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他仰着头,一只手捂住了眼。(2/2)
身旁乍然响起的声音被风裹挟着,一同从耳畔拂过。
陷入怔愣之中的褚清思眨了眨眼睛,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神游了。
然她未表现出半分的仓惶,而是缓缓将偏移的头转正,看向站在前方的妇人,略低了下头以示自己刚才的失礼。
随即,她便坦然与其交谈起来:“圣人为何想到要来这里,若是想看龙门,登上那处临洛水的高台能得以更加清晰地观览其阔大。”
妇人扶着身前的凭栏,目光早已望向很远的地方,怀着无可奈何的情绪稍作叹息:“那里风太大。”
褚清思闻声不语,唇畔的弧度也有所落下。
岁月不断流逝,尽管时常饮汤药休养,但女皇的身体再也未能恢复到没有大病之前的健壮,似乎其身体状况就是这样了。
医师也曾说过,当下女皇的身体能够维持原样便已是大幸。
妇人言完,继续着刚才未尽的话语,话尾几字还带着些许笑:“你刚刚在想何事,竟然能在吾身边如此,又许是在想何人。”
对其言语中所含着的淡淡调侃之意,褚清思选择闻而不听,从容回答:“儿只是在想昔年刚来洛阳的第一个季春,乘车从城外大道驶过,所看到也是洛水河畔的青草茵茵。当时儿还兴奋地下车脱履,肆意在原野上奔跑、逐鹿,还遇到魏尚书、宇文中郎将等人在水边比射箭,野果掉落在灌木丛中。”
或许是女子描述的过于详细,女皇眼中似闪过对年轻的自己的一丝怀念:“少年少女时期确实让人怀念。”
“可就是像这风一样。”妇人伸出手往凭栏外抓了把,最后这只手又沉重地落在了圆润的凭栏上,“抓不住。”
人最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的老去。
褚清思深谙妇人所忧,声似水的冷静:“风固然好,既能在春日与朝阳相伴,共同驱散严冬所残留的刺骨寒意,还能在炎夏予人清凉。但若是在暮秋、寒冬便只会令人嫌恶,就像那些稚嫩的少年少女,青春活泼当然引人喜爱,可未尝又不是另一种不知天下事的愚昧。”
她遥遥看着神都苑的方向:“儿始终都以为树叶在暮秋是最美的,历经三季风雨,叶上的脉络变得清晰,叶梗也更加有韧劲。”
女皇闻言笑出声,与其一同目视前方,右手则已经向身旁伸了出去,执起女子虚掩在披袄中的手,心绪彷佛也变得愉悦,身体顺畅不少。
这大约就是自己愿意留她在身边的原因之一。
君臣间的谈话刚结束。
褚清思长睫忽低,朝着楼阙下的远处注目。
刘虞来了。
身后还跟着个小娘子。
两人是前后错落行走,但状况看起来就像是刘虞自觉要有灾祸,惟恐避之不及,而那个小娘子亦步亦趋,紧追不舍。
未有片刻,刘虞已经将人从甬道带了上来,然后走过楼阙之间所相连的木桥,来到她们所在的宫室。
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已经躬下身体、弯下膝盖跪在了地上,双手也娴熟地交叠,以额触地:“仆在经过掖庭甬道时,偶遇这个小娘子挡在仆身前..她声称想要谒见圣人..仆自知天子安危重于泰山,可她实在是纠缠不放,仆一时心软就..还请圣人治罪。”
然而这时女皇明显已经无心再去追究何人有罪,又应如何治罪。
在刘虞二人从甬道上至楼阙并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妇人的目光就越过侍立在身前的宫人、寺人,落在那个没有像刘虞一样伏拜在地而是依旧伫立着的女童身上,且久久不动。
因为她认出来了。
即使不常常见面,或者说除却女童刚从自己阿娘腹中产下,自己与高宗曾去太子宫看了一次,往后就几乎没有再见过面。
但她实在是长得太像她阿爷。
眉眼间与五郎的少年时期都并无多大分别。
甚至是比她那位长兄——幽王,还要更为相似。
妇人有些想不明白,怎么是五郎的这位小女更像他,而非是那个长子。
李见音看了眼这个与自己并不算是亲切的祖母,随即视线又悄悄地地移动到妇人旁边。
女子于风中静立,上襦因有搭着披袄看不到,但下裳是那件最熟悉不过的红黄间色裙,翘头履还是绛红的。
以及她也同时在看着自己,神情淡然,眉眼描红绘彩。
女子就平静地像个旁观者。
或是惟恐被她这位敢夺男人手中权力、帝位的祖母发觉,李见音匆匆低头,想起清晨在掖庭那间隐蔽的宫室中,“女师”告诫自己的言语。
——“二娘要记住,当你跟着散骑常侍见到女皇的时候,绝对不可畏怯。即使你心有惶惶,但也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包括我。你是高宗及女皇的子孙,你阿爷是他们最爱的长子,而你身为他们长子的女儿,骨血之中理应生来就带有不屈不畏的意志。”
很久等不来女皇的回音,刘虞当机立断就要起身,提前结束可能会引起帝王震怒的举动:“仆这便带她迅速离开,并命人严惩。”
妇人这才慢悠悠举起手,无声制止了他,威声质询:“你是何人,为何要见吾?”
