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1/2)
第59章
“我觉得,卫国公既然已经盯上了我,那可能接下来会对我的药铺打主意。”
这日从永春堂回到朱芦街宅子里的林幼蝉,这么对阿爹跟崔九道。
江叔珩神色凝重,崔奕之亦神情复杂。
他们知道永春堂有人上门说小神医治死人的事,是平时跟在林幼蝉身边的一个护卫马上回朱芦街通报过,而后崔奕之叫蒋小郎去江府通知江大人,而自己与两名护卫,乔装打扮后出了门。
抵达永春堂所在的那条街不多时,江叔珩也便服匆匆过来。
医馆前面簇拥了许多人,他们挤不过去,碍于身份,也不好挤过去,全程,都是听前头最内圈的看众,一层层传话,最后落到他们耳边的。
所以近日林幼蝉的反击,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却还是依然在现场亲耳倾听到了。
当听到小神医成功将人救回来了,全场轰动雷鸣喝彩的时候,他们亦跟着激动不已,但见到人,是官府将肇事者给逮走,病患被送去医馆,眼看着小神医要进看诊房了,看客们恋恋不舍离开时,前面围着的人疏散开来,他们才总算见到人了。
眼看着她为了反驳旁人对永春堂药材的质疑,当众喝下了现熬的药汤。
江叔珩已然知晓,那药汤是安胎药,便是喝下去,亦无大碍,但心底还是恼火。
这可是他江叔珩亲口承认的闺女,他江叔珩的闺女,竟然在外头受这般耻辱,而这耻辱,还是那赵铭老贼所带来的。
孰可忍不可忍也,他之前还想着慢慢筹谋,有的是耐性一步步将赵铭击溃掉,现在却恨不得马上将赵铭给宰了。
崔奕之看江大人脸色阴狠,不得不说一句:“大人,小不忍,则乱大谋。”
江叔珩瞥了他一眼,冷嗤一声。
林幼蝉也过来抓住了阿爹的袖子:“阿爹,别激动,我估计,他们知道了我是林小大夫,但却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他们的老底了。”
知道她就是林小大夫的,明明很少人才是。
卫国公是怎么确认的这一点,她虽然暂且还未能想清楚,但卫国公毫无疑问在对付她。
梅嫂子被擡进医馆的病房安顿下来后,跟她说的是方大跟方家婆母昨儿夜里头趁她昏睡时,给她灌药,她乍然惊醒,感觉到身子不适,才知道这俩母子竟然给她服用了毒药,并不知道,方大跟方家婆母这般谋害她们母子性命的原因。
可林幼蝉肯定,方大跟方家婆母是不可能随随便便找到那种剧毒的。
这种毒药,不仅能慢慢催毁身子,那毒性反应的时间还能精准控制,便是寻常医馆里,也难以寻到。
跟崔詹事身上剧毒一模一样。
联系要陷害自己的人这一层关系,再有崔詹事的情形,不用说,是卫国公干的。
而给她辅证的,便是方大报官后,出来的洪县尉跟那群捕役。
罗大,可是当初诱捕刘大夫的人,出入合寿坊,替卫国公办事的差役。
两相一联系,卫国公发现了自己,简直是铁证。
既然卫国公要找自己寻仇,已经走了毁坏自己的名声这一步,下一步,估计就是针对她的小神医药铺了。
“我这间朱芦街的宅子,怕也是他的目标。”至于江府,目标太大,又在内郭城,还守卫森严,若卫国公不是失心疯,估计不会莽撞到去闯江府,她住江府倒是算最安全了。
可药铺要保住,宅子也必须保全才行。
“药铺是你的,宅子也是你的,他会怎么做?”
“破坏小神医药铺的营生,或者又闹一出吃了我小神医药铺的药膏的主顾,死人的事?”
“也许更直接,派人烧了药铺,再派人将宅子里的人也杀了?”
“啧!”林幼蝉抚了抚额:“得告诉茍大夫跟八角,今日就将铺子里的药膏全部转移走,降低损失。”
“搬去哪儿?”
