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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这将是后世了解当下的唯一途径。……(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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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崔丽华会见他的妻子做什么?

褚清思沉淀思绪,突然意识到什么。

她有些神情恍惚地缄口不语,眼神涣散,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待稳定好心绪后,转身朝着西面的宫室一直走。

在麟趾殿外,只听她问:“长安郡公在哪里?”

*

李见音独自一人坐在殿室中央与自己博弈着,却越博越乱,思绪成团,再难以理清,棋局的走势也变得杂乱不堪。

她不由颓丧,分明褚昭仪都可以做到。

不止是褚昭仪,阿爷、阿娘还有长兄等许多人皆能一人下棋。

宫人默默侍坐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惟恐扰乱少女。

李见音试图摒清杂念,欲重振旗鼓。

忽然闻见室外传来异动。

她以为又是宫中的寺人遵从那位从父太子照的命令前来欺辱,可自她那位祖母去了上阳宫休养,东宫已经无暇责难自己,所以才清净多日。

李见音放下被她摸至发热的棋子,起身要去室外一探究竟。

宫人见况,想起褚昭仪所命令的事情,及时喊住:“县主,昭仪命你黄昏以后不可外出。”

李见音停下:“我听见有声音。”

宫人静心去听,只有朔风:“可中庭一片寂静,县主是否专注于博弈所致?”

李见音回头看着那盘棋局,瞬间失去乐趣,朝着卧榻迈步:“大约是,安寝吧。”

*

裙裾曳地,朔风更甚。

飘摇的罗裙如黑夜中绽开的杂花。

风吹着长裙,行走在宫室之间的褚清思恍

若身有千石,在负重前行一般,可她依旧不敢停歇,向观象门直奔。

宫人说崔如仪已经准备归家,刚走不久。

她必须要阻拦。

走到临洛水的高台下时,褚清思终于看见那道背影,即时高声道:“长安郡公。”

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崔如仪便停了脚步,疑惑着往身后望去,发现朝自己而来的是何人以后,戏谑一声:“难道褚昭仪也要一道离开上阳宫?”

妇人休养以来,他们都几乎很少再离开洛阳宫城,而女子是从未离开过,一直都待在帝王身侧,无论何事皆是她在处置。

洛阳有“褚氏女,赵高之姿”的流言也并非是毫无道理可言。

褚昭仪不再如之前急切,一步一步地缓慢走着,气息也逐渐平缓:“我是专门来找长安郡公的。”

崔如仪愈加不解:“找我?”

褚清思点头,语气沉重:“陛下今日与我闲谈时偶然提到了前几日的事情,我认真思索过后,觉得崔郡公应当要收敛一些锋芒。”

诧异之外,崔如仪更多的是狐疑:“褚昭仪要做什么。”

他们的关系可还未到如此推心置腹的程度,从前甚至是针锋相对。

褚清思笑了笑:“天下无永远的敌人,崔郡公如今与我的利益是一致的,我们同在女皇身旁,汉寿王妃那些言语又何尝不是在辱我?”

提起此事,崔如仪尽是嗤笑:“若非当时褚昭仪阻我,我的剑必定已经见血。”

褚清思喟叹一声:“虽然如今崔郡公正是春风得意之际,但那日汉寿王妃所言,其实也是很多宗室贵族及朝臣所想,洛阳许多人都对郡公颇有微词,何况汉寿王妃并非是女皇所喜爱的子妇,甚至是最不被看中的那个,可连她都敢在陛阶下当众出言侮辱你,若崔郡公不收敛一二,待陛下不在,或许会很艰难。”

这样的事实让崔如仪心中烦闷,他突然看着某个方向不动,最后哼了声,径自离开原地。

褚清思顺着他离去的方向转过身。

是即将要离宫的郑灵。

崔如仪挡住了贵妇前进的道路:“汉寿王妃确定还能出宫门?”

