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2/2)
一夕之间,不仅失去了对江府的掌控,还损失了大部分商铺的盈利,辛辛苦苦布置好几年,到头来功亏一篑,都被江叔珩给毁了!
而江叔珩胆敢那般作践自己,还不都是因为那个蝉大夫!
可恨呐!
同一时间,同一个坊市里,袁家大宅里头,卫国公亦在听袁大总管汇报这些日子以来追查刘无疾下落的结果。
“你们派人去了那小神医的宅子,亦毫无结果?”
“禀国公爷,我们的人,只潜进去一次,没有任何发现,而且还被那小神医的人逮着,送去京兆府了。”袁大总管道,“卑职还想着,过两日,再找人去试探试探!”
“所以那刘无疾当真没有回去刘家?”
“没有,卑职已经派了我们都人明察暗访,还雇了乞儿在刘家跟小神医的宅子附近看着,至今没有发现刘无疾的行踪。”袁大总管道。
倒是有见着刘家的大郎君跟小郎君时不时进出小神医的宅子,打探清楚后,知晓那刘大郎在不运送药材后,到小神医的宅子里炮制药膏,而有时候也会带那刘小郎君过去。
行迹并无可疑。
特别是昨儿小神医的药铺开张,刘家的其他人亦没有避嫌地去捧场,那刘大郎君更作为二掌柜的,留在药铺帮忙,若是其中有诈,他们的表现也未免太正常了一些。
“啧!”卫国公想起了昨日在御风楼见到的小神医,跟那江叔珩。
“你们昨儿去盯了小神医的药铺吗?”
“回国公爷,您是说,小神医是江大人的闺女这事?”
“知道就好,那小神医既然是江叔珩的人,但凡一个不小心,他那个狗鼻子,就怕会被他嗅出什么端倪。”卫国公叹息,“跟他同朝为官那么多年,本国公也少能在他手上占到便宜过。”
“那,国公爷的意思是?”
“把人都给我撤回来,尤其是小神医那头。”卫国公叮嘱,省得江叔珩发现背后的人,查到坊务司的事,那就麻烦了。
“国公爷,我们找刘无疾也找不少时日了,既然都没任何发现,这人,怕不是没了?”袁大管事小心翼翼地问。
“就是没了也得查个明白,最近骆荣不是举荐了个新人到刑部吗?”卫国公道,“据说跟尤九德一般,极为擅长查案的,你们把找刘无疾这事交给他去办。”
两日后,新官上任的黄大勇,接到了卫国公方面的人的指使,寻找刘无疾,愣了。
“哎?”
不会吧?他在万年县查那江府护卫遇害一案,就查过刘无疾此人,以为排除了嫌疑,也没再去管这人了,怎么现在调到刑部来了,还得回头再去找这个刘无疾?
而且刘家的人已经报官说刘无疾行踪不明吧?怎么卫国公府的人也要找刘无疾?
黄大勇看看案头上堆积的卷宗,啧了一声,待下值厚,回到万年县县衙,找到了以前的跟着自己的两个武侯,请他们吃茶。
“小宿啊!”
“嘿呦,大人,您穿着官服,还忒好看的。”小宿跟另一个武侯阿旦看着昔日的上峰,如今穿着刑部的官服,两个人咧嘴笑得开心。
“是吧?”黄大勇得意的展开双手,让两个旧下属看清楚一些自己的官袍,转了个圈,美得他直冒泡。
“哎,大人您就好了,升官发财了,日后记得提携卑职一下啊!”小宿羡慕得眼红。
“就是,好歹卑职们都跟您查案几年了,若上头缺人,您也给帮忙看着,能让我们其中一个人顶上个缺也好啊!”阿旦也连连点头。
“那你们在万年县好好干,好歹做个县尉,我日后也好跟上头举荐你们。”黄大勇豪气地大手一挥。
“好咧,那我们俩可得将大人您的这番话好好记住了。”两个武侯欣喜得直点头。
像他们这等底层小吏,若是有人能在刑部打点,这公差干起来也有点盼头。
“那,升官咱得往后几年再说,但发财嘛,倒是可以给你们个机会!”
小宿跟阿旦彼此瞅了一眼,齐齐往黄大勇那头坐近了一些,搓着手靠过去问:“不知道黄令史有何吩咐?”
“我托你们找一个人,还是咱们都熟悉的人。”
“谁?”
“刘无疾!”
小宿跟阿旦愣了,而后面面相觑。
“大人,刘大夫前些时候失踪,刘家的人来我们县衙报案,到今儿都没找着人呢!”
