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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暂未受到叛乱的波及,官署国宅之中的贵眷对将要发生的事情尚不知情,在仆从的服侍下早早熄灯入眠,太尉府气氛低沉,但与别府并无二致,一切秩序如常。

自刘裕中毒后,他的几房夫人轮流照顾病榻上的家主,今夜留宿房中的乃世子刘义符的生母张氏。

除去家中尚不足十的孩子,和带兵在外镇守的兄弟,偌大的府邸中,主事的只有刘义符一人,他虽为长子世子,但毕竟才一十三岁,心性自不能比沙场磨砺出来,又浸淫官场多年的父亲,见父亲在榻上躺了数月,既不睁眼,也未咽气,加诸府上住着不少名医,他心里偏私母亲,子夜时分,便把人接了出来,亲自送回房中休憩,只吩咐下人好生照看。

他这一走,主院的白墙下闪过两道身影,被碧瓦间垂下的白花青藤遮蔽。

“可稳妥?”

率先开口的是名男子,他声音略见沙哑,似乎在调整嗓音。

身着夜行衣的同伴是名女子,闻言绕至前方,仔细端详他的脸,随后取出随身携带的工具,为他修补脸上的易|容面|具,男子往后半眯着眼,斜身倚靠墙面,同时开始缩骨。

“妥了。”

不多时,女子宣告大功告成,并摘下腰间挂着的菱花镜要递给他,让他看看这亲娘都未必认得出来的手艺。

然而男子却摆摆手,擡袖去拭额头的细汗,整个人身形有些不稳,同伴以为他只是还未适应缩骨后的身体,伸手搀了一把,却摸到他脉象有异:“主上,您的伤……您在西蜀受的伤根本没好,今夜凶险,要不……”

“不行,今晚是最后的机会。”男子促声一笑,反用力握住她的手,目光犀利而坚定:“鱼娘,我没事,你那边呢?”

鱼娘垂下眼眸,深深吸了一口气,遂后镇定下来,只余下被捉住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属,属下已经观察了好几天,不会有问题,刘义符住在东院,离此地还隔着两进花园,他要处理的事务繁剧,且城中已乱,消息会如雪片般呈过去,他今夜一定会被缠在书房。不过刘府家将众多,难保他不会分|身来查,粗略估计,我们应有一炷香的时间。”

桓照望着蓝莹莹的月亮,不知在磋磨什么,半晌松开了手,向花园的方向走去。

鱼娘叫住了他的脚步,月光从藤蔓缝隙里透出来,铺在她惶恐的脸上,像两条惊心动魄的泪痕:“主上,真的要冒险吗?”

跟随坛主开疆扩土的四使,如今只剩下她一人,她从雪山脚下把他刨出来,耗费心血与老天抢人,不是为了再看他去死!

她的心随着他的步子一瞬间揪了起来。

桓照忽然气紧,低声咳嗽起来,附近有巡逻的家将走过,他旋即用袖口捂住嘴巴,等撒开手,已是满袖红梅似的血。他用力把带血的衣料掖进里层,却还是被眼尖的鱼娘发现,立时在脾俞、期门等xue枢上拂过,又推着他的手起掌,将凌乱的内息从自己身体过了一遍,输送回去。

那天下第一果真名不虚传!

当日他受了一掌,并跌下雪山,好在下坠速度很快,赶在经脉爆裂之前,调动全身内息,顺着松软的雪滚落,才没有撞上石头摔死,但这几乎耗费了他半条命,他再无法动弹,直到鱼娘找到他。

四使之一,汉中分坛主“骑鱼女子”,平日并不在分坛之中,因汉中距离秦岭总坛近,一直由总坛的影子照看,加上侯家往昔在汉中的生意多由他操持,他有时候也会过去亲自处理事务,而鱼娘,早些年就被他派去了魏国。

本是要发展传教,奈何魏国受佛学影响深重,且近些年稳定发展,和动荡的秦国不能比,因此,他们那套笼络人心的话术没半点用,几年下来惨淡收场。

一事无成倒不是就无路可走,桓玄倒台后,桓氏一族遭到刘裕统帅的北府军的追杀,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族中并非死了个干净,还有桓道子、桓道度几个堂兄弟和侥幸逃过一劫的桓氏族人,在秦、魏等国之间流亡。

过去那些年,连手握军队的叔父桓谦都没法成事,自己想要杀刘裕也屡次失手,更何况举事,他可不是一头脑热的人,刘裕在,便如定海神针,南边就乱不了。

所以,他让鱼娘先去铺路。

鱼娘一手易容术世无其二,最后一个身份乃魏王宫中女官,一定程度上为他获取大量的情报,因此,他才能以一介江湖白身,轻易和拓跋嗣搭上线。

不过拓跋嗣有能臣相佐,本人又聪慧绝伦,允文允武,他有心合作,但并不是求着他合作,这位年轻的帝王并不好糊弄,甚而可说对他并无一处放心,他派自己与梧桐前去西蜀,互相倚仗的同时,难保没有后手,反之,他也并不那么信任并忠心拓跋嗣。

所以鱼娘金蝉脱壳出宫,换影子在北地守着桓家最后的根儿,等到雀儿山,他只带了白藏下墓,鱼娘则在外面埋伏,本是为防备成事之后,纥骨梧桐反水而埋下的暗子,没想到阴差阳错成了自己的救命符。

鱼娘是四使里唯一一个不擅长正面战斗的,但她一身化遂功却堪比天下最好的灵药,几乎没有治不了的内伤,只不过每一次出手,自身会承受极大的风险和反噬,有可能两者皆死。

但庆幸的是,他们又度过了一劫,只是前路会更加坎坷崎岖。

和魏国合作破裂,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已山穷水尽,师昂若是知道他没死,一定会杀他斩草除根,白衣会在晋国绝无东进的可能,就算能强行打入江左,迟早也会在拏云台和帝师阁的两面夹击下覆灭。

而雀儿山失手,梧桐身死,山神庙塌陷,传国玉玺和宝藏都永埋地底,他不能赌公羊月会如何去应付拓跋嗣,拓跋嗣又会如何处理这段师徒关系,但即便得来最好的结果,拓跋嗣也不会再信任他,有司马文善筹谋,大抵连最好的结果都没有,必然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头上,来换白雀脱身,那么自己再回去魏国必死。

他望着眉梢枝条的雪,忽然有一瞬惘然与哀伤,后悔自己不该把鱼姐招到身边,但目下要完成的计划,又确实要用到她的本事。

心里不禁泛起一抹冷笑。

还真如荆白雀所说,无论亲故敌友,他这一辈子都在算计。

毫无疑问,此时此刻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杀刘裕,要么赌万分之一的机会,勉强继续和拓跋嗣合作,前者自然是最好的出路,刘裕一死,江左必乱,帝师阁出世救世,则会无暇他顾,他能抓住这一丝机会东进,而目下又赶上司马文善被下狱,罪名却是与北府军内部狗咬狗,此乃天助!

越是如此着想,心潮越发澎湃,他定了定神,垂眸去看收功调息的鱼娘,再活动四肢,只觉得百骸舒畅,约莫恢复了从前五成的实力,遂道:

“鱼娘,必须冒险。我们的人多次想进入江左,都被帝师阁扼住,现在东武君返回拏云台坐镇,更是难以渗透,这五年来,我们拆整为零,针对刘裕进行的刺杀大小多达八十多次,用过一流的刺客,用过美人计,培养过细作,也直接易容接近过,甚至连同归于尽的法子都使过,却没有一次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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