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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越世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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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张皇后一家若非犯了谋逆大罪,在逼宫谋反那天晚上得罪了众多世家,又下狠手杀了那么多皇家血脉,几乎导致钟离氏灭族,钟离婉甚至无法那般顺利地下令将他们灭族抄家。

如此大局之下,她的一些政令注定无法通达,也注定备受掣肘。

先前清查田地,看似大获成功,但事实上,她动的大多是富农与富商,和几个不受重视的世族旁系。

真正的世族大户,都逃了过去,连一根发丝都不算折损,更称不上伤筋动骨。

钟离婉才能与他们相安无事到如今。

这原山府府令,若她记得不错,应该是姓李,关中世族子弟。

这是个大姓。

其余县令尚不知是何等来头,但既然能为官,也定是世族之人。

这里头关系错综复杂,她倒是想一力降十会,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连根拔起,处置了再说。

但现实如何能够这般简单粗暴?

何况她的力道还不够,远远不够。

钟离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胸口怒火抚平,又为自己倒了杯温茶。

茶盏在如玉般的指间,轻轻晃动,盏中茶水一圈又一圈地攀上盏壁,又一圈一圈地落下,恰似她的思绪,一个个念头不断浮现,又不断被推翻。

忽地,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停下动作,茶水溅出些许,打湿了她的衣襟。

钟离婉却视而不见,眼神坚定,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隐一,拿纸笔来。”

“是。”

隐一马上照做,这些东西都是他们自己带的。

他忙前忙后,铺纸研墨,钟离婉走到书案前,习惯性地舒展双臂。

隐一一愣,但看钟离婉双眼沉沉,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知道主子是在考量大事,不敢打断,便学着小黎的做派,替她挽起衣袖。

指腹不经意地滑过白皙的肌肤,那细腻入微的触觉让他心中一荡,泛起难言喻的涟漪。

他的呼吸乱了片刻,加快了动作,等那袖子挽好,他便立即退到角落,连耳根都有些泛红。

而钟离婉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她如今满心只有那些汹涌而出的豪情壮志。

提起笔,沾好了墨,在心中打了一会儿腹稿,便毫不犹豫地下笔。

她书写的动作很快,像是有千言万语要宣泄。

却写了很久很久,纸张换了一页又一页,直到月上中天,自窗外传来打更人的锣鼓声,都未曾停笔。

隐一早就收拾好了情绪,一开始还恪尽职守,谨守本份,不敢多看主子所写内容。

但见她如此这般痴迷认真,写了这么久还不肯停,心中便起了好奇。

正好以他的身高,这个角度,只要一擡眼,就能将纸上内容一览无余,他踌躇了片刻,终究是按捺不住,递了一眼。

没想到就这一眼,他便再也转不开视线。

一直到半个时辰后,钟离婉潇洒又豪迈地写完最后一笔,他才从那震撼人心的内容中回过神来。

他复杂地看向书案前的人,明明这般瘦弱,明明只是一个纤弱女子,心中却装有乾坤山河。

“什么时辰了?”

钟离婉一边收拾着桌上四散的纸张,确定字迹都干了以后,将其按顺序叠放好,一边难掩疲惫地问。

隐一如梦初醒,轻声道:“回陛下,子时已过半,您该歇息了。”

语调较之先前冷漠的公事公办,温柔了许多。

但钟离婉实在精疲力竭,根本没有听出来。

任凭是谁,写了近万字的国策后,都不会再有丝毫的精力。

“这样晚了?你回去歇息吧,让小黎进来。明日,咱们出发去中南县,至于你,我另有安排。”

她轻道。

“是,奴才告退。”

小黎很快进来,一见到脸色苍白的钟离婉,便面露担忧。

“主子,有什么事不能等明天再处置呢?您可还在小日子里。”

她迅速铺好床,又走过来,替钟离婉褪去外衣,扶着她躺下。

用太医所教的法子轻柔地按着太阳xue。

钟离婉觉得头不那么疼了,眉目不自觉舒展开来。

“哪顾得上那么多,有些事,就得趁有主意有想法有决心的时候去做,才能事半功倍。”

她低喃着,意识随着小黎的动作逐渐模糊,最终进入梦乡。

小黎又按了一会儿,确定主子熟睡了以后,才轻叹地替她拢好被角,起身走到桌前,将那些纸张仔细收好。

翌日,钟离婉精神奕奕地醒来,望着窗外明媚灿烂的阳光,好心情地露出笑容。

骄阳似火,定能除去一切阴霾。

早点依然是小安子亲自下厨做的,红枣粥,两样爽口小菜。

之后她又在逐渐变得喧闹的集市里买了些东西,临出发前,想了片刻,决定留下隐二来处理余下的事情。

自从上次隐二被萧鼎一个照面就打晕在地后,她对这个实力排名第二的暗卫显然不再那么看重。事关个人安危,她还是决定将实力显然更胜一筹的隐一放在身边。

像这等跑腿的事,就交给隐二好了。

“拿着兵符,调两百府兵来。这些是昨天隐一找到的,事关此地县令欺上瞒下,贪污公款的罪证。你带着府兵,先将人看管起来,按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办得越狠越好,动静务必要大,必要时,可以漏点口风,就说朕微服私访到了此处,亲眼目睹他鱼肉百姓之类的话。”