“听说刘家的自己人眼见着过了这么些时候,雇了不少乞儿也在找,因为都没个下落,心灰意冷,都不打算找了。”
“就是,这么久了人都没回来,怕是没了!”
“总之,你们就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黄大勇说着,往自己荷包里掏了掏,许久才掏出两个小银锭子。
小宿跟阿旦看着那两个小银锭子,眼睛发亮。
“这是给你们的跑腿费,一人一锭。”
黄大勇一说,小宿跟阿旦一人伸出一只手,咻咻各将一个小银锭子揣好了,眉开眼笑:“大人升官了就是不一样,出手也比以前大方了。”
“收了我的银子,可要把事情办好了啊!”
小宿跟阿旦嘿嘿直笑:“放心,大人您知道我们!”
“肯定努力给大人您查到底!”
不知道曾经盯着林小大夫的黄大人,此时擢升刑部,又回头寻找刘无疾的林幼蝉,这日却是坐着江家的马车,来到了德胜坊,进去文祈街后,停在了江府大门口。
林幼蝉跳下马车,站在巍峨的金柱大门前看着那“江府”牌匾,差点没热泪盈眶。
想今日这般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江府门口,这其中可是经过了多少曲折。
她进这个大门,认这个爹,也太不容易了!
不过幸好,结果是好的!
门房卢达郎君早早地便候着了,此时见马车上跳下来的小娘子,毕恭毕敬:“敢问这位姑娘,可是小神医?”
“没错,是我!”
“原来是大姑娘,快快请进。”卢郎君一边赶紧将大门敞得开开的,一边朝府里头喊:“快快,咱们江府的大姑娘回来啦!”
林幼蝉得意地挺着胸膛走进了暌违许久的江宅大门,见着影壁,又忍不住回头望大门外瞧了瞧。
“蝉大夫?不是,江大娘子?”
跟着林幼蝉一起回江府的,只有青梅,此时怯怯地叫了一句。
到底青柳是她宅子里头的管事,许多事务得她来打点,再说炮药房那儿的开支跟药铺的盈利她也得拢着,蒋老伯跟蒋小郎自然是得好好照看宅子的,至于金大叔作为护院,就更不能离开了,而且还得护着藏匿在里头的刘无疾呢。
所以最终青梅作为林幼蝉的贴身丫鬟就跟着过来了!
“要叫不惯,继续叫我蝉大夫好了!”林幼蝉对其他人怎么称呼自己的一点儿不在意。
她虽然认回阿爹了,人有没变,她还是那个做小神医的蝉大夫嘛!
青梅忐忑不安地点点头。
谁能料想到,当初将他们买回去的主家,竟然是那位朝中有名的江首辅的千金呢?
在牙行跟阿姊一起被主家相中时,她们心中都还忐忑不安的。
像她们这些奴婢,能不能被好心肠的主家买回去,全凭运气,是以等到了宅子,知晓新主子就是那位在牙行挑人的小女娘的时候,青梅跟阿姐一样,心底都暗暗松了口气。
听说小女娘是位大夫,大夫仁心救人,怕对下人态度亦不会差到哪儿去,不奢望对她们宽厚,能不苛刻便好了。
而后得知蝉大夫原来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小神医,医术高明,待她们也很温和,阿姊还一来就得了她的信任,区区娘子之身就做了宅子里的管事,掌着府上大小事务。
阿姊时常感慨总算遇上个良善的主子了,兢兢业业地就想回报蝉大夫知遇之恩。
等原来蝉大夫还是朝上那个名声不甚好的江大人的女儿的消息传回宅子,阿姊跟蒋老伯等人,震惊之余,无不扼腕。
那么好的蝉大夫,怎么就偏偏遇上生父是那位歹毒的江大人呢?
多可惜的!
可是见蝉大夫见着江大人那副笑眯眯的神情,想必是对能认回自家阿爹非常高兴,所以大伙儿也都不敢置喙半句。
到底她是主子,而他们是奴婢,主子要干什么,奴婢怎么能非议呢?
只是听说蝉大夫要回江府时,众人还是齐齐心里惊恐。
那据说杀人不眨眼的江大人的府上,怕不是什么龙潭虎xue,他们这等小小奴婢,真踏进去,就怕尸骨全无啊!
幸好听蝉大夫说宅子里不能没有人,他们这些人都得守宅子,所以众人又齐齐松了口气,除了青梅。
蝉大夫身边总不能没个伺候的人不是?
