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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妻卿卿。”(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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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卿玉自己吃饱了,随即撸起袖子,决定打下一场更难打的战役。

“陛下,”他眯着眼睛:“该喝药了。”

兰鸢山转过头去,随即站起身,说:“朕忽然觉得病的有些久了,该出去走走了。”

他说:“明尚,你扶朕出去走走。”

喜提第三个名字的德尚公公愣了几秒钟才知道兰鸢山在叫他,于是硬着头皮上前,扶住兰鸢山:

“是。”

“站着。”

在兰鸢山正欲迈步的时候,梁卿玉开了口:

“陛下,您药还没喝。”

“等一会儿。”兰鸢山说:“朕喝不下。”

梁卿玉知道兰鸢山就是不想喝,于是道:

“陛下,那草民陪你出去走吧。”

他说:“陛下到哪,草民就端着药跟到哪,直到陛下愿意喝为止。”

兰鸢山:“.........”

他瞟了梁卿玉一眼:“随便你。”

兰鸢山打定主意不喝药,心想要是自己不愿意,梁卿玉还能把药给自己灌进去不成。

但他显然低估了自己的体力,在御花园里没走两圈,就满头大汗,眼前发黑。

梁卿玉就站在他身边,看着面色苍白的兰鸢山,明知故问:

“陛下,还走不走?”

兰鸢山:“.........不走了。”

他虽然想死,但显然身体的难受让他不得不停止行走,片刻后被德尚公公扶回披香殿。

药已经凉了,梁卿玉让人又热了一碗上来,执着地端过去:

“陛下。”

他跟在兰鸢山身后跟了许久,手端要端的有些酸,端药过去的时候,手腕不自觉地发着抖,甚至还溅落几滴,飞在了兰鸢山的手背上。

兰鸢山被烫的下意识蜷缩了一下指尖,视线不由自主地追过去,发现梁卿玉的手背上不知何时,多了几个红色的水泡。

他忍不住视线一凝,下意识道:

“你的手.......怎么回事?”

梁卿玉顺着兰鸢山的视线看了过去,随即满不在意地敷衍答道:

“昨夜替陛下熬药的时候不小心打了个瞌睡,手背按在药壶上,烫的。”

他说:“不要紧,等会儿抹个膏药就好了。”

兰鸢山:“”

他皱起眉头,抿着唇,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但是半晌,他又不知道该对谁生气,只能保持着这样不开心的样子,被梁卿玉哄:

“喝药吧陛下。”

他说:“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

兰鸢山:“.........”

他看了一眼梁卿玉,又看了一眼周遭神情殷切的宫人和德尚公公,半晌啧了一声,拿过药碗:

“就喝一碗。”

“好。”梁卿玉道:“这才乖。”

兰鸢山:“........”

眼看着兰鸢山第一次主动垂头喝药,德尚公公简直要激动的涕泗横流。

他赶紧让人给兰君也报这个喜讯,随即视线一眨不眨地跟着兰鸢山,生怕兰鸢山一个不高兴又反悔,像昨天一样把药碗打翻。

但出乎意料的是,兰鸢山并没有这样做。

也不知道是不是梁卿玉手背上的烫伤刺激了他,他喝药的时候,从始至终都很老实,乖乖把药都喝完了,苦的眉头皱紧:

“好难喝。”

“良药苦口。”梁卿玉把药碗收拾下去:

“明天再给你熬。”

兰鸢山不甘心地问:“........每天都要吗?”

“嗯。”梁卿玉说:“每天都要。”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会一直盯着陛下的。”

他警告道:“别想偷偷倒掉。”

兰鸢山:“”

他有点恼火,想把梁卿玉拉出去砍了,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药渣把他嗓子堵住了,他生了半个时辰的闷气,也没吐出那个命令。

就这样熬到晚间,兰鸢山又有点困了。

梁卿玉给他拆掉发冠,端来一盆热水,蹲下身给兰鸢山洗脚。

兰鸢山皱眉,躲开梁卿玉的手:

“不要你。”

他下意识说:“你不能做这个。”

“没事。”梁卿玉看他一眼:“泡脚对你现在的身体有好处。”

说完,他抓住兰鸢山的脚腕,用力往水盆里一按:

“别磨蹭了,还是不是男人。”

兰鸢山:“........”