“抄家以后,将他搜刮的民脂民膏如数还给百姓,打开县衙大门,晓谕方圆五十里,十日之内,不论来自何处、何人的状告,只要是针对此地县令的,全都受理,登记造册。”

“罪状梳理好了就将人下到狱中,严加看管,等朕回程时再行定夺。”

“记住了,不论谁来提人,都不必理会,态度只管强硬。”

钟离婉斩钉截铁地说。“但要记录下来,还有他家人来往奔走打点的对象,也要记下来。”

“是。”

隐二应了之后,擡头看了一眼意气风发的女帝陛下,试探地问:“主子这是要敲山震虎?”

钟离婉与他四目相对,莞尔一笑:“是,暂时动不了所有人,但以朕之尊,在证据确凿的前提下,动一个小小县令却是足够的。朕要借此机会告诉百官,告诉世家,告诉百姓,朕是个女人,朕有妇人之仁,却不是对贪官污吏。”

“敢欺朕的民,敢骗朕的钱,必然要付出代价。”

“迟早。”

眼下她气候未成,只能护住一县一城之民。

待她的刀磨得锋利,无坚不摧时,必将护住天下之民!

……

中南县在原山府腹地,距离此处尚还有六十余里路程,按照他们的速度,需要走上一天一夜。

钟离婉没有着急,好整以暇地用过午膳,才下令出发,一路晃晃悠悠,不疾不徐。

半路上还有闲情逸致游山玩水。

他们出发不久,隐二便掀起了满城风雨。

二百府兵身着轻甲,手持寒刀,毫无预兆地踢开了县衙大门,不由分说地将一脸茫然的县令申奉拘捕,五花大绑,看管了起来。

“你们是谁!竟敢这样对待朝廷命官!”

“拿的就是你这所谓朝廷命官。”隐二懒懒地拿出纯金打造的龙纹令牌,凉凉地说:“奉陛下令,县令申奉,欺上瞒下,谎报户籍,克扣慈幼月银,私吞税银,徇私枉法,先将其捉拿,押入牢中,待陛下回程再做定夺!”

申奉满脸煞白,颤声道:“陛下,陛下竟到了原山府?”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陛下怎会对他下手?

数天前,德高望重的太师汤法抵挡不住文武百官的逼问,不得已请出圣旨,众人才知道,借口为先帝斋戒祈福的女帝陛下,已偷偷溜出宫去。

说是得了先帝爷托梦给的消息,在某个鸟语花香的人间仙境,有两位不世出的大才,一文一武,得之,可助大越蒸蒸日上。

当今陛下不敢耽搁,更不敢违背先帝爷的训导,收拾了行装,带上了几名忠仆便到了民间。

先前,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与心腹师爷调笑了几句,说江南人杰地灵,最是符合鸟语花香、人间仙境这等条件,陛下不会就这样凑巧,来了这里吧?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收敛一二,粉饰太平的意思。

底下人从前如何做事的,眼下依旧如何做事。

天下皆知,这位陛下之所以成了陛下,全凭当初张家做事够狠,而她大难不死,才得以抢了这条本该是为当初嫡公主铺好的青云路,从此扶摇直上,君临天下。

要是靠她自己?那绝对不可能!

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如今同傀儡一般坐在龙椅上,被汤老一派把持在手中,要手段没手段,要见识没见识。想来就算出宫,也该是前呼后拥,只会往富饶繁华的大城走。

而他那些小手段,都是得了上头示意,只用在乡野贱民身上的。

怎会被出身富贵,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姑娘所知呢?

便是她知道了,又能如何?

直到被两名人高马大的府兵,粗鲁地剥去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官服,投到了肮脏不堪的大牢中,就着昏暗的光线,他看到角落里拿一双乌黑小眼睛紧盯着他的老鼠,申奉仍是一头雾水,想不明白。

但这并不妨碍他吓得浑身颤抖,扑咚一声跪在地上,扒着牢房的栅栏嘶声道:“我是江东申家子弟,世族高门!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放我出去!我要见陛下!”

奉命看守他的也是府兵,对他的嘶声力竭充耳不闻,还不时地冷冷瞪他一眼。

申奉被收押之后,隐二派人将县衙户房等人也一并看管了起来,所有账册全都搬回府兵属。

与此同时,他下令打开县衙大门,晓谕全城,让所有备受欺压的百姓在十日内赶来上告。

自知因先前失职而失了主子信重的他,决意要将此事办得漂漂亮亮,于是他擅作主张,在告示上加了一句:

皇帝陛下必将亲自秉公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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