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上)(2/2)
雪花在皮肤上融化,他睁开双眼,往府衙厢房奔去。似乎心中被一把棒槌所击打,不痛不痒,却令他魂飞魄散。
打开门后,她似乎才刚睡醒,却还赖在床上,正在伸展四肢。听到他的动静立即起身,看着站在门口的季辞。
他终于停下脚步,笑了笑,走向床榻坐下,看着头发凌乱,还有口水痕迹在唇边的小妻子。
姜秋叶皱眉,见他这模样又呆又木,实在不解他心中所想,“怎么了夫君?”
“叶儿,你定然爱惨了我吧?”他突然笑着开口问道。
“......”
姜秋叶忽然脸颊发烫,羞涩万分。她自然爱他,她当然晓得,可具体何时动心,她并不知晓。只是看他这得意洋洋的样子,实在有些欠打。
季辞见她沉默,似乎是不好意思,更是矜得道:“叶儿其实......很早便爱上为夫了吧。”
她不知为何,曾经甜言蜜语张口便来,可如今在他面前,却怎也说不出一句话。
只能恼羞成怒道:“你怎的如今变得这么没脸没皮?”
他并不恼,倾身上前吻了一口她的唇,道:“行,叶儿害羞,为夫知道,不问了。”
她用力剜了他一眼,正想下床洗漱,却一把又被抓了回来,拖倒在床上。
“季辞!”
季辞:“夫人,如今天色不错,阳光充足,此等好时机,不如白日宣淫一番。”
姜秋叶:“!!!”
究竟是谁饱读圣贤?是谁满口道德贞静?
臭不要脸!
……
两人在淮西黏黏腻腻待了三日,去过之前他作宁九时的宅院,也见到宅院对面的潘氏姐妹。听闻妹妹失踪很长一段日子,好在后来朝廷大力打击掠买,运气算好,还真给找了回来。
后来季辞问她可还有何处想去时,她想到淮山北部,出生之地。自六岁离开便没回去过,如今却突如其来想去那儿看一眼。
两人没带任何随从,直接驾马一路往淮山而去。那是一个山中的偏僻小村,现在被人叫作淮山北村。
到了山路后,马已经难以骑行,便下马将马安置好,牵着手一步步登上淮山。
姜秋叶看着四周的山路,曾经的记忆似乎重新打开,喷涌而出。
“村子往北下去,是一个很小的县城。我小时候每日便会做许多龙须糖,拿到那县城中去卖。”
说到龙须糖,他忽然伸手摸了摸腰间的荷包,轻轻一笑,“那叶儿生意应是很好。”
“还行吧。”她朝他笑了笑,没有说更多。
山路崎岖,实在有些难以想象,那时候那么小的她,竟然每日都要上山下山走这许久的路,就为了卖出龙须糖。
他心中不忍,紧了紧握住他手中的柔胰。
并未花很长时间,便到了淮山北村。村子不大,却五脏齐全,该有的东西都有。一条溪流从上而下穿过村落,不少村妇忍受着冬日严寒,在河边浣衣。
姜秋叶看着熟悉却又陌生的环境,心中愈发紧张起来,用力捏紧了季辞的手。
两人容颜俊美,路过村民时都惹来频频相望,看着自己曾经住过的小茅草屋越来越近时,她呼吸和步子也越来越沉重。
也不知,她曾经那位父亲,如今可在。
“那儿便是我儿时的家。”
姜秋叶压制着心中的慌张,朝着那小屋指了指。季辞顺着看过去,真的很小,难以想象曾经如何住下三口人。木门有些歪斜,似是许久未修葺,屋顶好像破了个洞,也无人修补。
终于到了门前,姜秋叶却没有直接推开,只是站在门口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何。季辞看着她没有催促,伸出手揽住她的肩。
正当她擡起手要敲门时,隔壁一老媪走了出来,看到两人一怔,问道:“你们是谁啊?可是来寻这屋主?”
她立刻收回手,看着那佝偻的老媪,笑道:“啊,对,我们来这儿寻人。”
“诶哟,那你可寻不到人咯。”老媪摆摆手,极为无奈。
季辞蹙眉,问道:“怎么了?”