恰好青梅平时便是打理蝉大夫近身事务的,所以便让青梅跟着去江府了。
青梅心里头怕得要命,可主子的吩咐,不敢不从,临行前阿姊还语重心长地嘱咐她:“青梅,蝉大夫是一个人回江府的,那江府里不知道有什么主子会磋磨刁难她的,你就是她唯一的援手,你可要好好护着她。”
青梅硬着头皮应承下来,这不就跟着来到江府了?
只是从进了大门,踏进这个传闻会吃人的府邸后,原本还战战兢兢的,可一路见着里头的奴婢杂役,都对她们笑脸相迎,传闻中什么冷脸相对,冷言冷语,都一句没听见。
等到了正堂,便见站得笔挺犹如青松的……是江大人。
昨日药铺开张,她跟在蝉大夫身边,便见过他。
江首辅看林幼蝉如期回来江府,笑着看她快步走到自己跟前。
“阿爹!”林幼蝉这回顺利进了江府,顺利见到了阿爹,快活极了。
江首辅亦高兴得很,问了问林幼蝉来时路上的事,寒暄几句,而后便看向一旁还坐着的江衡:“这是你大哥,江衡!”
“我知道,我在凌云社早见过他了,大哥!”
林幼蝉接触江衡也算多了,而且看起来,江二伯对自己做的那些事,似乎并不知情,唯一一次追问自己,过后也没见他有异常表现,怕是被江二伯利用的,所以虽然心中对江衡也有提防,但并没有像对江二伯那般反感。
她是昨儿跟阿爹一起在御风楼用膳的时候,听阿爹说,已经教训过江二伯,并且将人给撵出江府了,所以阿爹要她搬来江府的时候,她才应承下来的。
现在看江衡不情愿的神色,估计是知道自家阿爹的丑事东窗事发,被赶走了,心里头不高兴呢!
林幼蝉才不管江衡高兴不高兴。
若当真要追究,她可不会就这么赶走江二伯就算了,他雇凶杀人,起码得报官狠狠教训他才是。
不过要考虑阿爹跟江家的名声,自己日后也是江府的人,一损俱损,所以才抱着一颗宽宏大量的心,暂且饶他一回罢了。
江衡是江二伯的儿子,她还能客客气气地叫他一声大哥,已经是最大限度地让步了,日后这二房父子若再敢行差搭错,她绝不轻饶。
“蝉……蝉娘!”江衡看着林幼蝉,亦是心情复杂。
真没想过,在凌云社的这个蝉大夫,居然会是三叔的儿子,他还得认她做堂妹!
但又如何?
就像阿爹说的,她不过是个娘子,就算是三叔认了人,将人接进江府来,也就是府上多一个小女娘的事情,掀不起什么波澜。
这江府未来的主子,还得是他江衡。
所以江衡对林幼蝉搬进江府,亦没有那般抵触,牢记阿爹叮嘱,此时不宜跟三叔翻脸,默默韬光养晦为宜。
江叔珩瞥了江衡一眼,亦没有多说什么。
虽说是江仲珏的种,可到底也是江家的郎君,平时还叫自己一句“三叔”,年纪亦还小,也看不出性子歪没歪,江府子嗣零落,这江衡也就只能将就着放在府上,总之不图他有多敏秀聪慧,能乖乖守成就是了。
若是胆敢作妖,他江叔珩可就不客气了。
林幼蝉笑眯眯地跟着江叔珩一起,被引荐给了府上几个掌管庶务的大管事,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江大管事。
一早猜到自家老爷还有血脉在世的江大管事,亦知晓了这回来的蝉大夫,便是去岁老爷遇刺时,给老爷解毒的林小大夫。
听闻那江二爷当时误会林小大夫是老爷子嗣,竟狠心设局意图杀人灭口,对江二爷更是心中唾弃,暗悔当时怎么就没识破江二爷的奸计,不然哪里会让小主子在京城受如此多磨难,又让老爷这般艰难才能认回亲骨肉。
如今亲眼瞧见回得家来的小主子,喜得连连点头:“老奴得老爷信任,掌握着阖府庶务,大娘子您有任何要求,尽管跟老奴提,老奴必定尽兴伺候!”
等见过了府上重要的几位管事后,便有嬷嬷带着林幼与青梅去早已经收拾好的院子去了。
院子很大,听给她领路的江默默说,是府上最好的一个院子。
林幼蝉走进月洞门,瞧见里头的小桥流水,飞檐亭榭,止不住的满心欢喜,等走进一切安置好的厢房,瞧着纱幔垂坠,雕花漆金的拔步床,忍不住一下扑上去,抱着软塌塌的被衾滚了两滚。
啊啊啊,从今天起她就是有家的人了!
她认回阿爹了,日后就不是自己一个人了,也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看阿爹对她多好,不枉费自己这几个月咬着牙关撑下来!
