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1/2)
七十八
“贵妃娘娘……娘娘,不好了!”长春神色慌张,急匆匆地走入御书房,守门的小太监立刻把门关上。
御书房的众人齐齐看向长春,南明赟心里“咯噔”一下,余贵妃凝眉询问:“什么不好了,快说!”
长春今日来回跑路,汗水早濡湿了前胸后背,身上黏腻难受,脸上更是不住地淌汗,这次他却顾不得擦拭,连该有的礼数都做不周全,“太子他……他带着妻儿逃跑了。”
南明赟猛然从龙椅上站起来,心中的鼓“咚咚咚”地敲个不停,余贵妃愤恨地掐着自己的手掌心,脸上的温柔神色烟消云散。
差一步,就差这一步了!
“有人告密,谁?”
就在此时,余次辅一步上前,锐利的眸子扫向屋内众人,最后又落在长春脸上。
长春神色骇然,本来就劳碌得苍白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发生宫变,所有人都在御书房内没有走动,也就失去了和外界联系的机会,只有他……
“哥哥,稍安勿躁。”余贵妃见状,忙上前抚慰,“当务之急,是要捉拿南司丞。我们有遗诏在手,谅他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
余次辅又别有深意地看了长春一眼,继而迅速颔首道:“迅速封锁城门,不能让南司丞的其他党羽跟着逃走!让首辅、掌印、锦衣卫指挥使、西南的南川王迅速来御书房。”微顿片刻又吩咐,“去追正带军去往西北的楚国公!”
御书房外候着余家其余重臣,领命之后,迅速带着各路侍卫、兵士纷纷出了皇宫。
“慢着!”南明赟忽然道,“还有一人,现在就要去拿住她。”
余次辅问道:“还有谁?”
南明赟道:“南司丞现在和楚国公叶鸣赫是一伙儿的,只怕南司丞已经给他报信正投奔他去了,我们未必能追到叶鸣赫。但有一人可以辖制着他,就是他那个宠妾,苏念!”
余贵妃也问:“苏念?可是楚国公前不久为其顶撞皇上,要与沛氏女退婚的那个?”
南明赟迅速道:“正是她!叶煊已经让人把苏念关押起来了,关在外面可没那么安全。”
余次辅闻言又命人让叶煊也来御书房。
叶煊在官场上一直站着南明赟,与余家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没耽搁时间,最先到御书房,还带着苏福。他在一众余氏心腹中,还有着其他身份,楚国公叶鸣赫的叔父,便没让他入御书房的内门。
“人呢?怎么没带来?”南明赟的声音传了出来。
叶煊敏锐地察觉到此事不简单,他也不多问,恭敬地垂首在内门外回话:“苏念她……”他侧头看向苏福,示意苏福来答,眼神藏都藏不住那恼怒。
苏福也是多年行走在官场上的老狐貍,这御书房的诡异气氛他怎能感受不到?他颤颤巍巍地擡袖擦了一把额前的汗,抖着嘴唇接着叶煊的话,“苏念,苏念被人带走了。”
“被谁?!”内门里响起南明赟堪t称急躁的声音。
“叶……叶鸣赫。”苏福结结巴巴地说。
余次辅闻言,当即朗声道:“昭告天下,皇太子南司丞结党营私,仁孝无闻,谋逆逼宫,被废除储君之位,各路诸侯得而诛之,若有藏匿勾结者,一律按叛党诛杀!”
苏福悚然一惊,后来,都不知自己怎么拖着一双打颤的腿走出地皇城。
“快,快回府……”他上了马车,还没坐稳就吩咐车夫赶车,眼里满是刚才叶煊看他的那恼怒鄙夷的一眼。
看来,看来在叶煊眼里,他现在是一点利用价值都没了。
马车甫在苏宅停下,苏福提着袍裾就跌跌撞撞地往内宅中跑,到了屋中就开始在各种角落中摸索钥匙匣子。
方氏见了吓了一跳,“老爷,发生什么事啦?”
苏福边寻自己平日攒下的体己,边道:“快,你也去把府里值钱又能带走的物件儿收拾收拾,我们即刻回荆州。”
方氏怔了怔,“可是宫里出了大事,怎么这么突然?”
