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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我把命给你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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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禛之过去的同袍张双也在其中。

前些日要塞一战,张双伤了一条腿,他本该留在要塞中休养,却被骤不及防揭竿而起的毕月乌带去了南朔。

南朔城下,张双腿伤难挨,他忍得辛苦,但心里却很安稳。

直到……

直到撞上了祁禛之手下的四象营。

天奎、天心、天尾、天氐四总塞镇戍兵齐聚,加上虚虚凑了五百人的冠玉府兵,就这么迎面对上了原本应当并肩而战的四象大营。

白天,祁禛之刚与驭兽营先遣军交过手,将士们正疲惫不堪,谁知又在天将晚之时,遇到了毕月乌。

不论是他,还是四象营中人,谁都不愿与自己的袍泽弟兄背道而驰。但天不作美似的,他们偏偏要在急战关头,挡住四象营的去路。

祁禛之面若凝霜,远远地看着身披玄铁甲的赵文武。

他是小宅护院赵兴武的亲大哥,是天奎要塞的骑督,也是过去祁禛之的顶头上司。

据说他曾做过傅征的马前卒,曾为孟老帅打过旗,是四象大营的老兵。

但如今,他就这么横刀立马于四象营之前,形同陌路。

“赵骑督!”吴琮先一步开口了,“眼下胡漠来犯,事有轻重缓急,还请赵骑督体谅。”

“体谅?”赵文武呵道,“谁知那胡漠人是不是你们引来的?”

“胡说!”青龙帐下主将高宽脾气火爆,他叫骂道,“若不是你们这帮反贼,胡漠人又怎会趁虚南下?”

“因为我们?”赵文武嗤笑,“从胡漠王庭到南朔,贺兰铁铮只用了不到七天时间,七天以前,毕月乌可曾有任何动向?高将军,依我看,那鬼脸早就知道这事了,你说,是不是四象营中有奸细?”

“你……”

“我可是知道,你们孟少帅处处看不惯傅将军,怎么,他这回没来?放着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来迎战,难不成是知道那胡漠人不过虚晃一枪?”赵文武叫道。

祁禛之心底一顿,坏了,这怕不是正合了他们的道?

而就在祁禛之游移不决时,一道烟火信从四象大军身后飞出,下一刻,尾阵乱了。

“有埋伏!”一声声高喝从尾阵处叠传而来。

赵文武大笑一声,抄起长刀,直冲主阵杀去。

祁禛之按下起伏不定的心绪,一拉马缰,沉声对吴琮道:“点二百人速去支援尾阵,不要乱了方寸。”

“是!”吴小将军拔出长剑,振臂高呼,“白虎帐的将士们,跟我上!”

“我看谁敢!”随着旌旗方向一转,一声尖锐的哨鸣从尾阵处传来。

众人举目回头,就见一个形容俊美阴柔的年轻男子挟着一人,登上了长毂。

只一眼,军中便有不少人抽了口凉气。

因为,被那年轻男子挟着的,正是失踪了数天的四境兵马总帅,傅征。

傅荣把问疆架在傅征颈上时,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剑柄。

他双目赤红,眼眶充血,好似真的走到了穷途末路,要用傅征这条命为毕月乌谋一个生机。

四下喊杀声惊天动地,傅荣眼前光烟缭乱,他看不清身边人,看不清远处景,唯有呼吸间那缕似有似无的丹霜奇香在提醒着他,傅征的命,在他手中。

“小郡王,你这是做什么?”赵文武率先惊声问道。

傅荣勾起嘴角,凄然一笑:“敦王叛国,将毕月乌一事出卖给了胡漠,眼下,贺兰铁铮带着驭兽营倾巢而出,我大兴的北关,保不住了。”

“你说什么?”赵文武顿时失色。

傅荣手下一紧,剑刃贴上了傅征颈上的伤布:“赵骑督莫慌,你心里清楚,这四分五裂的四象营,是拦不住胡漠人的‘鬼将军’的。”

自从傅征出现,目光便再也没有离开过他的祁禛之忽地意识到了什么,他擡手,低声道:“给我一把弓和一支箭。”

跟在他身边的小兵一哆嗦,下意识回答:“参谋,咱们将军还在他手上呢!”