梁卿玉特地从梁若光那里学了如何按摩足底xue位,能减轻兰鸢山的头疼和梦魇,让兰鸢山睡的更好些。

兰鸢山被他这么一按,果然有些困了。

他强撑着眼皮,满床的青丝顺着他昏睡着点头的动作一抖一抖的,掉了一根白发在水盆里,被梁卿玉顺手拾起来,藏进袖子里。

“好了。”等按摩的差不多,梁卿玉洗干净手,随即擦干,让兰鸢山躺下:

“陛下睡吧。”

他说:“我会一直守着陛下的。”

兰鸢山药效上来了,困的有些懵懵,闻言闭上眼,正想睡过去。

忽然间,他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不行,我不能睡。”

他喃喃道:“我今日.......还没有看画儿呢。”

“什么画.......?”梁卿玉被子都给他掖好了,被兰鸢山这么一惊,整个人也疑惑住了:

“陛下晚上了还看什么画?”

该不会是什么春宫图吧........?

都病成了这样了还看春宫图?!

梁卿玉直起眼睛,发火了:“好好躺着,明天再看!”

平常看看,梁卿玉也就忍了,最重要的是兰鸢山现在病着,要是看的兴致起了撸一发,梁卿玉真怕兰鸢山直接死在床上。

但白天还尚且算听话的兰鸢山这会子却死活不愿意睡,坚决要爬起来找话。

他病了,已经记不清自己要看什么画,只絮絮叨叨地说要看画,甚至不顾病体,随便披了一件衣服,就开始找画。

梁卿玉没辙,只能陪着他找。

就这么找了大半夜,就连库房里沉积的画都被德尚公公翻出来了,兰鸢山却还是摇头,说不是。

他看不到画,就死活不肯睡觉,梁卿玉也没辙,只能让人传信给兰君也。

兰君也听说兰鸢山又出事了,当下也不顾休息,直接进了宫。

在听到兰鸢山是在找画的时候,兰君也怔了怔,思索了片刻,随即让德尚公公附耳过来:

“御书房第三个书架的第二个格子上有一个机关,你将它打开,墙上放着的暗格自然会显现,你把里面放着的画卷拿过来。”

除了兰君也和兰鸢山自己,合宫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开关。

德尚公公听令下去取了。

梁卿玉一晚上被兰鸢山折腾的够呛,心里憋着一股暗火。

他想,要是兰鸢山真的背着他私藏春宫图,他一定甩手就走,直接带上兰君钦会宿州——

然后等明年儿兰鸢山一驾崩,他扭头就找一根上好的白绫,干脆吊死拉倒,直接跟着兰鸢山去阴曹地府当鸳鸯去,爱谁谁吧。

心中这么思忖着,梁卿玉全然没有想到自己憋着火的样子有多难看,连兰君也都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好几眼。

他忍不住开了口:“梁夫人,你........”

“别和我说话。”梁卿玉看着仗着生病就使劲儿折腾、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身体的兰鸢山就来气:“烦着呢。”

兰君也:“”

他下意识不吱声了,片刻后,才想——

不是........我干嘛要听“她”的话?!

他也忍不住生气了闷气,和梁卿玉一起,比谁更像气鼓鼓的河豚。

只有兰鸢山还一脸状况外,坐在床边,乖巧地等着德尚公公送画儿来。

两炷香之后,德尚公公终于回来了。

他怀里抱着果真一幅画,兰鸢山一见,眼睛就亮了起来:

“就是这个!”

他迫不及待道:“给朕拿过来。”

他说:“挂在墙上,朕要看着这幅画睡。”

梁卿玉阴阳了一下:“什么画让陛下这么宝贝,连觉也不肯睡,硬是把众人折腾到后半夜?”

他呵呵一笑:“该不会是什么让陛下念念不忘的绝世美人儿吧?”

德尚公公和兰君也额头同时淌下一滴豆大的汗,心想这人怎么话里话外都一股酸味呢?

