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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我把命给你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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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我把命给你了

一场大雨,浇醒了傅荣沉溺在好事将成中的大脑。他浑浑噩噩地跟在傅征身后,好像还是十年前那个犯了错的男孩,在惶恐与不安中等待继父的责罚。

“敦王为什么会在哨城?”但傅征没有责罚,他只是很平静地问道。

两人如今停在了南朔外的一处小镇上,十多年前那几场大战过后,南朔犹如荒城,四处丛生杂草,流民住在木棚下,忍耐着一日又一日的饥饿。

傅荣低着头,不忍去看。

“哨城是胡漠人的地盘,兴民根本无法轻易出入,他能去到哨城,说明胡漠人在这个时候南下并非巧合。”傅征说道。

傅荣苦笑:“谢寒衣告诉我,他去哨城,是要见一个胡漠毒师,为了……给你求药。杭六之所以会入毕月乌,也是因为……相信了他。”

傅征脚步一顿。

“他同样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谢青极,以巡边之名离京。不然,以他和姜顺的关系,又怎可能一路同行?”傅荣擡起红肿的双眼,“父亲,我是不是,犯了一个大错?”

“是。”傅征回答。

“那现在怎么办?”傅荣“扑通”一声跪在了傅征膝下,“召元,这都是我的错,可我只是太想要你好好地活下去了。那谢寒衣告诉我,他有办法救你。他说,在胡漠,有一种高山奇药,名叫同心莲,能为人延寿数载。三年前我入四象营时,他找到了我,告诉我,若我能在四象营和二十四府中扶持起一支忠于他的私兵,他就会想办法救你,我……”

“你糊涂啊。”傅征摇了摇头,把傅荣拉起,“你不知道,我大兴的皇子敦王殿下,他早就恨透了谢青极,他想要的不止是这个天下,他还想要整个谢氏王朝就此覆灭。”

敦王谢裴谢寒衣,生在蛮荒的北塞,长在诡谲的深宫,从小到大,身边来来往往无数人,从未有一个能真正撼动他又狠又硬的心。

他扶立毕月乌,是真的打算“清君侧”吗?

不,他只是想离间四象营,给牢不可破的北塞捅出一个天天大的窟窿。

他去往哨城,是真的准备给傅征求药吗?

不,他只是去给胡漠通风报信,好叫“鬼将军”带着泱泱大军,踏平大兴。

就连他随手漏给傅荣的“宫闱秘辛”,都成了撕开北塞的一道口子。

敦王谢裴谢寒衣,他只是单纯恨透了身边的所有人而已。

他要谢青极死,要大兴死,难道会心存悲悯,要傅征活吗?

“召元,现在怎么办?毕月乌已覆水难收,我难道要看着胡漠人进犯吗?”傅荣泣不成声。

傅征的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北方:“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于你而言,这是条不归途。”

傅荣惶然擡头。

“子茂啊,”傅征面露哀色,“你知道的,一旦回去,不论是谁都保不住你。”

傅荣缓缓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他说道:“没关系,我其实,已经是个死人了。”

总塞烽燧上,闻简正在焦灼不安地踱步。

吴琮带着几份战报,匆匆赶来:“副将,不过一天时间,胡漠人已越过了数个北卫旧城,怕是明日就能逼近天浪山下。”

闻简面色凝重:“明日……”

吴琮展开地形图,直接铺于城垛上:“副将,若是今夜能有一股主力军,在南朔城拦下驭兽营,或许能拖住胡漠大军的脚步。”

闻简眉头紧蹙:“少帅现在如何?”