她拄着拐杖,朝那屋子擡了擡头,道:“这曾经的屋主啊,是一个姓姜的男人,你们便是寻他吧。不过啊,这男人已经死了十多年了,这屋子不吉利,平日都无人愿意靠近。”
姜秋叶愣住,心狂跳了起来,却又不知自己此番情绪,究竟是难过多一点,还是震惊多一点。
“他怎么死的?”
“这人是个赌徒,欠了不少赌债,根本还不清。有一次被债主打了一顿,自己一人回屋后,便在床上躺了三日,直接伤重不治而亡了。那债主本想收了这房子,哪儿知一进来便看到那爬满了老鼠的尸体,直接吓跑了。这屋子臭了很久,一直到后来才慢慢没了那味儿。不过到了如今,也无人敢接近。”
老媪说完后,一边叹息摇头,直接离去。
姜秋叶垂眸,对于那个人的死亡,她似乎并没有太多感情,可一时间,也是百感交集。
最后伸手,将那小破门一推,门上的蜘蛛丝便也被拉断。季辞紧了紧怀抱,看了她一眼后才带着她入了屋内。
长久不住人,小屋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到处都结了网。这间屋子仅仅一张床,一张桌,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净室,浴桶都没有,灶台设在屋外。
“物是人非啊。”她走上前,轻轻抚过床上t的灰尘,弹了弹手指,“曾经我和妹妹还很小,我们便与父亲挤在一张床上睡觉。那时候并不觉得挤,如今看来,这么小的床,也不知如何睡的三人。”
“你说,父亲若是还活着,知道我回来,会是什么反应?会高兴吗?还是觉得我是拖油瓶?”
“傻子。”季辞将她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叶儿,说出来可能会让你不开心,可是......”
“......我很庆幸,因为你没有在这里长大,我才能遇到你,才能有我们的家,有宏儿。”
姜秋叶“噗嗤”一笑,“我怎会生气?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很好。我也庆幸,当初若不是他将我们卖了,我又如何能遇上这么好的简兮哥哥。”
他擡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姜秋叶忽然想到什么,“啊”了一声,走到床头蹲下,将墙缝旁的一块地砖挖起,惊叹道:“果然还在!”
“什么?”
季辞走上前,见她从里面掏出了一根小银簪。很普通的一根银簪,没有花纹,不值几个钱。
“这是我小时候,下山在县城中时,无意捡到的。当时我便把它当作宝贝,回家后便悄悄藏起来,生怕被那人发现,拿去赌了,很好笑吧。”
他伸手接过放在手心把玩儿了一会儿,心觉她儿时定然可爱至极,竟还会藏宝。
姜秋叶将银簪放回那处地砖下,“让它留在这里吧,过去的都过去了,没有必要再回顾。”
“嗯。”
季辞牵着她起身,两人没有过多逗留,直接将小屋门关好,离开了此地。
他们离开时那老媪正拄着拐杖回家,看见他们的背影,皱了皱眉,嘀咕道:“那小姑娘,怎的这么眼熟?”
……
冬季过去,初春来临,冰雪融化,万物复苏后,晋国供应的粮草也源源不断补足。干阳攻伐在即,周成虎已将干阳附近的兵力整顿完毕。原本季辞想将姜秋叶送回盛京,可她却要求留在淮西等他。
最后他无奈同意,留下了一部分兵力在淮西,听她随意调遣。
这是她第二次为他送战,助他穿上盔甲之后,亲自送出了府衙。
季辞戴上胄,翻身上马,身后跟着一同回翼州的士兵。她站在原地,面带微笑,看着他们一群人打马离去,不见其身影,眼眶开始泛红。
正在她转身准备回府衙时,忽闻一阵马蹄之声,转身后,没想到是季辞又骑马奔了回来。
她愣愣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勒马翻身而下,不发一语,走至她面前桎梏住她的后颈重重吻了上来,好似要吸走她的灵魂一般,直到尝到一丝咸味,才将她放开。
姜秋叶已经泪流满满,却还是努力将嘴角上扬,“夫君,战必胜!”
他擡手擦去她眼底的泪水,深深看着最后一眼,郑重道:“叶儿,等我回来。”
她哽咽着点点头,说不出话,看着他最后再一次上马,飞奔离去。
一阵风吹过她的鬓角,几缕发丝轻起,苍穹中一只雄鹰划过,往北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