兰鸢山闻言,竟然还很认真地琢磨了一下,随即回答了梁卿玉的问题,诚实道:

“朕不记得了。”

他说:“朕只记得要看着这幅画才能睡着,但不记得画上是什么了。”

梁卿玉闻言,心里直泛酸。

他想,赶明儿就趁兰鸢山失忆,把这画偷偷拿出去烧了——

不,最好让人再新制一幅画,上面画着自己,让兰鸢山日日夜夜瞧着,不怕他想不起来还有自己这个糟糠妻。

思及此,他假笑着,上前一步,接过那幅画,说:

“那就拆开看看吧。”

他一边咬牙说着,一边尽量保持不那么狰狞的表情:

“让草民看看,究竟是什么画儿,能让陛下这、么、宝、贝。”

他说这话时,语气实在可怕,连兰鸢山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只觉往离他远一点的地方坐远了。

兰君也看着梁卿玉的表情,怕梁卿玉等会儿把画毁了,思索片刻,随即上前一步,从梁卿玉手里抢过了画卷:“还是让孤来拆吧。”

他看了梁卿玉一眼,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梁卿玉脸上算不上开心,皱着眉,到底没吱声。

这是兰鸢山宝贝的画.......就算里面真的画了什么旁的绝色美人,自己和兰鸢山和离那么多年,就算兰鸢山心里有了别人,他也无从指责。

何况帝王,向来用情深而不专,后宫佳丽三千实属正常,他哪能指望兰鸢山和自己似的,守着一棵树吊死呢。

兰鸢山自己都不知道那画卷里有什么东西,但看着梁卿玉皱紧的眉头,就莫名心虚,因此也不敢说话,只将视线转而投向兰君也手中的花卷。

兰君也被这么多人看着,莫名觉得压力很大。

他伸出手,将系着那幅画的布帛拆开,随即擡起手,将画卷小心翼翼地展开。

梁卿玉原本还满脸阴郁,甚至一直到画卷展开一半的时候都一脸不高兴,直到那画中人的脸全然露出的时候,他才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吃惊地看着那画中的人。

那画中人细眉杏眼,面如覆粉一般细腻鲜活,唇薄薄的,带着健康且有生命力的淡粉,笑起来顾盼神飞,好似真活着一般。

不仅如此,那画中美人还身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裙,头顶上戴着金色的凤冠,凤冠有一振翅欲飞的凤凰,尾羽用不同色彩的笔墨点染,像是镶嵌了宝石一般,而凤凰口中则衔着一条细细的坠子,其下是鲜红的宝石,配着美人额心的花钿,还有鬓边斜斜插着的玉兰花簪,更显美人富贵端庄、漂亮异常,宛若神妃仙子,下一秒就能乘云而去。

这幅画大概是十几年所绘,所以上面的很多色彩都黯淡了,连正中心的人眉眼也被晕染的模糊不清,像是有人不断用指尖轻抚那画中美人的脸颊,以至于那画中人的神情都不大看得出年龄了,但梁卿玉却依旧能一眼认出来,那画中人正是他——

因为那画中人身上穿的,就是他与兰鸢山大婚当天,所穿戴的裙钗。

那画中的一颦一笑、一衫一钗,都完美还原了十八年前梁卿玉的模样,甚至很多细节连梁卿玉自己都记不得了,看了画才想起来——

那这幅画的画师是如何记得那样清晰的?

“这画........是谁所绘?”梁卿玉一出口,嗓子就哑了:

“为何画的这般........”

与他分毫不差?

兰鸢山也看的呆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兰君也手中的画,原本灰白的瞳孔里骤然爆发出了惊人的色彩,像是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连嘴角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笑意。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什么熟悉的画面和记忆在这幅画的呼唤下,几乎要呼之欲出,但细细想去时,又只觉大脑如同被刀削斧凿那般,割裂神经,疼痛难耐,而意识深处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一直死死地压着那些回忆,将那些欢欣喜悦和痛苦挣扎一同禁锢在意识的禁地里。