此言很显然是对小娘子说的。
刘虞退避到一侧,闭上了嘴。
李见音没有立即开口回答。
因为刘虞的退避,使得面前再无任何阻挡,这就意味着她必须要直面有着帝王威严的妇人,让她开始觉得不安,宛若失去了庇护的幼鸟,要独自学会飞翔。
直至“女师”的话音于颅中再次响起,李见音终于稳定心绪。
小娘子脊背微弯,声音则竭力维持着表面的稳重,且遵照“女师”所言不表露自己是其孙女的身份,只以宫人自居:“儿是掖庭的宫人,因听闻圣人久病,所以才想要亲眼来看一看圣人安否。”
女皇装作没认出,笑道:“吾与你应该不相识,即使竹简言及民如子,可也不过是圣贤的愚人之言。”
李见音眼中闪过惊异之色。
因为“女师”教导自己应答的言语,竟与女皇所言一一对应,惟有朝夕相处的了解至深才能有如此谋策。
“女皇与那些开创千古基业、功绩的帝王一样,她并不信命,不信那些乏陈的圣贤之言,也不信任何人的有意逢迎,但她却享受其中,因为这是她艰辛夺得权力之后的胜果,可二娘你对她而言是一个‘陌生人’,因此她起初必然会对你发难。”
“所以你还必须要提到一个人,一件事。”
“那就是你的阿爷及你阿爷的孝德。”
“可你依旧不能言明他是何人,你要表现得像是‘只想看一眼就再无遗恨’。”
“你的阿爷,最终会将你带出掖庭。”
李见音流露出一丝悲痛,喉中却没有哽咽:“因为儿不想成为不孝之人。”
女皇眸光滞停片刻,眼神如鹰隼锐利,发出一声高高在上的嗤笑:“不孝之人..?吾不明白,吾康健与否与你的孝心有何干系。”
在即将要被帝王威严给击溃时,李见音猛然想到了还在
掖庭中等待自己的阿娘,她急中生智:“阿爷从前常常不在家中,而儿年幼依赖父母,阿爷与儿解释说他的阿娘有疾,他要去近身侍汤药,因为他幼时,阿娘就是如此对他的。”
这是她与阿爷最后一次见面,阿爷所说。
大概是感到了无趣,又亦或不想继续听下去,女皇不再与其迂回,语气也隐约带着帝王的不耐:“你阿爷是谁,如今在何处。”
褚清思闻言也淡淡望着。
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李询是被妇人亲自下命赐死的,在某种程度上是有罪之人,不论李见音心中对此是何想法,但他们是父女,若是如实回答便有对女皇不满之疑。
李见音惟有避重就轻,用裴姿容往昔哄骗自己的言语以答复妇人:“阿娘告诉儿的是..阿爷不听话惹得他阿娘生气了,所以离开了。”
女皇沉默着看向远处,挥了下手。
“吾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李见音也断然拱手行礼,转过身离开。
旋即妇人便望着那抹背影,若有所思。
褚清思的神色仍是浅淡,但眸中又彷佛曾有过一抹极浅的笑意。
*
李见音走出甬道,站在一个隐秘之地往巍峨的楼阙看了眼,然后体态笔直的朝着掖庭的方向离去。
身侧与其交臂的春风带来了女子那时对自己最后的告诫。
“二娘需要牢记的是你不可因阿爷之死就对圣人有怨怼之言,也绝不可说自己阿爷就是有罪之人,女皇是你的祖母,是你阿爷的阿娘,她可以对自己的孩子有不满有怨言,甚至是对他们惩戒,但旁人却不可以对她最爱的孩子有任何指摘,而且你还是阿爷的孩子,子不能言父之过。”
“离开时更不要有任何犹豫,你是为了阿爷而来,为了孝而来,而非别有所图。”
*
是日,夜。
灯火已充盈宫室。
褚清思起草好诏书,欲要起身向妇人告别。
而女皇斜靠着凭几,望着室内的一豆灯火,悠悠发问:“观音认出来了吗?”