“江府?”
“不行。”林幼蝉跟江叔珩都摇头。
崔奕之纳闷:“为何不行?”眼下看来,就只有江府最安全了。
“一来,虽然我们猜到是卫国公要对付我,但他并不知道这一点,如果我们继续假装蒙在鼓里的话,他或许会掉以轻心。”林幼蝉道。
“二来,我们在设局对付赵铭,也需要一击即中,不然像赵铭那般狡猾,意识到蝉娘从今日这场医闹知道是他在对付他,转移药膏到江府就会引起他的警惕,他一有所防范,我们端午要对付他的话,难度就大了。”江叔珩道。
“那该怎么办?”
总不能明知道药铺会出事,就眼睁睁看着它出事吧?
林幼蝉想了想,想到了:“今日章大掌柜的让我送一批养生膏到永春堂去,不如这样,叫蒋小郎通知永春堂,到小药铺提货。”
原本药铺就小,所以囤的药膏也不会很多,另外就是,药膏也有有效期,放得久了,药性挥发,药效就不好了,他们一次也不会做太多药膏,所以借用永春堂的马车,将里头的药膏运作大部分,亦是可以的。
林幼蝉一说,江叔珩便点头,称可。
“那我写信给章大掌柜的,让他那辆运送药材的马车过去,然后我去药铺跟他碰头,说明一下。”看着崔奕之:“但是,他们可能也会来我这个宅子。”
不仅崔奕之等人,青柳跟刘无疾跟崔詹事可都住这宅子里,若是出事,就麻烦了。
“药铺保不住,但这宅子,我可不想被毁了。”这里头不仅有炮药房,还有她采购回来的不少药材堆存在库房里呢,可不能毁之一炬。
“放心,如果他们真要来这宅子捣乱,我跟护卫会注意,造成看起来损失很大,实际上损失已经尽可能降低的假象的。”崔奕之道。
“好,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我会着人跟宣宜坊的坊务司那边接洽一下,让他们注意朱芦街的动静,不致于让你们孤军奋战。”江叔珩说着,叫了一声江渔,江大管事边去筹措了。
于是,下晌,休憩过后,蒋小郎带着永春堂的马车过来后,接上林幼蝉,就径直去平康坊的小神医药铺去了。
嗯,马车上就坐着章大管事呢,他笑眯眯地看着林幼蝉,满脸欢喜。
啧啧,今儿晨早一听说有人来闹事,一看那架势,他还以为想收场得费好大一把子劲儿,永春堂怕在这场风波过后,要颓气一阵子了,没想到蝉大夫一出手就扭转乾坤了。
不愧是小神医啊,就当得起这个名字。
今儿不仅是小神医的名声再高一节,他们永春堂的名字也被衬托得金光闪闪啊。
他们当初请小神医,可真请得太对了。
“蝉大夫你才说那养生膏叫刘大郎君送到永春堂去,怎么掉头就找人跟我说今日就直接去小神医药铺拿药了?”
“哎,今日的事,大掌柜你也看见了,心里头明白吧?”
“那方家的毒害他家媳妇,想嫁祸与你?”
“我怀疑方家背后另有主使人,针对我的。”林幼蝉看今日大掌柜随机应变厉害得很,也选择相信他,于是将实情给透露了一半,“所以怕他们到永春堂诋毁我不成,还会对我的药铺发难。”
“喔!”章大掌柜的虽然并不知道详情,但也是个一点就透的。
方家就两母子,外加一个媳妇,人丁单薄,梅氏好不容易怀上能为方家添后,方家两母子哪里有不高兴反而毒杀媳妇跟孙子的道理?
但他们这么做了,那就意味着,有比媳妇跟孙子更大利益所在,让他们舍得害死两条人命。
他本来是怀疑背后有人冲着永春堂来的。
毕竟小神医到永春堂,医馆这些日子可风光不少,即便是小神医是江首辅千金爆出来,也吸引了不少眼光。
蝉大夫的官宦身份,可大可小,就看如何掌控,他本是打算以不变应万变的。
今天就来了这么一场惊天大变,他心里头正算着败坏永春堂名声的会是哪些人呢,现在蝉大夫就说,幕后的人是冲她去的。
“你怎么确定?”