郑灵不想再与其争执:“还请长安郡公勿要挡道。”

需要发泄那股屈辱之意的崔如仪不禁炫耀:“已经天黑,汉寿王妃恐是出不了观象门,即使能出,也需要耗费许多时刻,待那时已不知是夜漏几刻,不若随某一起走。”

身为帝王子妇,宗室王妃,她要经过重重查验才能进入,而眼前这个人却能轻松地直入宫城。

大约是见女子在此,觉得无论有何事都可以被掌控,加之被如此欺辱,郑灵终是忍无可忍:“长安郡公果然短视,但这也不能怨郡公,毕竟你出身乡野,纵使先祖曾为名臣,与郡公也无多大关系,不然郡公岂能不知人存于天地间,惟富贵不能长久。”

崔如仪仍维持着那么一点傲然,口是心非道:“人仅活数十载,某要长久作何?”

占据上风的郑灵言语轻快:“可郡公以色侍人又能有数十载吗?郡公这样的人,若是改朝换代,人人得而诛之,我等着看郡公最后如过街老鼠,惨死街巷的那日。”

郑灵说完就直接擦肩走过。

贵妇这种漠视的态度更令崔如仪气恼,整个人都因恼羞而血脉贲张,他咬着牙,最后竟拔出了剑。

他也以为身旁有女子在,她绝对会阻止自己,一定会像几日前那样开口阻止,然后各自都有台阶下。

但结果有时总是那么的不如人意。

褚清思没有出声劝阻,作壁上观。

郑灵的长颈被划开,一道血线乍现,鲜血开始“线”中快速流出,以无人能够阻挡之势,很快就浸透了袒露的胸口及上襦。

所有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

让人完全来不及反应。

郑灵也不可置信地张开了嘴,不过片刻就倒在了地上。

褚清思落下长睫,眸中倒映出郑灵染血的尸体。

崔如仪看着面前的尸体,惊惶浮现,意识到自己杀了宗室王妃,李氏那些人不会放过自己的。

他开始疯狂地朝着仙居殿奔去。

如今,只有女皇能救他。

褚清思注目良久后,缓缓擡头挺腰,来时因跌倒染有泥污的右手忍着腕上的疼痛将间色裙提起,使其重新落在翘头履之上,不至于再次跌落。

随即她擡脚越过尸体,走到观风门的阙楼之上,这里仍还能看到崔如仪那仓皇逃窜的背影。

未几,有宫人也来到阙楼上,悄声禀告:“太子已被引导至甘露殿,命人严格看管起来。”

褚清思颔了颔首,注意力已全然不在这里,而是看着甬道上在往外走的一道人影:“那是独孤将军?”

宫人循声也去寻找,肯定其所想:“是独孤将军。”

独孤良是独臂,曾在安西的战场上失去了左臂,在战役还未结束时就回到了长安休养,之后又开始苦练用独臂使剑,最后将剑用到与平常人无异,甚至是超越常人。

他也依然还想再回到战场,可那时两国早已和平,高宗感概其忠君报国之心,便将其任命为大将军,率领十六卫中的其中一卫。

褚清思忽低头,摊开了左手,手中央躺着一枚底端阴刻有“太子妃印”的铜印。

独孤良如今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难道是还有另外的人也意欲在今晚发起宫变。

*

太子久未有消息,崔牧又带来了另一个消息:“还有另外的人也在今夜宫变,那些人已经在攻长乐门了。”

崔丽华惟恐会被人抢先,拍案而起:“命令他们行动。”

这份拥立之功,必须要是他们崔家的。

崔牧仍有迟疑:“可是太子还未找到。”

为君者的崔丽华比其更为果断:“先动后谋,等我们拿到玺绶也不迟,若是被他人拿到,纵使有太子又有何用?何况还有褚昭仪在上阳宫,她应该已经成功了。”

崔牧拱了下手,然后握着剑柄去号令太子左右率预备攻入太初宫。

这是崔氏掌权的最好时机。

他身为崔氏子弟也不想就如此错过。

*

声音越来越大,大到无法寝寐。

李见音不知道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卧榻,将身体蜷缩在一起,这种未知让她时常觉得自己是不是就快活不久了。

因她实在不安,宫人只好去看宫室外是否真的有事发生,归来见少女居然坐在寒凉的地上,蹙眉去拿坐席:“县主。”

李见音笃定自己没有听错:“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

之前不愿相信此事的宫人面带愧色:“宫中负责卫戍安危的士卒突然开始进攻宫门,具体情况婢也不知。”

李见音知道这意味着帝权或许将要再次被颠覆。

她再无睡意,想到了自己的阿爷。

若是阿爷没有死...