苏福停下手中的动作,四处看了看,将屋门都闭紧,压低了声音道:“变天了,皇上只怕……”他做了一个手在脖颈前划拉的姿势,“这长安是容不下我了,赶紧走吧,好歹在荆州有各方人脉,谋求个体面的生计还是不成问题。”
方氏心口猛然一顿,随即又道:“那……那我去找君远,不能把他一个人撂在长安。”说罢,就要夺门而出。
苏福一把将方氏揪住,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上面已经下令要封锁城门,我们能不能逃出去还是两说,你还惦记着他!他现在和叶鸣赫扯着关系,苏念又肯定被叶鸣赫带走了。你知道现在叶鸣赫是什么东西吗?他是叛党!是要杀头的,你还上杆子给人家送人头!”
方氏一听,她呆愣半晌,忽然大哭起来:“那儿子就不管了吗?说抛下就抛下?你就他这一个儿子啊,苏福,你的心好狠啊!”
“我都泥菩萨过河呢!”苏福嫌方氏纠缠不休,耽误出城的时辰,呵斥道,“你去快点收拾!”
方氏见苏福只顾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又想到以前叶鸣赫说的那句话,当初儿子惹上官司,让他认罪并非是唯一办法,而是对——她转目看向苏福——而是对苏福来说利益最大。
她的丈夫,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只为自己着想,无比自私的人。
想来,他疏远前妻,不喜女儿,并非对她和君远又多情深义重,而是他深知顾哪一头,对自己的好处最多。
他现在连自己儿子都不顾,那裹着家财去往荆州干什么?难道还想效仿以前,放弃了这个儿子,再养个外室生儿育女?
那她……还有什么容身之地?
想到自己为了丈夫的前途,也是合计着将儿子给“推”了出去,致使儿子现在都不认她这个做母亲的了……
方氏越想越气,席卷着浑身的冰凉寒意陡然幻化成满腔怒火,她一头撞在了苏福身前,紧紧抱着他,嘶叫道:“苏福,都怪你,都怪你!你害了我儿子,我不许你走!我要你立刻把儿子带回来,否则你休想离开长安!”
苏福这厢急得恨不得插着翅膀飞出长安,见方氏撒起泼来,一把将人推在地上,指着她鼻子吼道:“你个野妇,别胡搅蛮缠,什么叫我害了儿子?是你那不争气的儿子非得跟着叶鸣赫厮混,他不愿回来,与我什么相干!再说,当初捆儿子去见官,是咱俩的主意。事成了,你就赞我是个足智多谋的好老爷,事不成了,就怨我起我来了!”他一边飞速收拾包裹,一边继续叫道,“行!我已做到仁至义尽,你不愿意走你就留在这,找你的好儿子去,我还想活命!”
那方氏见状,从地上爬起来,呼喊着去撕扯苏福。苏福逃命心切,怎么能被个妇人绊住脚?他发狠了一脚就踹上方氏的心窝上,转身欲跑。
方氏心口一痛,“啊”地吐出一口血,她就跟感受不到疼似的,又扑向苏福,“我今天活不了,你也别想活苏福,你害了我儿子,害我们母子不能相认!我要杀了你!”她手臂狠狠箍在苏福的小腿上,任苏福踢打,她就是不肯松手。
“彭——”的一声巨响,屋门被人大力推开。
苏君远站在门口,刚好撞见苏福踢踹母亲的场景,“娘!”他呼吸一凝,继而往苏福身上扑去,咬牙切齿地恨道:“苏福,你敢打我娘!我跟你拼了!”
苏君远近期跟师父练过武,那身手一看就不像原来那般柔弱,苏福惊骇,下意识地要往后退,偏生方氏这会儿被踢踹得神志模糊,一股气力都在抱着苏福的腿上,苏福一个踉跄直直地向后跌倒,怀中抱着的包裹飞了出去,散落出一堆金银玉器。
伴随着苏福的一声惨叫,他的后脑磕在花架棱角处,紧跟着“哐当”一声,花架上的花瓶也跌落,恰好砸到他的脑袋。
瞬间,恁大的一个口子赫然出现在苏福的头上,鲜血汩汩直冒。他瞪圆了眼,喉间“嗬嗬”发出奇怪的嘶鸣,腿脚只蹬踏了两下,就不动了。
苏君远喘着粗气,纵使万般恨苏福,此时心内不免有触动,他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少爷,快走呀,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这时屋外的丁冬焦急地催促了一句,她跑进来时,看见屋内的惨状,忙捂上自己的嘴堪堪将叫声憋了回去。
被丁冬这么一提醒,苏君远才回过神,将伏在地上已经脱力的方氏抱起来,同丁冬一起出了府。
府外等候的是叶鸣赫临时派来的一队精锐,专门护送苏君远和丁冬离开。
南川王府。
余家的一位官员拱手笑着对徐束道:“王爷,宫里传来话儿,让你即刻前往御书房。”
徐束面上微冷,一双虎目扫向官员身后的那队兵,混不放在眼中。他道:“看这阵仗,倒不像是‘请’,余大人,这是何意?”
