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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生于她(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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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生于她

钟离婉领着小安子等人出了萧家庄园。

“主子,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得快些赶到县城里,找家客栈住下来才行。”

见她悠闲地迈着小步,实在对着乡野风光没什么兴趣的小安子忍不住轻声催促道。

“要是赶不上了,在村中找一户过得去的人家,就这样住一晚也成。”钟离婉却丝毫不放在心上。

见路边一丛丛说不出名字的野花开得正好,还来了兴致,俯身摘了两朵。

闻着花香,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神色又从高兴变得有些落寞。

于是对小黎道:“一起帮我找找,要摘好看的。”

小黎笑着答应,主仆俩就这么蹲在路边,一朵朵地看了过去,见到开得正好的,就采下来。

小安子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心想抗拒不过就干脆加入,总不能失了主子的喜爱。

“主子,不如我帮您编个花环?”

“好呀,你的手最是巧了。”钟离婉双眼一亮道。“要好看的。”

“遵命!”

将衣摆塞到腰间,小安子更加狂放不羁,就地一坐,拿起小黎摘来的花,编起了花环。

主仆三人忙得不亦乐乎时,隐一就在旁看着,他冰冷的视线不时扫过某处,直到那里的人最终冒头瞪了他一眼,不甘心地离去。

隐一这才漠然地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鬓边戴了朵小粉花的,与小黎有说有笑的钟离婉身上时,微微一暖。

……

抱着装点得极为别致的花束,手拿小安子编好的漂亮花环,钟离婉顺着小道,爬到了半山腰。

在小黎等人意外的目光中,找到了一片墓地。

一个个的墓碑看了过去,最终来到一个显然是近年刚修的新坟前。

墓碑上刻着的是:周家郑氏之墓。

右下方的落款是:孙,周文,敬立。

钟离婉分外尊敬地将花环与花束留在坟前,亲自用手,将墓碑旁的杂草除去。

“主子,这位是?”

小安子按捺不住好奇地问。

“一位待我很好,很好的长辈。”钟离婉脸上划过一丝追忆,叹息着说。

她从未想过放走周文这样的惊世之才。

只是当年局势复杂,她还未正式坐上皇位,身边又有王家父子挟功相逼,虎视眈眈。

她连汤法都要等到王家父子被迫离开金陵城后才去笼络,又怎能轻易启用周文?

何况那时二人之间还隔了一个钟离初,那更是皇位有力的争夺者,又与周文情深意重。

她不能妄动,免得招来王家父子的不满,破罐子破摔,干脆起兵可怎么办?

在那样的情形下,万一周文也弃她而择钟离初可怎么办?

她不能赌,也赌不起。

她只能以退为进,先让周文带着钟离初远离金陵城,远离争斗的中心。

等到大局如今日这般稳定下来,她说话有了一定分量,也有了足够的能力压制各方势力的时候,再将人请回来。

这些年来,她一直让人默默关注周文的动向,甚至在他名下产业遭遇恶意压制时伸出援手。才能在下定决心要找他回来的时候,不费吹灰之力地查到他的隐居之处。

自然也知道,年前周祖母病故的消息。

这是一位待她极好极好的老人。

也是她能毫无顾忌地,去亲近的一位长者。

过去温暖的回忆一点一滴涌上心头,钟离婉伸手,轻柔地抚过墓碑,眼前浮现的,是周祖母和蔼可亲的音容笑貌。

她对周祖母无所求,周祖母对她亦然,反倒相处得最为自在,和乐。

静坐半晌后,她在墓前庄重一拜,才起身离去。

“走吧。”

此时天色已经微暗,他们就着最后一点亮光,下了山。

虽与钟离初还有隔阂,不便去周家打扰。但平头村就这么点大,且明确是周家地盘。他们这么多人住了下来,势必要惊动周文。

……各自清楚双方再也回不到过去那般亲密无间的状态是一回事,真让他知道,自己也在保持距离,就不好了。

考虑到这一点,钟离婉就没让小安子去打扰平头村中百姓。

坐上马车,一行人缓缓往县城赶去。

若赶得上在城门未关之前入城,找到客栈投宿,自然最好。

若赶不上,便在马车里对付过一晚上就是。

……

翌日,周文照常起来做了晨练,用过早饭,便穿戴整齐来到萧家。

他想知道昨天钟离婉有否争取到萧家的支持。

可一进门就发现下人们正忙着收拾行装,动静还不小,明显是要举家搬迁的节奏,心里便知道了答案。

果然,随后出来的萧鼎一见着他,便诉起了苦:

“爷爷被那女人灌了迷魂汤了,竟要举家迁到金陵城,给那女人卖命。你来的正好,快去劝劝,钟离婉这样心机深重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好皇帝,眼下她用得上我们,自然和和气气,礼贤下士,等用不上了,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我们。”

说着还拉着他往主院走去,蛮力大得出奇。

周文敌不过他,只能开口:“我也要去金陵城。”

萧鼎猛地停了下来,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他。“你说什么?”