“我自有我的办法。”
章大掌柜的一顿。
也是,人家父亲是首辅,当然有办法查个明白。
不过这也太快了吧?早上闹事,下晌就查到是谁了?
“那是谁针对你?”
“哼,一些宵小之辈。”林幼蝉对于差点连累了永春堂有点心虚,但还是绝口不谈幕后黑手是谁,怕章大掌柜的知道后吓着了。
“所以我想请章大掌柜帮忙,以防万一,将我药铺里的药膏,转移出来挪到永春堂……”
章大掌柜的一听,马上打断了她的话,提要求:“都拿给我们永春堂寄售,那我就答应你。”
林幼蝉涨红了一张小脸瞪着章大掌柜。
章大掌柜的嘿嘿直笑:“那啥,我们永春堂直接给小神医药铺开个专柜,挪到我们医馆的药膏,咱们也会好好存进库房认真存储,在你将药膏再挪回药铺之前,能卖掉多少,是我们永春堂的本事,如何?”
“章大掌柜,你可真会趁火打劫啊!”寄售就得给医馆分成了,她赚到收到银子肯定就少了。
“这哪里脚趁火打劫,这明明叫互利互惠嘛,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林幼蝉只能答应下来了。
于是,等马车停在了小神医药铺后,章大掌柜跟林幼蝉下了马车,像模像样的吆喝:“哟,蝉大夫,我永春堂的来提你与我们医馆寄售的那批新货了。”
“知道了知道了,里头请。”
茍大夫跟八角一早知晓了要暗中转移药膏的事情,早将药架上的所有药膏都包好了,马车一到,就帮着将登记好的册子递给了林幼蝉,一式两份。
林幼蝉拿了一份,给了一份给章大掌柜的。
章大掌柜的拿到手后,就叫跟过来的两个药童帮忙将药膏搬马车上去了。
小神医药铺左右商铺里的人听闻了是永春堂来药铺提药,并不奇怪,因为药铺开那么久,都知道小神医是医馆坐堂大夫的事,药铺的活计也说过,小神医药铺里的药膏,跟永春堂合作过,现在药铺新上架的养生膏才卖了几日,他们说来要新货,所以也没人怀疑其中有诈。
幸而那药膏不多,又是打包裹好的,所以乍看搬得不多。
未免不打草惊蛇,自然是不能全挪走的,而且药铺还要开张将药膏售与主顾呢,所以就算不舍得,也只能留一两成的药膏再铺子里,等接八角跟茍大夫时,再随身能拯救几盒是几盒,若没事,第二日回来开铺营业时,再随身带回药铺。
转移药膏的第一夜,无事发生。
第二夜,水静河飞。
第三夜,和风沉醉。
第四夜,喧哗的平康坊里,不夜之灯渐渐熄灭后,坊里各处都安静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更夫的梆子声敲响过后没多久,两个身影趁着夜色蹿到了小神医药铺这条街道上。
耀眼的一点儿火光在黑夜中跳动,而后很快落到了药铺旁边的木制屋墙上。
星点之火在增加,一点,两点,最后围绕着整个药铺燃烧着起来了,越烧越旺。
因为这一条街道都是商业街,多是铺子,是以等火烧得足够旺,终于让人察觉到走水的时候,小神医药铺已经烧没了大半。
这日一大早,听江嬷嬷急匆匆进来,说小神医药铺出事的时候,将将从榻上起身的林幼蝉起来,又一股脑躺了下去,而后长长的松了口气。
卫国公的人,总算动手了,省得她还要日日惦记着药铺到底什么时候出事!
林幼蝉揉了揉眼睛,起身洗漱,叫青梅跟海棠给自己粗粗装扮一下,而后套上衣裳,坐着马车就往平康坊赶去。
等抵达平康坊的时候,林幼蝉揉了揉自己的脸,又将自己的发髻给扯乱了一些,好营造出匆匆而来惊慌失措的假象。
啧,一会儿还要装着很震惊的模样,让那些烧了自己药铺的眼线看呢!
