淡这种味道，还能够让烤羊肉更加鲜甜。
所以这是已经腌制过的羊肉？
林幼蝉看大吴将切得薄薄的羊肉放上网架上，才有意思减少进食用过晚膳的胃，似乎又饿了起来，急不可耐地想要尝一尝烤羊肉的滋味。
等入口感觉到羊肉的香嫩可口，鲜美无比时，再多吃了两块，才感觉到舌尖有点带麻的感觉。
已经熟悉花椒味道的林幼蝉马上知道，这次腌制的羊肉香料里头，肯定也放了它。
待大快朵颐吃过一轮后，小竹将自己过来时背着的背囊里取出了一个酒坛子，又拿来四只竹筒，打开坛子口后，将里头的液体倒出来盛满了四只竹筒。
其他三人都不含糊，一人一只拿走慢慢喝了起来。
坛子里装的自然不是酒，而是清热解毒茶。
嗯，因为最近都偷偷到三七园里头烤肉么，虽然时节已经到了七月末，气温开始有降，但依然炎热，而且吃烤肉容易上火。
身为大夫的林幼蝉既馋又忍不住，但也得讲究身心健康，所以从古医药书里摘抄了一份清热解毒的凉茶配方，往时喝，烤肉的当天就更要喝了。
烤肉四人组都已经习惯边喝凉茶便烤肉了，所以如今见小竹带了凉茶过来，都很上道地拿走自己的一份。
可别说，昔日像这般频繁吃烤肉的话，怕是一早显露什么症状了，但喝过清热解毒茶后，不仅头不烧，喉咙没事，还感觉更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在吃第二轮烤肉的时候，程四郎放下竹筒，忽然说：“我在安泉县，已经置办下了宅子，明日就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