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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赴南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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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谢南岳只用了月余,便平息了叛乱。

印庆深感欣慰,幸好这回陛下当机立断,及时回转,而谢飞又是雷声大,雨点小,并未给大梁造成什么无可挽回的损失。

即便有,抄了谢飞的王府后,便也足够回本了。

摸着那模仿南越书生留的长须,他难掩好奇:“不知陛下,接下来,想用何种方式洗清逆贼所加诸的污名?”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谢南岳如何就想得通透,放下个人情义,愿意以大局为重了呢?

御书房中,换了一身黑色长袍的谢南岳老神在在地端坐于龙椅之上,仔细擦拭着再一次立下大功的长剑,漫不经心:“什么污名?”

印庆先是一愣,随即了然改口:“陛下说得是,本就是欲加之罪,何必多费功夫?您这些年来为大梁立的汗马功劳,大家都看在眼里。”

据说陛下回程之时,在第一道关隘,便一马当先立于城池之下,当众摘下银色面具,高喊:“谢南岳在此,依旧尊我为皇的,开门投降,与我杀回玄宇城,擒拿真正的国贼!信我是通敌国贼的,放箭诛我就是!”

这不一般的狂妄与豪气,让城头将士们面面相觑,不论领头之人如何气急败坏地叫嚷:“放箭,杀国贼!”

他们就是不动弹。

直到一人当众反水,将那名谢飞派来的亲信制住,大喊着道:“愣着干嘛,还不打开城门,恭迎陛下!”

士兵们这才回过神来,着急忙慌地吩咐开门。

谢南岳便与自己的一帮兄弟堂堂正正地入了城。

后面几座城池都差不多是如此,有个别负隅顽抗的,也被城内的百姓设计拿下了。

谢南岳几乎是兵不血刃便回到了皇城。

全凭他这些年来在军中用鲜血铸就的威名,连带着也成了百姓的信仰。

谢飞自以为掌控了谢南岳的软肋,以为他初初登基,未曾坐稳皇位便带了亲信前往南越是步烂棋,殊不知真正看不清形势,低估了谢南岳在大梁的威望,从而找错时机发难,导致功亏一篑的,是他自己。

当初以谢柏为首的一群皇亲贵胄在玄宇城中,凭借先太子独子,与谢南岳对峙的数年里,因自感时日无多,便放肆过活,糟蹋了皇城内外的好东西还不够,甚至丧心病狂到,拿城中平民百姓取乐。

手段之残忍,骇人听闻。

玄宇城一度变成人间炼狱。

眼看着如今历史又要重演,无数人在谢飞起事之初便濒临崩溃。

就在他们以为这一次,他们曾视若神明的新帝谢南岳,要再一次为了一个孩子,为了他的皇位,要置他们这些贱民于不顾的时候,谢南岳居然不忍了!

他要迅速平乱!

这对百姓们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几乎是谢南岳召集的大军刚兵临城下,将士们的大嗓门,让他们开城投降,城内便有人响应了。

这场平乱,几乎不费谢南岳吹灰之力。

谢飞也没想到自己败得这样快,毕竟当初谢柏,靠着谢均这一枚棋,可是与谢南岳耗了足足两年多的光阴。

回宫后,谢南岳神色自若地命人将谢飞,与所有参与叛乱之人都按国法,处以极刑。

又让人将皇城各处鲜血打扫干净。

若无其事地上朝,处理政事。

但众人都觉得这位陛下有些变了,变得沉默,变得冷酷,不茍言笑。

像极了……当年归家不久的,狼崽子。

面对这些揣测,谢南岳不曾做出任何辩解。

只有他自己知道,王蕙兰那封信上的字字句句,就像一把火,一把熊熊燃烧的大火,烧毁了他身上,这些年来因为在人群里学到的所谓情感,而自愿绕在身上的绳索。

名为仁义道德,名为礼义廉耻的绳索。

将他那颗在狼群里长大,习惯了杀戮,却也由族群间真正亲密无间,信任有加,永不背叛的情谊灌溉而成的兽心,释放了出来!

既然这群人不曾将他当做真正的亲人,手足。

他何必作茧自缚?

狼是凶猛的,也是忠贞的,更是自由的。

“印大叔。”

长剑入鞘,他语气中难得带了一分笑意:“再替我跑趟南越,递封国书。”

“那是应该的。”印庆从善如流:“谢飞毫无预兆地发难,想来坏了陛下与南越议和的大事吧?不知陛下回来之前,与南越交涉到哪一步了?”

“本已说好将克尔瓦河以南三百里草原都给她,以换南越新研制出,亩产千斤的粮种。正要商议细节的时候,内乱的消息便传来了,她这样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女人,怎么可能愿意继续谈下去?”