马车停了,林幼蝉一掀帘子就跳了下来,等见着那烧得漆黑墙倒檐坏的药铺,饶是有心理准备,还真是震惊了。
到底是自己花了三千两银子买的铺子,还花了几百两的改造资费。
所有布局都是自己跟工匠一起设计,与朱芦街的青柳等人一起努力做活的结果,乍看自己的满腔心血被烧了,都不用装,林幼蝉便哇地一下哭出来了。
一下没了三千多两银子,心疼哭的!
“啧啧,看小神医,可怜见的。”
“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如此缺德!”
“是眼红药铺营生火热的人造的孽吧!”
“不可能吧,这小神医的药铺,朝堂上的许多大人们都是主顾呢,谁敢动手啊?怕只是意外走水的。”
“也可能是那位江大人可能得罪了什么人呢?”
……
这一日,小神医药铺被烧的事,成为了平康坊的一大事件,迅速被宣扬开来,明里暗里震惊了不少人。
而卫国公府,听说小神医见到药铺被烧成一堆废墟,当众哭起来时,卫国公赵铭哈哈笑了起来,“什么百年老店,本国公让她一年也开不成。”
赵铭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精神振奋:“好,烧得好,接下来,就轮到杀了她的奴婢,烧了她的宅子。”
“国公爷,万万不可。”
“骆荣,你就只会在本国公兴头上,泼冷水。”赵铭高兴的心情一下打折,觉得扫兴。
“是这样的,国公爷,前一段时日,我们派人去永春堂毁坏小神医名声,虽最终没达到目的,但也给她带来了不少麻烦,今日,她苦心经营的药铺又被烧毁了,两番事故,且不说那小神医不是个蠢人,便是寻常人,身边又有江大人在,怕都会引起戒心了。”
骆荣解释,“现在他们可能已经在怀疑有人针对上他们了,如果再动小神医的宅子,怕就让他们证实了这一点。”
“她有戒心,我就不报仇了?”卫国公冷哼,“江叔珩明知道他女儿杀了我家五郎还在我面前装聋扮哑,要有机会,我也是要干掉他的。”
“可是,眼下有机会,能让国公爷光明正大地杀了小神医,再动她的宅子,让她有了戒心,提前防备,那可就不好玩了!”骆荣摇头。
“杀小神医,如何好玩?”
“国公爷记不记得,这小神医,是凌云社的社员?”
“记得,哼,小小娘子,学人家小儿郎出风头,替凌云社踢赢了飞鸿社那一次?”
“不错,小犬亦是飞鸿社的社员,上一次惨败,亦在场上。”骆荣笑道,“昨儿我听小犬说,那小神医,在下一次对飞鸿社的蹴鞠赛上,亦会出场。”
“哦,那你难不成还叫我观赛不成?”简直荒谬,“我还要容忍她活到那时候?”
“是只活到那时候。”骆荣道,“因为上一次小神医的精彩表现,还有前些日子的名声更盛,怕是这场蹴鞠赛,会有更多人在关注,而我们,大可以让小神医,就死在那场蹴鞠赛上。”
赵铭一听,激动起来。
“想想,万众瞩目之中,所有人以为小神医会再踢一场精彩的球赛时,这小神医却命丧黄泉。国公爷不觉得,既那小神医在众目睽睽下,让人生,但我们让她在众目睽睽下,让她死,是很好的宿命安排吗?”
骆荣想到那一日,医馆门口,小神医将注定要死的人救回来时,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心里头就觉得非常不适,稍稍歪了一下脖子。
不知道满场的观众,跟他们一起见证小神医的死亡时,会不会也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呢?
“好,好,骆荣,你这个安排,前所未有的好。”赵铭一拍掌,兴奋得大笑起来,“她那么喜欢哗众取宠,那我们也给她安排一个的结局,让她死在哗众取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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