只要想不起来,那些快乐不存在,那些反复折磨他的痛苦也不存在。

一切都不存在。

他想不起来任何事情,也不会感受到任何的情绪变化,只不过会孤独一些罢了。

画卷的最后一截在兰君也的松手之下,全然展开,在画的末尾,纸面上忽然出现了点点的血迹。梁卿玉心中一颤,强迫自己看向了那画师的印章。

红色的印章已经有些模糊,似乎在盖印的时候,手不慎抖了一下。但仍旧能看出三个字——

兰鸢山。

这幅画,原是兰鸢山所绘。

他在饱受病痛和悔恨折磨的时候,画下了这幅最让他难忘的人,也是此生最让他难忘的画面。

也许他早就预料到了总有一天他会病的昏昏沉沉,再也记不起兰君也,也记不起梁卿玉,所以他提笔,在漫长难眠的深夜里画下了他最爱的人,并且甚至不敢时时拿出来怀念面对,只敢尘封入暗格,借着生病失忆,才能鼓起勇气看向他想念了十六年的人。

他知自己罪孽深重,或许甚至不配再看他一眼,只敢偷偷画下他的模样,藏在御书房,让梁卿玉的画陪在自己最近的地方,熬过那漫漫长夜。

宵衣旰食、勤于朝政是站在旁人的视角上给兰鸢山的评价,其实在兰鸢山真正的内心深处,只不过想借着批阅奏折的时光,和他的梁卿玉离得更近一些罢了。

梁卿玉想明白之后,蹲在地上,将脸埋进手臂里,许久没有擡起头来。

滚烫的眼泪沾湿了青衫,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和表情面对兰鸢山。

《吾妻卿卿》。

这是兰鸢山在卷轴末端提的字。

这幅画,叫吾妻卿卿。

原来即便两人和离之后,兰鸢山从未忘记自己的妻子是梁卿玉,因此不设后宫,更不与旁人生儿育女。

在他心里,能做他妻子的人,唯有梁卿玉一人。

“吾妻.........”兰鸢山看着画卷末尾的题字,忽然头一痛,连说话的语气也艰涩了不少。

他眼睛多年来看奏折,已经看的有些坏了,加上尚且在病中,看一切都模糊不清,只能艰难地看着那四个小字,一字一句道:

“吾妻.........卿卿。”

最后两个字以极其熟稔的语气说出来,带着呼啸而来的回忆,以及难以压制的缱绻情意,温柔的令人发指,令梁卿玉身体忍不住一抖,下意识擡起头来。

“陛下........”他泪眼朦胧,哽咽道:“再叫........一声吧。”

兰鸢山看了梁卿玉一眼,神情似乎有些痛苦,带细细看去,瞳仁中又带着显而易见的挣扎和茫然,令他艰难地回想片刻,最后无声动唇,缓缓吐出两个字:

“卿卿。”

他自言自语道:“原来朕有妻子。”

他说:“他叫卿卿。”

兰鸢山看向梁卿玉,捂着额头,显然是一时间承受不住巨大的回忆侵袭,痛苦的脸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开始不自觉地战栗,额头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往事如同梦魇般晃过他的眼前,令他的大脑宛若被密密麻麻的针刺入神经,使说话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甚至模糊不清:

“他与朕和离........他在宿州.......”

兰鸢山紧闭双眼,试图找回丢失的记忆,一字一句喃喃道:

“他在宿州.........”

他忽然扶着床的边缘,艰难地站起身,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没走几步就摔跪下来,一头刺目的白发不受控制地散开,将他失控的脸颊遮去大半。

他却还像是不疼似的,嘴里依旧喃喃说着什么。

梁卿玉见此,吓了一跳,忙冲过去扶住他,但却被兰鸢山一把甩开。

“朕要给他写信,朕要叫他回来........”

兰鸢山像是着了魔一般,不顾众人的搀扶,摇摇晃晃地朝外殿的书桌走去。

他在病重,又一晚未睡,身体怎么可能受得了,没走几步就便再度软倒在地,掌心不慎撑在尖锐的桌沿上,差点磕伤额头。

梁卿玉被推倒在地,但还是不顾有没有受伤,在宫娥的搀扶下起身,急的第一时间去扶兰鸢山。

兰鸢山也不知道是被魇住了还是怎么了,额头上全是汗,满头青丝散开来,凌乱地铺散在肩头,眨眼的白发几乎要盖过零星的几根黑发,整个人冷的发抖,身上却烫的吓人:

“朕要写信........朕要让卿卿回来......”