*

崔如仪杀人后,像是被人追杀一般跑到仙居殿中。

卫戍的左右卫及寺人根本来不及阻拦,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从暗处窜出,等他们察觉到有人闯入帝王寝居的时候,那人已经跪在地上,十分狼狈。

崔如仪颤颤巍巍的扑倒在地,双手作足,一路爬至妇人面前:“请陛下救臣。”

女皇躺卧着刚有睡意,便被吵醒。

她被宫人扶持坐起,倚靠着凭几,脸上并无意外,在她多年的庇护下,这样的情况已经有过不少:“谁又想杀你?”

崔如仪哽咽:“汉寿王。”

杀了他的妻子,自然是他首当其冲要自己的性命。

女皇想起自己那个儿子,虽然与他兄长相比并非多么瞩目,但一直以来都很听自己的话,不会无缘无故就要杀人。

妇人在此时选择了相信亲子,目露疑惑:“惠为何要杀你。”

崔如仪自知不能永远遮掩下去:“臣..臣..臣在离宫时遇到汉寿王妃..”

女皇说出那个事实:“所以你杀了她。”

可妇人也不理解:“就因为前几日的事情?”

崔如仪一个年过而立的男人,像是受了无数委屈,眼泪直掉:“她言语非礼说到改朝换代,可陛下身体康健,陛下的国家自然也会是千秋万代,臣不能容忍。”

女皇摸了摸他的头,无奈叹息:“吾知道了,你也是为了维护吾,有吾这个阿娘在,惠是不会杀你的。”

崔如仪口中感恩,但其实心中仍是不安:“那臣今夜就在仙居殿陪陛下。”

女皇点头应允。

为表衷心,崔如仪跪直身体,亲手扶着妇人躺下。

但妇人还未合眼,郭宫人行色仓惶地来到卧榻前:“陛下,我刚听说独孤将军等人攻入了太初宫!”

即使到了这时,女皇仍能神色从容地问一句:“独孤良?”

可宫变并非小事,郭宫人只剩焦急之色:“不止是他,还有宇文将军、裴中郎将、尉迟大将军、李侍郎等人。”

听到这些名字,妇人彻底失去理智,大口喘着气。

因为这表示多数臣子都已背叛了自己。

不仅单是一个人。

崔如仪伸手轻拍着妇人的后背,主动请缨:“陛下先勿急,以免损伤身体,臣这就去外面看看是何状况。”

女皇愤怒难遏,手遥指宫室之外:“去给吾查何人是主谋,太子又是否在其中!”

*

然因消息的滞塞,当上阳宫得知有人宫变的时候,太初宫早已无人可守。

在这种时候,利用消息不互通就足以迅速结束兵戈斗争,因未有帝命,多数人即使见情势不对,也不敢轻举妄动,纷纷都以为是天子的命令。

待知道这是宫变已难以抵抗。

为活命,或是为以后,很快倒戈。

宇文劲一路杀到集仙殿的时候,掌帝王玺绥的玺节郎站在一个男子面前,神情惶恐,手上还捧着何物:“玺绶、符节已经都在这里。”

李闻道扫了一眼,只取走其中的玺绶,嗓音如北风,既寒又凉,字字

圆正:“有劳玺节郎。”

听见这句客气之言,玺节郎稍稍擡起头颅,然后看到有几位披甲带刀的禁卫将领站在男子身后,再往后都是左右武卫等宫中禁军。

这位鸾台侍郎的“有劳”更像是一种无意之中的威慑。

一位率领并主导禁卫将领发起宫变的人在与你说“有劳”,何人敢应,何人心中不会觉得惊惶。

玺节郎又颤栗着低下头。

宇文劲收起染血的剑,大步走过去:“那些禁卫都基本解决好了。”

李闻道将玺绶交给崔仲留在洛阳的学生,随即转过身,布置之后的事情:“独孤良已率先带人去上阳宫,他走前曾说东宫有异动,所以还需要你与处危他们先将长乐门、应天门、文成门等进入宫城的地方全部控制在手中,然后再去上阳宫。”

天子、储君都在那里。

那才是最后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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