听到闻简提起孟寰,吴琮不由沉了口气:“军医说少帅急火攻心,现在还没醒呢。”

“傅将军呢?”闻简又问。

吴琮沉重地摇了摇头:“没有消息。”

闻简掐住眉心,欲哭无泪。

他记得,当初孟老帅把他留在孟寰身边,为的就是他善左右逢源,能中和孟寰那副硬撅撅的驴脾气,可不是为的他能用兵如神、百战百胜。

但如今,偌大一个四象营,竟全落在了闻简头上,这内忧外患,于他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

“副将,”这时,一个不是太熟悉的声音在闻简身后响起,“如果可以,我愿意带兵去南朔城。”

闻简回头,就见祁禛之站在自己身后,他冷静、镇定,脸上看不出惧色,反而,有一种淡淡的从容。

“闻副将,我跟在傅将军身边,粗略地学过一些排兵布阵的皮毛,还研习过贺兰铁铮的兵法,若是无人愿往,我可以去。”祁禛之说道。

闻简有些为难。

“我和白参谋一起去!”吴琮也跟着叫道,“贺兰铁铮怎么了?当年不照样是四象营的手下败将?”

闻简一咬牙,终于决定替孟寰做一次抉择,他提声道:“既然如此,那我即刻为你点兵!”

傍晚,暮色将沉。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总塞闸门升起,披挂整齐的四象大军踏着一场瓢泼大雨,出征了,

本该是暖意融融的春日,塞外却一片肃杀。

祁禛之回头看向天浪山山尖,在那里,挂着一弯藏在阴云之下的勾月。

傅荣在凌晨惊醒,他第一眼看到了坐在门槛上的傅征和斜靠在一边的问疆,随后,又看到了一张用麻绢纸写的长信。

“召元?”傅荣失神叫道。

两人在昨夜找到了一处旧驿舍,勉强落脚。傅荣按照傅征所说,放出了随身携带的信烟,以此告知毕月乌下的八位主将、七位骑督下一步动向。随后,他又执笔写下了一封长信,将信用驿舍中仅剩的两只讯鸽,分别送往四象营和二十四府。

等做完这一切,他方觉头脑发热,四肢发软。

“好些了吗?”傅征起身,走到傅荣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

“有回信?”傅荣诧异道。

“是。”傅征点了点头,“四象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傅荣的眼中缓慢地聚起了一团光,他伸手抱住傅征,闷声道:“召元,对不起。”

傅征难得没有推开他:“不必说这种话。”

傅荣仰起头,看着傅征苍白的下颌:“那你……能亲我一下吗?”

傅征微微一动,却被傅荣抱得更紧了。

“就一下,好不好?我已经,已经没机会了……”傅荣几近哀求。

傅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掰开了傅荣缠在自己腰间的手。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凌乱的马蹄声,有人来了。

正当午时,先遣斥候来到了祁禛之马前,称在南朔城中尚未发现胡漠人的踪迹。

祁禛之和吴琮对视了一眼,点头道:“小心行事,隐匿行踪。”

“昨日总塞来信,说不止一伙叛军往南朔城而来。”吴琮忧心道,“我……有点害怕。”

“不怕,”祁禛之呼了口气,“交战之际,谁也不能害怕。”

他看向吴琮还略显稚嫩的面庞:“你比我从军日子长,应当上过战场。”

吴琮看了一眼紧随其后的高宽,低声道:“祁二公子,你我出身高门大户,就算上了战场又能如何呢?其实,我从未亲手杀过敌。”

祁禛之握紧了手中的长枪,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傅征曾说,你要去做那名不见经传的最底层,和我这些泥腿子们一起,用生生死死堆砌起名将的功绩簿。

名将的功绩簿……

祁禛之回过头,看向追随他出征的将士们,轻轻地咬了咬牙。

人总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一夜长大,然后恍然意识到自己过去其实早已在无知无觉中见过自以为不曾望见的天日。

一股腥风袭来,是驭兽营的味道。

赵文武赶到南朔城时已近傍晚,随他一起的,是天奎要塞中所剩不多的二百镇戍兵。

其中有被毕月乌收拢的亲信,还有更多不明所以,自以为自己顺应天道的无知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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