“陛下.......”梁卿玉看着兰鸢山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几乎要哭出来了。

他抱着兰鸢山,低声道:

“不用写信,卿卿已经回来了。”

他说:“卿卿在你身边,已经从宿州回来了。”

他带着浓郁的哭腔,掌心擦过兰鸢山的脸,只摸到了鬓边的冷汗:

“我就在你身边,我就在你身边........我一辈子照顾你,哪里也不会再去了。”

兰鸢山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满心满眼闪过的只有当日梁卿玉抱着兰君钦决绝离去的背影,根本没听到梁卿玉在说些什么。他兀自低喃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半晌踉踉跄跄地站起,撑在桌边,拿起笔架上的毛笔,哆哆嗦嗦地按在了砚台上。

他这一下没有控制好力道,砚台直接被毛笔顶出去半边,因为刚好在桌边,登时摇晃着摔了下去,漆黑的墨汁洒了一地,发出刺耳的声响,把殿内的宫人都吓了一跳,慌忙跑过去看兰鸢山没有有摔着。

但兰鸢山恍若未觉。

他不顾一旁扶着他,给他擦汗的梁卿玉,提起全部的力气,手腕颤抖着,将毛笔落在了信纸上。

他的手已经不受他控制了,一直在抖,写废了好几张,但仍然坚持着写下去。

梁卿玉心痛的如同刀绞,哭着拉住兰鸢山的手,让兰鸢山别写了,但兰鸢山却没有听他的,咬住唇,拼尽全力,在最后在第六张信纸上写下了他日思夜想、却无法对着本人诉诸于口的几个字:

“卿卿........回来。”

我的卿卿,回来。

几滴鲜红的血从兰鸢山唇边渗了出来,滴在信纸上,瞬间将薄薄的信纸染透,如同朱砂一般刺目,扎在了梁卿玉的眼睛里。

看着兰鸢山清瘦却还是不住往信纸上执着地落笔的手腕,梁卿玉早已泪流满面。

卿卿.......回来。

卿卿,回来。

每一张信纸上都写着这四个字,最后将其写满,兰鸢山才脱力停下。

他停下的那一刻,胸中积郁许久的血忽然再度涌上喉咙,兰鸢山滚了滚喉结,片刻后微微弯下腰,猛地吐出一口血。

血雾在空中缓缓落下,模糊了梁卿玉的眼睛,也弄脏了满桌的信纸。

兰鸢山缓缓倒下,梁卿玉抓着他的手,陪他一起,坐在了地上。

桌面上的几张信纸被兰鸢山无力垂落的手带倒,缓缓飘落在地,盖在了兰鸢山染着鲜血的外衫上。

早已干涸的毛笔咕噜噜滚了出去,落在了兰君也的脚边。

兰君也看着兰鸢山吐血,血液发冷,身体僵直,许久,才机械性地弯下腰,好似断线的木偶,一寸寸地,拾起了那根毛笔。

他缓步走到几近昏迷的兰鸢山和泪流满面的梁卿玉面前,身后是忙乱奔跑、尖声叫太医的宫人。

周遭来来往往奔忙的人仿佛在那一瞬间只成了模糊的运动虚影,时间无止境的拉长,在那一刻里,兰君也谁也看不见,眼底只能看见半阖着眼睛、嘴里还在喃喃念着什么的兰鸢山,还有用掌心接着兰鸢山唇边的血,好像这样就能让兰鸢山好受一些的梁卿玉。

他抓紧了手中的毛笔,灵魂好似飘在半空,甚至被忙乱的宫娥撞到了,也恍若未觉。

许久,他才听见自己动了动唇,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陌生,破碎的好像不像是他自己发出的:

“母亲.........”

他说:“您从宿州回来了,是吗?”

手中的毛笔被猝然折断,尖锐的木刺扎进掌心里,却没有任何感觉,兰君也只觉掌心微烫,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流出来,随即从指尖滴落: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您现在才肯回来........”

他看着满屋飘散的书信,看着上面飘散的血迹,看着梁卿玉隐隐崩溃的神情,茫然道:

“父皇给您写了那么多的信,很多很多.......寄到宿州,盼您归来........你全然.......不在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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