“我知道,别废话。”祁禛之狠狠一咬牙,“他会让开的。”

这时,傅荣的视线落在了祁禛之的身上,他轻笑道:“今日,我便带着毕月乌投靠胡漠,谁敢拦我,我就杀了傅征祭旗!”

此话一出,四下哗然。

赵文武骇道:“小郡王,我等追随于你,是为我大兴行正义之事,而你,你今日居然要投敌?”

高宽怒骂:“真是可笑,尔等逆贼,打着替天行道之名,行如此茍且之事!傅子茂,你可还记得,将军他是你的继父!”

“继父?”傅荣笑容艳丽如鬼,“若不是我继父,我又怎能有机会扯他做旗,自称是为天下、为民生、为大兴呢?”

这句话,瞬间惊醒了无数人。

无数曾为此追随毕月乌的人,无数曾为此执着替天行事的人。

还有无数……懵懂无知的人。

傅荣眼角终于淌下了两行清泪,他喃喃自语道:“傅征,我真是恨你入骨……”

啪!一支长箭擦着长毂上两人的侧脸飞过。

“小心!”高宽一惊。

众人只见那高立于长毂上的傅荣猛地一擡手,割开了傅征颈间那还未愈合的伤口,他癫狂大笑道:“没错,我恨他,我恨死他了!就是因为我恨他,所以我才要毁了四象营,毁了他所在乎的一切!”

就是此刻,傅征越过千军万马,看向了拉弓搭箭的祁禛之:“放箭!”

祁禛之不松手。

“快放箭!”傅征已能感觉到脚下长毂的隆隆震颤,那是驭兽营奔袭而来的征兆。

“天地不仁,我杀一个傅征又算如何?毕月乌听我号令,放下刀枪剑戟,贺兰铁铮会饶你们不死的!”傅荣叫道。

可是,无论是四象营,还是毕月乌,没有人束戈卷甲,望风而降。

傅征知道,是时候了。

啪!长弓几近绷断,一箭离弦而发。这回,祁禛之没有射偏。

“将军!”高宽声嘶力竭地喊道。

出人意料的是,就在那一箭即将洞穿傅征与傅荣的胸口时,傅荣骤然一松手,将傅征推下了长毂。

擦着翻飞的衣袂,祁禛之的箭,钉在了傅荣的胸口上。

他擡起嘴角,眼中却尽是释然。

“召元,”傅荣轻轻叫道,“我把命给你了。”

这话随风而起,却在他胸前飞溅的血洒在傅征脸上的下一刻戛然止住。

傅征茫然地舔了舔嘴角,尝到了一丝泛着苦味的腥甜。

那是傅荣鲜血的味道。

“将军。”不知过了多久,傅征感觉到有一人来到了自己身后。

祁禛之俯下身,将猩红的披风搭在了傅征的肩上:“四象营的将士们看着你呢。”

傅征无措地仰起头,看到了祁禛之深邃又隐露哀悯的眉目。

他木然地捡起问疆,擡眼望向无数注视着自己的将士们:“毕月乌为奸人蛊惑,传流言于边关,行谋逆之事。今日诛杀奸邪,诸位袍泽弟兄蜂然复聚,我四象大营重振旗鼓,定能杀退胡漠蛮寇,守住我大兴北关。”

旌旗猎猎,卷着腥风而来。

行将支离破碎的四象大营在这一夜瞬间弥合,南朔城下火把攒动,人影如魅,排山倒海般的呼声就此扑向胡漠大军。

此时此刻,傅征那古井无波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种难言的悲怆,但这悲怆一闪而过,旋即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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