“王爷去了便知了,下官不说缘由,难不成王爷还不去了不成?”那余家的官员知道南川王的威名,依然陪着笑,但话里却透着隐隐威胁的意味。
徐束闻言,脸色更加阴冷,他堂堂一个靠打仗起家的异姓藩王,府中家仆都比这队兵马训练有素,怎会怕这么些个东西。
只是……瞧对方这架势,宫中只怕生了变故。他不虚这些,但他府中娇养来的闺女儿却不能受一点委屈。
徐束思及此,便缓和了面色,同那余家的人道:“大人略等等,小女染了病,本王同小女交代几句话,就同大人进宫。”
众人皆知徐束将那养女疼得跟眼珠子似的,那余氏官员道:“王爷请自便,但还是不要耽搁进宫的时辰才好。”
徐束行了礼,阔步就往徐清淼的闺房走。
“淼儿。”一进屋中,他就去寻纸笔,一边龙飞凤舞地写字,一边道,“你带着这封书信,即刻去西南找你兄长,万不能耽搁!”
徐束是武将,临危受命的时候多了,徐清淼本见惯不怪,但今日这般急迫她还是头一次见,她捏着信封疑惑道:“就现在动身吗?我还没……”
徐束将人往外推,“不用收拾行李箱笼,赶紧动身,即刻!要不然就走不了了。”
徐清淼心口一揪,嘭通跳了几声,询问:“出事了么,爹!”
徐束迅速颔首:“为父不能把你留在这,只有你去封地,我才放心!”一并想着,安排好了这个闺女儿,不知苏念那个闺女儿该怎么办。罢了,先不做他想,他也没时间去寻人,楚国公应该自有打算。
不想,徐清淼忽然红了眼圈儿,紧紧攥着徐束的衣袖,“什么意思啊爹爹,既然有危险,你要把我送走,为什么你不跟着一起?”
徐束眼神充满担忧:“朝廷要变天,我手握兵权,他们不会那么轻易放我走。”
“那……你更要赶紧逃了,爹爹,跟淼儿一起走吧。”徐清淼说着就悲伤地痛哭起来。
徐束慈爱地抚了抚徐清淼的头顶,耐心解释:“你放心,只有你去了西南找你哥哥,我才没有后顾之忧,我已安排妥当,不会有事的。”
徐清淼纵使万般不舍与心焦,终究不能因为自己的执拗打破父亲的计划,她只能含泪和父亲道别。
此后数十日,她连日一路赶往西南,平日要让她去个边陲她都是走走停停,娇气得很,这次奔波颠沛她t也不抱怨。
甫一道西南府邸,徐清淼下了马车提着裙裾就往兄长的院子跑,身后跟着的家丁仆从几乎都追不上。
此时,一个挺拔的青年正在同几个军士看沙盘,听到那哒哒哒地脚步声,他入鬓的长眉拧在一起,循着声望去……
门“彭”地被打开,青年面色不悦,低声斥责道:“谁这么没规矩!”一看是自己妹妹,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阿淼,你怎么……”
徐清淼压根没听见这句指责,眼目锁定在兄长徐清焱身上,就扑了过去,一边哭一边道:“不好了,兄长……”
“哼……”徐清焱立刻故作咳嗽打断徐清淼的哭诉,挥手先让其余军士退了出去,才道,“怎么了阿淼,是不是父亲出事了?”
徐清淼泪眼婆娑地点头,继而将徐束的亲笔信交由兄长手中。
徐清焱撕开信看,神色凝重的他,在看完信后却缓慢舒展开了眉头。
楚国公叶鸣赫,久闻其威名!
两人同岁,但对方少年成名,他仰慕又想结交,却苦于一直没有机缘。两人一个在西北,一个在西南。回京述职,都是父亲去往长安,他还得镇守在此。
现在有个能交手的机会,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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