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是我。(1/2)
第97章是我。
六月中旬,一支来自外地的商队在将西域的货物贸易出来后,又携带着各种丝帛、漆器及彩陶等物,从洛阳踏上归途。
七月,车马自兰州进入河西走廊。
在兰州补给过后,继续于戈壁之上前进,往那更远的地方而去。
然而还未行进多远,车队中突然传出一声巨响,震得所有人心中一骇,商队中的人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人都互相看向彼此,随即默契地选择装作没有听到,神情也渐渐恢复如常。
但是仅仅安静了片刻,声音非但没有消失于风沙之中,还愈演愈烈,扰得人心烦躁。
只要仔细聆听,就能分辨出那是有人在撞击车壁的声音,并且撞得一下比一下重,听着就像是他们裹挟了人质前行。
这声音便是人质在向外界求救的迹象。
后方的中年男人见声音一直发出,好像永远不会停,神色忧虑,最后终于受不了,加快速度驱策坐骑朝着前面奔去。
沿途的扈从遇见他,纷纷都让开一条路。
因为在商队中,中年男人的地位仅次于他们首领。
男人也很快就顺利抵达车队最前端。
他随行在车驾旁,一改之前的不耐烦,恭敬出声:“娘子。”
几瞬之后,里面才传来回应:“邵伯,怎么了。”
其声不急不慢,松弛又有力,是一个绝对的上位者,因为可以随意决策他人的命运,所以语气才会如此闲适。
被称为邵伯的中年男人也不自觉地变得更加卑下:“娘子,那个人又在撞车了。”
车内的人对此习以为常,靠着凭几放松身体:“随便他。”
从洛阳出发,那个人已经不止一次有意发出声响,或是不配合他们,又或是绝食来抵抗,可他们这个首领对此永远都是这一个回答。
邵伯考虑得更多,开口劝谏:“娘子,再过不久我们就要进入鄯州,若是被那些士卒给听见,以为我们是流落这一带的寇贼,那商队的所有人都得入狱,艰辛数月来往西域、长安换来的货物也都难以保全,重则可能连性命都要留在这里。”
一段苦心的谏言后,车裳被拂开。
商队的首领是一个女子,头上蓝纱应该垂落于身后,但却被她扯向身前,绕于颈上,遮住了大半张脸,所穿衣服亦是外域的形制,然从其露出的眉眼中能够其貌看到具有明显的中原特征,而非是西域。
所有的一切都在说明她是个中原人,雅言更是说得字正腔圆:“有没有乌头?大麻、羊踯躅亦可,若都没有便去淄车上翻些毒药出来。”
邵伯有些犹豫:“不知娘子要毒药做什么。”
乌头、大麻、羊踯躅具有麻痹的作用,会使人、兽迷失心智,进入昏睡的状态。
行商在外,女子所说的这些皆是必备的。
他们有时赶不及入城,可能夜宿在野,若遇猛兽就需要以此救命,有时也可能会用在人的身上,但都是对那些不怀好意的寇贼所用,从未用在无辜的人身上。
那人..大概是无辜的吧。
其实他们也不明白为何要带着这样一个人。
女子目光平静,毫无负担道:“给他喂下去。”
从未做过这事的邵伯被吓得结舌:“杀..杀人是重罪。”
见此状况,女子弯眼轻笑:“邵伯在商队数年,理应知道并非所有的毒药都能要人性命。”
闻见那个人还在制造巨响,邵伯也顾不得太多,当下只想迅速让声音消失,令商队脱离随时可能被屯军检查的危险,命令扈从随身的囊袋中翻找出麻沸散。
未几,被逼着吞咽不明药物的男人爆发出怒吼:“你们敢!”
不久后,一切归于沉寂。
只有马蹄、车轮声。
*
赶路半日,他们在黄昏前到达鄯州。
家在鄯州的全部都带着分发的财帛归家去了。
载有诸多货物及那个男人的车驾则随着女子驶入鄯城县。
在中庭嬉戏的少年发现熟悉的车队,立即从比旁边其他家还大数倍的屋舍内冲出:“小姑!”
虽然没看清人,只隐隐看到一个匀称高挑的身形,但整个鄯城县就只有他小姑能带来如此多的车马,也只有他常去西域贸易的小姑会穿外域的衣服。
下车的女子刚站稳,腹部便被外力猛然一冲击。
她低头看着抱住自己的少年,擡起手落在他毛茸茸的后脑摸了摸。
少年嘟囔着:“小姑这次去长安怎么如此久,以后还是别去了,让邵伯去吧。你去西域,祖母便已经担心的难以安寝,食不下咽,而且小姑刚去完西域又去长安,身体也不能承受。”
他咕噜一大堆,让人毫无开口的余地。
听见外面车马声,裴盈珺几乎是与少年一同出来的,但年过半百的她身体和体力都远不如前,已经快要跟不上长孙的步伐。
她站在中庭不再动,隔着藩篱与人对话:“二娘,见到了你长兄和褚娘子吗。”
一直以来,裴月明都只负责前往西域贸易,此次突然与负责去中原进行贸易的邵伯一起去长安、洛阳,裴盈珺便以为她是想要去看看她阿爷李敬最后生活的地方,然后看望她长兄。
闻言,女子有一瞬的愕然。
她摘下遮住口鼻的双层薄纱,对妇人行以中原的礼数:“是我,裴娘子。”
为了不让妇人担心女儿的安危,女子又解释道:“裴二娘她中途去了陇西。”
裴盈珺对上目光,因认错人而笑得有些局促,剩下皆是又惊又喜的情绪。
*
黎明,太阳还未出。
露水尚在野草上。
凉州
司马张豫就已经骑马从凉州出发,仓皇来到距凉州数十里的驰道旁等候那位洛阳来的高官。
直至朝阳变成灼热的烈日,数匹枣红马奔驰而来。
张豫看到那匹熟悉的上乘黑马,迅速整理衣冠,垂手恭立。
马上之人注意到,勒马停下,但并没有要下马的意思。
张豫躬身,以士人的习惯揖了一礼:“仆谒见鸾台侍郎。”
李闻道垂下眼皮,睥睨着儒士:“那人在哪里。”
在进入河西走廊、还未抵达兰州以前,他便率着一队人马先离开了,与商队分道而行,直奔凉州方向。
张豫拱手作答:“仆收到洛阳的尺牍以后,以最快的速度下发命令去找,但发现那人并不在凉州,而且也没有户牍登记在册,通过数日走访才发现是独自居住在苏干湖附近,仆已命人在那里迎候。”
李闻道收回视线,轻夹了下马腹,迅速出发。
只有语气淡然的“辛苦”两字被风裹挟着留在原地。
*
苏干湖距凉州更远,位于广阔的原野之上。
因此地牧草丰富,常有牧民会在此建造屋舍,春夏之季过来居住。
奉张豫命令来找人的小吏四处张望着,反复确定无措后才走入屋舍的藩篱。
自古民畏官,待在家中的两名牧民见到小吏,表情惊惶,赶紧扫地设席以迎接,奉上清酒、肉食。
小吏坐下,开口就询问:“你们可是自突厥迁徙而来的。”
两国接壤之地,百姓杂居其实很正常,常有人为了更好的生活而迁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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