周文好整以暇地抽回自己的衣袖,抚平上头的皱痕,慢悠悠地说:

“昨天她先是来找的我,想我回去做官,我答应了。”

“你疯了?”萧鼎激动地说:“你就不怕这是那女人的奸计,想骗你回去,骗嫂子回去,借此把嫂子软禁起来,对你们不利吗?”

“你先别激动。”周文波澜不惊地说:“她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别忘了当初她是怎么得的皇位!她敢背刺你们一回,就会有第二回,第三回!大哥,你可不要又被她装出来的,人畜无害的样子骗了!你不知道,那女人先前对我说,她对权力势在必得的时候,那眼神凶狠得跟山上的野狼一样,我虽然傻,但我看得出来她那时候说的是真话!那女人,她绝不是个善茬!”

周文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忽地轻叹:

“我知道。”

他负手,转身循着回廊,悠悠前行。同时低声说:“这或许是我未曾想到的,但昨日我也看得出来,她将权力,已看得极重。”

“那你还答应帮她!”

萧鼎急匆匆地跟了上去,焦躁地问。

“但她有今天这样的野心,与我的教导脱不了关系。”周文闭了闭眼,叹息着说。

萧鼎一愣:“什么意思?”

“你不是一直好奇,为什么那几年她总与我有说有笑,却对你生人勿近吗?”

念及过往,他的眼神渐渐柔和。“其实除了她冒险为我和初儿传信,还因为,我一直都有私下教导她的缘故。”

“朝政,军务……还有,女子为帝的念头。”

“如果说她现在像是一头凶残野狼,那是因为我教会了她吃肉。”

又或者说,让她看到了另外一块更加鲜美可口的肉。

他不知道钟离婉在认识自己之前有什么样的野心,但总归不会是君临天下。因为他始终记得当年自己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起女人为帝的故事时,她的双眼曾迸发出与张皇后一摸一样的光芒。

可笑他当初还以为这是破除封建,拨开云雾,见得更辽阔的天地,想往更大自由的光芒。

他还曾以此沾沾自喜。

觉得自己凭借超前的知识,让另一个灵魂从根深蒂固的封建制度中挣脱了出来。

如今回想起来,他深感尴尬,无地自容。

因为那人不但挣脱了出来,还成为了比他更为果决的存在,如今毅然决然地向整个制度发起了挑战,反过来,要拉着他一起了。

青出于蓝,而远胜于蓝。

不外如是。

“或许她早就是头饿狼,藏好了獠牙利爪,作温顺样,潜伏在我们身边,只为了吃到一口肉。我却为她打开了一扇藏着更多肉质鲜美,取之不尽的宝库大门。”

周文将从前的事,一一道来,萧鼎越听,心里越是震惊,同时,更加困惑。

“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帮她?难道是她用嫂子的性命,威胁你了?”

“没有。”

托这傻子一根筋,直肠子,不爱动脑只会鬼嚷的福,周文也没有在回忆中停留太久,感慨太多。

他回过神来,冷静地说:“我只是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丝可能。”

“什么可能?”萧鼎问:“难道你还指望这个女人能良心发现,迷途知返?”

周文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忍戳破他那浅薄到不能再明显的小心思。

“她虽有野心,却不乏对苍生的悲悯。你看她登基以后,可有凭借手中大权,肆意报复当年欺辱过她的人?没有。相反地,她颁下惠民律,主动减轻赋税,与民休息。”

“将来……”他突然住口,缓缓一笑,将余下的话咽了回去。

将来她要做些什么,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我愿意帮她,实则不仅仅是为了帮她,而是想帮一位有着雄心壮志,心怀苍生,想让这世道变得更好,让万千百姓过得更好的君主。”

“她?心怀苍生?”萧鼎嗤笑一声,想也不想地反问周文:“大哥,你别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周文满脸无奈:“这两年你行走江湖,自己没长眼睛去看吗?”