林幼蝉躺在榻上,眯缝着眼嘿嘿笑得开心。
一旁跟着进来的青梅瞧见蝉大夫那高兴的小模样,也忍不住笑了笑,而后偷偷松了口气。
太好了,暂时来看,这江府倒是没阿姊跟她说的那般可怕,那江大人,也没有传闻中的那般铁血无情。
不管是不是因为对着的蝉大夫,是他亲闺女的原因,总之,他能对蝉大夫好,估计也不会为难她这个跟在蝉大夫身边的小小奴婢吧!
青梅这般想着,正将带过来的包袱放下,打算归置一下自家主子的东西,那分拨过来的给大娘子使唤的江嬷嬷,跟另一位婢子海棠便过来帮忙了。
江嬷嬷笑着跟在榻上打滚的林幼蝉道:“大娘子啊,日后,老奴便是你这晓云筑的管事嬷嬷,日后但凡大娘子有什么吩咐的,尽管叫老奴给您张罗就是了。”
江嬷嬷跟江大管事一般,是随主家姓的,原本便是后院管事。
不过如今府上后院不是就只有一位主子么?所以她便也是属于听林幼蝉吩咐的管事了。
“奴婢是老爷派来伺候您的海棠,大娘子初来乍到,若是对府上事务有何不解的,都可以直接问奴婢,奴婢必定如实相告。”
林幼蝉从榻上爬起来,看着江嬷嬷跟海棠笑嘻嘻地,指着青梅道:“她叫青梅,是我身边的大丫鬟,你们以后有事也可以问她。”
于是青梅跟江嬷嬷还有海棠彼此熟悉一番,林幼蝉下得榻来,在一旁听江嬷嬷说府上的规矩跟细则。
江府人丁不旺,原本就只有三个主子,但江二爷不是被撵走了么,依然还是三个,其中一个就是她林幼蝉,人少,所以许多规矩形同虚设。
再加上就她一人住后宅这头的院子,那江叔珩跟江衡自是不多来此的,故而江府后院其实就是林幼蝉做主,她说了算。
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林幼蝉心里虽然有对自家亲戚太少的惘然,但想想自己是家里头唯一的女主子,自由得很,不免又美滋滋的。
中午在家里头跟阿爹还有大哥一起用膳,还吃多了两大碗。
江叔珩是第一次招待认回来的闺女用膳,怕招待不周,食桌上摆满席琳琅满目的菜肴,加上前菜糕点,足足不下二十道。
林幼蝉还是第一次吃这般丰盛的午膳,眼睛都瞪圆了,心里头雀跃不已。
呵,跟着阿爹不仅有饭吃,还能吃这般好呀!
虽然向来就对美食馋得很,但将将听过江嬷嬷说规矩,还是懂一些的,林幼蝉擦了擦嘴角,先冲阿爹笑眯眯地说请:“阿爹请用膳,大哥请用膳。”
江叔珩早发现林幼蝉在偷偷咽唾沫了,压着翘起的嘴角,听着她唤的那声爹,举箸夹了一快肉,当到了她碗里:“蝉娘也用膳!”
这是阿爹第一次给她夹的菜!
林幼蝉心里雀跃不已,而后在这日的饭桌上,分别收到了阿爹第一次给她盛的汤,阿爹第一次给她沏的茶,等等,脸上的笑就没有停过。
江衡在一旁默默用筷箸数着饭米粒儿用膳,看林幼蝉那张笑得灿烂的脸,觉得未免过于刺眼了一些。
他们倒是好,父女团聚,但他跟阿爹,却被迫分离。
这么一想,不仅觉得林幼蝉这小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连食欲都没了。
饭桌上就三个人,林幼蝉作为后辈,跟江衡一人一边坐在阿爹身边,江衡的脸色,她自然注意到了,可她才不管呢!
要不是江衡的爹,她那个不想认的二伯,她何至于现在才认回爹父女团聚啊?
她跟阿爹高兴就行了。
等用完膳,林幼蝉便跟阿爹告退,回晓云筑午休去了。
嗯,她向来作息都好得很,从住万家客栈时就是了,中午一定要休憩一个时辰,晚上亥时准时上床安置。
因为她现在是长身子的时候,休息睡眠充足才能长得高长得快。
在林幼蝉呼呼大睡的时候,她认回来的爹江叔珩这个时候在书房里,听闻江大管事最近的事务禀告,曲着手指敲了敲膝盖,“你把府里府外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再去给我办一件事!”
“老爷尽管吩咐?”
“我要你去找蝉娘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