还未来得及站起的褚清思双眼微睁,似有些不解。
妇人用手撑头,为自己前言而出声解答:“刘虞带来的那个小娘子。”
褚清思这才浅笑颔首:“儿在长乐门的甬道见过她,是裴娘子的女儿。”
女皇的声调稀松平常,难辨其中的情绪:“没想到都如此大了,应该也有十二三岁,其容貌反而与裴氏不像,吾往年还以为最像五郎的是他长子,未曾想另有其人。”
褚清思思虑少顷,举手向妇人请罪:“儿也已经见过裴娘子,她看着毫无求生之意,心有郁郁,那日谈话间皆是欲想尽快去黄泉之下见五郎,儿劝过,但无用。”
妇人听着裴姿容——那个自己并不怎么喜欢的儿妇竟有如此情谊,心中不禁为其哀叹:“待她死后,赐封李见音为弘农县主。”
“五郎子嗣不丰,留在世上的也就这么一个孩子了。”
一个女郎而已。
她还不至于防范。
只要别太愚太蠢,千金裘或是车驾宝马皆可馈赠。
褚清思默了几息,见妇人对裴姿容没有任何处置,应声道:“儿会先行起草文书,待裴娘子不在就命人去掖庭将其女接出。”
妇人闭上眼,颔了个首。
褚清思遂也起身从殿内离开。
只是刚走至自己所居宫室的附近,宫人行色急切地从左前方疾步而来,于身前叉手:“有车驾在长乐门等褚昭仪,好像是家中出了事。”
褚清思没作它想,原先已朝向左的翘头履立即改道。
裙摆也因她果断的动作翻飞扬起弧度。
*
等在掖庭的裴姿容惶恐不安地频频看向室内的漏刻。
每滴下一滴水,箭标每上浮一刻,她的心就跟着皱缩一次。
“阿娘。”
裴姿容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擡头看向室外,看到李见音安好无恙的归来才终于得到解救。
她亦不想让女儿也跟着一同忧虑,当下就以笑相迎:“二娘,如何?”
李见音走进室内,摸了摸案上的碗壁,便知阿娘惊惶了整日:“儿皆按照褚昭仪所言应答的,阿娘不必忧心。”
许是想要缓解妇人的情绪,她玩笑道:“但圣人看着有些令人生畏。”
裴姿容欣慰点头,闻言,记忆中的君姑也逐渐从内心深处浮出:“圣人其实是个敢爱敢恨的性情,爱憎分明。”
她也知道,这位君姑从来便未喜欢过自己。
但她并没有怨恨过。
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去触怒,因为她更加清楚这位君姑还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喜欢的时候能应允一切所求,若是令其生恶,那便最好不要行为有失。
但今日妇人见了李见音,应当是不嫌恶的。
不过...
裴姿容不得不对女儿的未来有所处置:“阿娘大约也就只能陪二娘这十几载,褚昭仪心善,此次既能相助,以后有何危急之事也切记要去询问褚昭仪的谋策。”
听见母亲这些话,李见音如鲠在喉。
她想说自己知道褚昭仪待她很好,但自己又怎能永远都依赖他人,而且一旦走出掖庭,是否会像阿爷一样生死不定,所以愈加不能把命运交予他人。
可看着阿娘温柔的眼睛与笑容,她还是乖乖点头。
她想。
还是不要让阿娘担忧了。
在最后,就让阿娘安心去黄泉与阿爷和长兄相见吧。
*
前往长乐门的途中,一人迎面走来。
刘虞依旧是遵照尊卑爵秩行了一礼,只是又不理解地问了句:“昭仪为何要让圣人见那位小娘子。”
褚清思不动声色地平稳好气息,对此也没有任何隐瞒:“她是太子询之女。”
但也只有这么简单的一句。
刘虞很快便想到了陇西郡公就是因这位被赐死的太子而自杀于诏狱中。
可以说褚家本身就是拥护李...似是想到什么不该想的,他迅速垂头一副请罪的姿态,不敢再多问。
褚清思侧目望了眼,自然清楚这人心中在想什么,而她没有任何解释,径直向前。
待走入长乐门的甬道,她吐了口气。
果然,停着的是褚家的车驾。
难道是长安有变。
她步履逐渐变缓,徐步至车前。
然刚登上车就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踞坐车中的男子循着光线淡望过来,嗓音因声带过久的闭塞而带着些哑意:“为何要救她。”
褚清思即刻就明白了状况。
发生在楼阙上的一切,他都已经知晓还推测出来是自己所为,及她的真实目的。
为不让车外的人察觉,褚清思举止颜色皆都毫无异样地弯腰进入车舆,将车帷放下。
在车驾驶出长乐门,确定无他人能窃听以后,她才谨慎的小声答道:“弘农县主是他最后的血脉,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他绝嗣,何况裴娘子曾泣声哀求于我,所以想趁我还活着,先将此事解决,日后去黄泉见到父兄也不负我褚氏女的身份。”
李闻道掀眼。
弘农县主...