“你是说她那些荒田三年不税,每月给一个孩子十文钱的政令?我看见了。”萧鼎冷笑:“可我也看见,底下那帮贪官污吏,还是要让百姓捐各种苛捐杂税,十文钱只给五文!再好的政令,到了这群贪官手上,都不会兑现!她要真是个明君,为什么不先把这些蛀虫给除了!”

“因为还不是时候。”周文忍无可忍,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你这臭小子,别人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你倒好,喜欢人家的时候,把人家当完人,被骗过一次后,这辈子她在你这都是恶人了?”

萧鼎没躲闪,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听到这话,他一脸受伤地反问:“那不然呢?你掏心掏肺地对一个人好,她却不买账,毫不犹豫地为了点子权力利益背叛你。你跟人家谈仁义,情份,恩德,她却只跟你谈利弊!这样的人,我是没办法再相信第二回了!”

“更何况这样的人,你跟我说她心怀苍生?苍生能给她什么好处!”

周文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就气不起来了,他撩起衣袍下摆,坐在廊下扶手上,轻声问:“我问你,一个房中有你,有我,有她,还有一个,就算当朝太师汤老好了,他可是个好官。这之中,钟离婉的身份不用说,一国之君,万人之上;其次是汤老,正一品太师;而我,只是一介布衣。”

“我们三个人同时指使你一条命令,就是杀掉另外两个人,你会听谁的话?”

“什么狗屁不通的比喻,大哥,我们四个人怎么会同时被关在一个房间里呢?”

周文翻了个白眼:“你只管回答!”

“那我肯定听你的!”

周文勾起唇角:“为何?他们二人的身份地位,可都在我之上。”

“我会在乎他们是谁?你才是我大哥!过命的兄弟!”

萧鼎拍着胸脯,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不就结了。”周文双手一摊:“四个人中,你的身份最是低微,却有着最高强的武艺,是唯一有能力将其他二人同时打倒的人。可你要听的,只会是你打从心底里服气的人,与你亲近之人的命令。不论那人身份如何,官职如何。”

“苍生于她,亦是如此。”

萧鼎好像有些明白了。“百姓的用处有这么大吗?”

“自然。”周文指着不远处藤蔓上晶莹露珠,笑着说道:“每个百姓单独看来,好像是一颗不起眼的露珠,没有半分重量,随便一片叶子,就足矣它们栖息。可别忘了,亿万颗水珠,也可凝聚成汪洋大海,绵绵不绝,磅礴浩瀚。”

“我记得你年少时去过东海之滨,见过那的海浪吗?”

萧鼎顺着他的话,想到了那时初见无垠大海时的景象。

湖泊里的水自然是温柔恬静的,可一样的水到了海中,就变得狂暴凶猛,一下又一下拍在礁石上的海浪,冲击力更是十足。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周文又说:“百姓,生民,看似渺小,可在必要时,也能成为君主手中,最无往不利的利刃,能替其扫除一切障碍。”

“记住一句话:权力,来自于上,却源自于下。”

“你说,她该不该心怀苍生?”

萧鼎沉默了良久,才回答说:“她对苍生有所求,才心怀他们,所以说到底这女人心肠还是硬如钢铁。你替她办事,换来她皇权永固,稳坐江山。那事成之后呢?你不怕她过河拆桥,再一次恩将仇报吗?”

周文想了一会儿,忽地一笑:

“她若真是这样的人,那我在此茍延残喘,就更无意义了。因为她必定恼羞成怒,动用她手中已有的权力,将没有任何用处的我们,彻底赶尽杀绝。”

“与其这样憋屈地,逃避地活一辈子后,被暗杀。不如轰轰烈烈地做出一番大事,说不定,还能为自己争得一份足以保全自己与家人的本钱。”

“总好过消磨自己,一事无成,然后坐以待毙!”

钟离婉这边,到底是没有赶上在城门落锁前赶回县城,主仆四人不得已只好露宿野外。

幸好随身携带的东西够多,被褥干粮什么都是现成的。

隐一升了火,在周围一圈撒了防蚊虫的药粉,又在旁守夜。

钟离婉与小黎在马车上将就了一夜,小安子则打了地铺。

如此休息了几个时辰,天色微亮时分,钟离婉便朦胧醒来,将小安子喊上马车,又命隐一驾车往清远县的方向赶去。

当然他们回程依旧不着急,沿路遇上的第一个小镇,便让他们停了下来。

“找家小店,咱们好好休息一下,明早再接着赶路。”

钟离婉不容置疑地吩咐。

其余三人自是赞成,小安子笑嘻嘻地说:“再没有比主子更心疼奴才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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