谢南岳神色自若,语气轻松地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却让印庆倒抽一口凉气:“陛下要割地?”

“三百里而已,只要我大梁粮草充足,缓过这口气来,想要多少土地拿不回来?东边的那块更加肥沃广阔,属于金人的草原,不就是朕打下来的吗?”谢南岳不甚在意地说。

印庆听了这话,脸色好看了许多:“老臣自然不会怀疑陛下的能耐,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割地这两个字,说出去,到底不好听。咱们和南越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也不是没有议过和,但以往顶多将人家的土地还回去,可从未有过割地求和的先例。老臣就怕,那群小崽子脑袋转不过弯来。何况谢飞先前昭告天下的话您也不是没听见,这当口割地,岂不是坐实了谢飞的话?那粮种再难得,毕竟是还没影的事,哪有当下,巩固殿下您的皇位正统性重要?”

“这位子得来不正又如何?”谢南岳冷笑一声,用力一拍龙头扶手:“再不正,朕也坐了,难道他们还敢反朕不成?那就让他们来!”

印庆眉头紧皱,听出不对劲来。

新帝武将出身,小时候又有那样离奇的遭遇,生性自然是张狂的,可今日的谢南岳,神态言语,除了狂妄,还带了丝难言喻的疯和怨。

让他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迫与不安。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谢南岳,轻声道:“陛下息怒,是老臣说错话了。陛下这皇位自是正统……您是一国之君,眼下大梁国土也有许多是您亲自打下来的,是让是留,您自然能做主。”

见本来能与自己谈笑风生,以叔侄相称的人此刻俯首称臣,虽然顺从,却是一派疏离的模样,谢南岳那被愤怒与仇恨充斥的脑子也冷静了下来。

“我失态了。”他低声说:“印大叔,你知道我,我要是为的这个位子,当初何必假死?大哥……他死的时候,甚至他还活着的时候,我不就该行动了吗?他无数次身陷险境,我也不用豁出性命去救。他被谢柏和他舅舅联手污蔑的那几年,我也不用忙前忙后,替他做那么多事。”

印庆脸色缓和了许多,声音也有了温度:“陛下赤子之心,与太子手足情深,我等都是看在眼里的。”

“我谢南岳坦荡磊落,从未欠过任何人恩情不还,是也不是?”

印庆肯定:“自然。”

“那我也不与你们藏着掖着,这皇位,若你们有更好的人选,只管报上名字,我退位就是。”

印庆大惊失色:“陛下这话从何说起?”

他实在不懂,这位本来看着开明可靠的皇帝陛下怎么就突然变成了一个任性不讲理的孩子,居然连甩手不干的威胁都用上了。“陛下可以告诉老臣,发生了什么吗?”

谢南岳沉默良久,才说:“印大叔,我至今还记得你第一次看到我这张脸的时候,那活见鬼的样子。可以告诉我,当时你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

印庆被问住了,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你,知道了?”

谢南岳先是惊讶地看他一眼,随后自嘲一笑:“真叫那女人说对了,真只有我才是傻子。”

印庆便意识到自己错了,他不该有如此态度。

“陛下,老臣只是以为……”

不等他说完,谢南岳已经打断:“还是那句话,这皇位你们可有更好的人选?我随时可以退位让贤,反正这鬼地方,老子是一天都不想待下去了。”

“陛下!”印庆满脸无奈:“哪里还有比您更适合的人选?论身份,您才是先帝与先皇后所生的嫡皇子;论功劳,您这些年来的南征北战,谁人不服?论能力,您上马能领军,下马能写策论,心中还怀着百姓,还有谁能比您更适合这皇位?”

他说得无比诚恳,谢南岳却不买账:“我要做皇帝的话,可难说是明君,还是亡国之君。”

印庆肯定地说:“老臣相信,大梁定能在陛下手中重现辉煌,我大梁子民也必能过上梦寐以求的好日子。”

谢南岳似笑非笑:“哪怕割地?哪怕我竟大梁国土全部拱手让人?只要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我就是明君?”

“割!”印庆无奈,这陛下怎么突然就跟小孩似的了:“陛下打下来的疆土,想割与谁,就割与谁。只要您不丢下大梁,不丢下大梁的百姓,就好!”

谢南岳反手将御案上早已写好的国书交给了印庆。

“那就劳烦印大叔替朕跑一趟南越,这回,不议和。”

印庆眼前一亮,他就知道陛下怎会真的割地呢,果然是在耍他玩呢。“不议和,到南越去做什么?”

“求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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