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称臣(1/2)
俯首称臣
孔扬一行人,于顺宁六年九月底启程出发,近十月底,到达北梁。
周文已恭候他们多时。
简单的一番考较之后,按照他们各自所回之策论,周文妥善地安排了与他们相契合的管辖地界。
又将府令、两名少令,诸多县令及其他通过考核,还未被授予实差之人,按照他们彼此的出身,才能,性情,重新排列组合。
钟离婉没有将一府的生杀大权尽数交予府令,而是给他们设立了左右两名少令,以辅佐之名,行监察之权。
倘若府令在当地肆意妄为,两名少令寻找证据后,可联名上书,直达天听,将其拖下马来,取而代之。
这是钟离婉在诸人临走前才宣的法令。
当即就让在场不少人闻之色变。
可她不在乎。
北梁是她接下来几年最为看重的地界,她的大业成或不成,全看这次较量。
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打乱自己的部署!
官职她给了,权力和体面也给了,世家该知足,乖乖给她办事了。
派出去的这批人里头,虽有孔扬这等曾经显赫,后又落寞的寒门子弟。如日中天的世家后代却也不少,裴家董家各有一两名嫡系在内,还都是府令。旁系中也有几个人得了少令,与县令之位。
她已将丑话说在前头。
事关千古,她必会赏罚分明。
不论是谁,只要尽忠职守,自己非但能与他们相安无事,该赏赐的时候也绝不吝啬。
高官厚禄,应有尽有。
但谁要敢在外头给她添乱,坏她大事,休怪她翻脸无情!
科举既然开了先例,往后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朝堂上的这群家伙,再也不是无法替代的了。
且此番,那么多金尊玉贵的子弟远赴北梁,世家们多少都拿出了点底蕴,派遣了不止一个暗卫,随侍于侧。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隐藏在暗中,钟离婉布置的眼线紧紧盯着。
不动声色间,她掌握了更多关于世家藏在暗地里的实力。
也就知道,还应当做些什么准备了。
……
周文也将大越的动静与打算,挑了些重要的告知谢南岳。
半数大梁百姓可以迁至南越,不过这一步需要他这个君主带头。
“这一半人,是否为大梁军属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得自愿南迁。”周文解释说:“哪怕不那么愿意,也一定得是安分守己的。到了我大越以后,能脚踏实地,听朝廷吩咐,认真过活的。”
谢南岳点头:“我明白。”
看着南越派来这一帮文人,他有些担忧:“能不能留下一些我大梁原来的文书?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两国百姓有许多不同习惯,和忌讳。如果有至少一半的人留下,那至少村长,里正这些人,能不能用原来的人?”
周文若有所思,这说的确实在理:“我会仔细考虑。”
北梁的城池,一座座被接手。
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
两边文官正在交接户籍土地等资料,可越人上前时,本来文质彬彬的梁官突然暴起,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杀气腾腾地往越人官员脖颈刺去!
这名年轻的越人官员,不是旁人,正是裴家这代重点栽培的嫡系裴启!
千钧一发之际,他身侧一名其貌不扬的长随迅速出手,将裴启一把拉回,锋利的刀刃只与裴启脆弱的脖子轻擦而过。
只差分毫,必然见血,无可挽回!
见主子安然无恙,长随目露凶光,反手将梁官拿着匕首的右臂剪在身后,用力一捏,只听骨碎声咯咯响起。
匕首应声落地,梁官凄然大叫。
“别伤他性命!”回过神来的裴启连忙大叫,他一手捂着脖子,看着地上的匕首,满眼后怕。可骨子里那与生俱来的,专属于世家的风骨和胆量,以及多年来师长父亲的教导,让他迅速镇定了下来。考虑到后果,裴启森然道:“将他活擒,带到右相和他们大梁皇帝面前,由他们定夺。我也想问问你们大梁皇帝陛下,这样的刺杀,是唯本官独有的,还是所有大越同僚都有的。”
谢南岳和周文很快就被惊动。
看着面前生得文弱,明明被五花大绑,半跪在地上,却脊梁挺直,满脸倔强的人,谢南岳默然片刻,随即开口:
“我记得你。”他淡淡地说:“当初我两次率领大军反攻皇城,你都主动为我打开城门,借道于我。”
甚至主动为大军供给粮草辎重,对他极为拥戴。
地上的梁官嗤笑一声:“陛下圣明。如今想来,下官当真愚蠢,自作自受。”
谢南岳又沉默了片刻,随即问:“你想杀的,到底是这群越人,还是我?”
这句话彻底刺痛了梁官,他猛然擡头,痛心地看着谢南岳,一字一句道:“尊敬的大梁战神,皇帝陛下,果然英明。要是下官早知道,你是这种会将祖宗基业,白白赠与宿敌的人,我当初根本不会给你开那鸟城门!我错看你了,你其实比谢柏更懦弱,比谢飞更无耻!你才是我大梁,永永远远的罪人!”
越说越激动,他挣扎着想从地上暴起,冲向谢南岳。
押送他来的越人兵卒连忙将其控制。
说来也怪,这梁官明明生得瘦弱,却要他们足足三个人合力才能完全制服。
谢南岳定定地看着如野兽般嘶吼的人,清楚看见他颈间青筋都因愤怒而暴起。
与他记忆中,那唯他命令是从,将他奉若神明的文弱书生判若两人。
刹那间,谢南岳第一个念头是:不愧为大梁男儿,便是文官,也有十足血性。
其次才是无奈。
“南越右相在我大梁这三月来,他做所的一切,你都看不到吗?”他轻声问:“肥田、造路、建城;火炕、毛衣、乳酪。这些东西,你统统看不见吗?”
“看见了又如何?”那人双目如狼,恶狠狠说:“奴颜婢膝换来的东西,有甚值得夸耀!我大梁儿郎分明骁勇善战,这些东西只要南越人有,将来我大梁兵强马壮,挥师南下,一样能得到!说到底,你得了皇位,就不敢上战场杀敌了是不是!权势和女人消磨了你的意志,让你变得软弱无能了!陛下,我尊敬的陛下,你再也不是我大梁的荣耀了,你是我大梁耻辱!千年万年,世世代代,都会有人以你为耻!”
周文见状不对,吩咐:“把人拖下去……”
至于该如何问罪,如何定罚,他则说不上来。
只因他拿捏不准谢南岳听完这些话后,会作何反应。
“军规处置。”
一旁的谢南岳风轻云淡地接话。
众人都吓了一跳。
负责押送此人的是裴家家从,拱手作揖后,礼貌确认:“行刺上官,论罪当诛。若是在军中,更是罪无可恕,当受二百杖。您的意思是?”
“二百杖。”谢南岳淡淡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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