看来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
而他的呼吸沉下几分,想起支迦沙摩昔日所言,语气略带的将那几个字重复了遍:“趁你还活着。”
男人冷冷质询一声:“褚昭仪是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在平静的声音下,隐藏的是无处可发的怒火。
褚清思没有出声否认,有的只是对成王败寇的坦然:“人寿有限,更何况你我还身处在朝生暮死的政局之中。”
李闻道眸光闪动,再也隐忍不住,直接倾身抚上其颔,指腹擦过她的唇角,一想到这张嘴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几次实话,力道渐渐加重:“泱泱明知骗不了我,怎么总是要做此徒劳之举。”
感到嘴角发痛的褚清思以为男子以此在阻止自己继续发声“撒谎”。
可即使忍着痛,她仍是倔强开口:“一个小娘子而已,李侍郎难
道还怕她会对女皇有威胁?即使她有心为父复仇,又岂是那么简单之事,她需要的不是短剑,是足以与宫中左右卫、左右威卫、左右千牛卫等人对抗的武力,甲胄、兵卒,她要如何得到?”
她眼中展露寒光,语气尖锐:“女皇都能容下,为何你们容不下一个小娘子,为何就不能让一个即将离世的母亲知道女儿以后都会无忧,为何不能让她怀着慰藉之心去往黄泉。”
两人之间的氛围逐渐弥漫出一股剑拔弩张的意味。
面对女子的质问,李闻道缄默看着她,自然便察觉到那些与自己敌对的情绪,墨眸轻颤,只是很快又恢复,恍若她所说的一切与自己都毫无关系。
他并不在意那对母女会如何。
可...
李闻道却还是觉得手指被其齿给刺出了血。
他想缓解,于是低头咬上女子的唇肉一口,一触即分后,低下声,喉中所发出的声音含着浓浓的劝诫之意,每一字都咬得极重:“我是怕你引火自焚,最后就真活不久了。”
不管她是何目的,居然如此大胆地将李询之女带到女皇面前,若是稍有不慎,天子大怒,死的人中是否会有她。
且当下的太子是武照,此举无疑会让太子宫那边心生不满。
褚清思是个遇软则软,遇硬则硬的人。
发觉对方言语中的无奈,她用食指描摹着男人紧绷到难看的嘴角:“阿兄不懂。”
“不懂我在父兄死后,心里有多怨恨李询,可最后我又拼命想要救下他,因为我畏惧,畏惧在这天下再也找不到父兄存在过的痕迹,我救李见音也是同样的。”
李闻道像是已经彻底束手无策。
他将头埋入女子颈侧,其声低落到像是哀求:“不要忘记你说过。”
褚清思茫然:“什么。”
李闻道哑然失笑:“只要一日不被赐死就绝不信自己走到了绝路。”
褚清思扬长颈,下颔轻抵在男子的宽肩上,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帷裳外开始步入昏暗的洛阳。
在她无人发觉的眼底,融入了一点哀意。
其实她依旧没有说真话。
为何要撒谎。
她不知道,也说不清楚。
或许是因为她不敢博,再或者是因为他心中还是铭记着妇人的伯乐之恩,所以在洛阳这盘棋局中,他们注定只能各自为伍。
就像时至今日,她也始终都不知道当时男子所隐瞒的部分究竟是什么,她亦不想再去探究,可能她终于明白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愿言说的隐秘。
哪怕是面对最亲近的人。
比如自己同样有很多父兄及他都曾不知道的事。
忽然感到疲倦的褚清思擡起双臂,从男子头侧绕过,抱住其肩背,脑袋也干脆枕在了他的肩上。
对于李询,既有父兄从小的影响,还有..维护李氏血脉是她们褚家的家学,是所有追随过先王的人的本能。
但同时,李见音的身上又常常让她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还有裴姿容,一个被遗忘在掖庭的女人。
即使曾经有过太子询的爱又如何呢。
李阿仪只爱她的长兄李询,哪怕是知道长兄生前最爱的妻女即将死在掖庭,依旧可以无动于衷。
女皇?
女皇连赐封其女为县主,都要等她死后。
裴姿容宛若是玉璧上的微尘。
李询死,玉璧碎,微小的尘就无人会看见了。
可她自问,选择帮助裴姿容母女仅仅是因为李询,仅仅是因为于心不忍吗。
不是。
毕竟为那些纯臣心中的李氏太子留存住最后的血脉,待来日又是否会成为自己立足于陇西李氏集团的束修。
大概,二者皆有之。
至于太子照及崔孝,他们压根就不会将一个只有联姻之用的小娘子放在眼里,且崔孝还需要自己。
如果活着的是幽王李见瑀,她必然不会出手。
甚至在初见的甬道就会直接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