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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为何要如此不听话。(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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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漏十五刻时。

有宫人疾步入殿。

褚清思心中仍还不放心父兄。

于是借此向妇人辞别。

宫人则走至几案前,正立叉手:“圣人,四娘遣人从长安来,开口欲要昔日宣夫人所居之宅。”

宣夫人乃妇人的外祖母,一直活至太后执政时期,所以也因此在洛阳被赐多处室第,分布在几个里坊,但随着宣夫人的离世,其中几处皆已改为佛寺。

惟余一处。

尚还保存。

因为这处位于观德坊,与其母窦夫人昔年所居的室第遥遥相望,恍若母女对望,还能从上阳宫登高望之。

女皇执起笔:“她为何突然要此宅。”

宫人意识到妇人所为,低头上前随侍,又拿来一根无字的简片,放在几案上:“大约是听身边那位乐人所言,而四娘又惟独在洛阳观德坊没有室第。”

在简片书下四字后,妇人把简片递给侍立在仙居殿的另一名宫人,见宫人退步离开后才向前方瞥去:“阿仪身在

长安,而此宅在洛阳,难道她要来洛阳居住了?”

宫人点头:“听那豪奴所言,四娘应该是有此意。”

妇人显露为母的无奈,叹息一声:“她既要,那给她就是。”

七载之前,平乐公主李阿仪降衡山公主之子娄述,但武后因为衡山公主之故,始终都不同意与其互为婚姻。

可高宗心中明白是昔日立太子一事让武后怨恨衡山公主,使其抑郁离世,愈益愧疚于这位阿姊,且在衡山公主病笃之际,又应诺让其子尚公主,所以高宗的态度也是十分坚决。

那时也是在上阳宫,帝后再次争执。

但武后看见弥留的丈夫无言凝望着她,他在祈求自己,惟恐因此不得天地神祗的宽恕,而不能够返回长安,最终还是颔首。

高宗一生子女寡淡,仅有三女,另外两位女儿为王氏、萧氏所产,早已被女皇随便适人,未嫁的女儿中仅剩年岁最小的武氏之女李阿仪。

而刚成昏未有一年,娄述便涉入谋逆罪被诛。

在驸马都尉被女皇诛杀以后,公主就始终寡居于长安官邸,常与少年出游,身在富贵之中,似乎已然忘记丧夫之痛。

虽然在洛阳拥有四处官邸,但不曾居住过。

有何事也从不来洛阳谒见女皇,只是遣人来此。

与对待太子、幽王等人不同,女皇总是无限宽容这位女儿,所以她也从未遭遇过其余兄长手足的苦难。

大概因此,所以哪怕阿娘以周代唐,有人要她出来反抗母亲窥窃神器之举,她亦只对左右之人言:“不论是李唐还是武周,吾的官邸依然华丽,吾的头颅、脊背依旧可以不向任何人弯曲,吾也永远都是公主,是阿爷与阿娘的女儿,吾岂能去忤逆母亲,又为何要忤逆?”

而即使太子、幽王也是与其血脉相连的子孙,但女皇心中仍还是会猜忌怀疑,时时会遣人去玄武城中候问,惟恐他们会与那些不臣之人合谋忤逆她。

但其实在那座小城之中,已经有很多斥候。

真正属于太子的人,还剩几人呢?

恐怕已经都不足一手。

这是一件令人感到战栗与惊悚的事情。

在日夜起居的宫室中,竟然全是母亲用以监视自己的斥候。

女皇笑着抚上先前的帛书:“遣人去玄武城看看佛奴与幽王他们在做何事,再问问太子妃近日为何不来见吾,可是身体有疾?”

穿翻领胡服的宫人唯唯而退。

*

清晨,昼漏刚启。

李闻道敞开双腿,坐于卧榻边。

他身体前倾,两只小臂分别撑在大腿上。

而黑眸之中一片湿濡。

在梦中,裴娘子终究还是没能挽留住女子。

但那辆牛车在离开渭水平原以后。

未及两天,忽有大雪。

其车驾也在崤函道的入口再次被逼停。

与之前有别的是此次女子甘心下车,身体也在两天以内迅速颓败,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或是常年幽居佛寺之故,她的眉眼间时常于无意中溢出一股淡淡的怜悯,而那双眼睛中也依然不改昔年的良善,见驱车的老翁双手开裂,便将自己的手衣放在车辕上才离去。

因为不远处的山丘上,已经有人在等她。

李闻道擡眼,缄默看去。

那是太子李询。

但是,他未能听见二人所交谈的具体内容。

而在李询与左右属官交谈之际。

四周生出变故。

褚清思的身体忽然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那双褐眸中先是愕然不解,似乎连她自己都未能预料到,然而很快女子便释然一笑,泪水顺着她的眼角落下,眸中所残留的眼泪在轻微战栗着,犹如闪烁的灯烛,使其眼睛重新拥有了昔日的光耀。

最终,她缓缓合上眼。

李询看着对面的女子在风雪之中笔直倒下,就像是那再也不能够挽回的黄昏落日,众人只能伫立原地,手足无措的看着她离去,痛惜而叹。

他急切地高声大喊。

“魏国夫人!”

侍立于远处的随侍闻见太子的声音,迅速奔走过来,几乎是从几步之外就已经跪在地上,随后涕泪横流的膝行到女子身侧,战栗着用手指去试探其鼻息,最后跪着倒退两步,伏拜恸哭。

在大道旁的老翁未能见到全貌,只能隐约听见一些响声,又转头看了看娘子放在车辕的手衣,心中便已经大约能够明白发生何事。

老翁擡手,用被风雪浸染过的衣袖擦去眼泪,随即颤颤巍巍的扶着车辕先跪下右腿,再是左腿,然后双手交叠,以手心触地,额头重重落在手背之上。

而太子身侧的众多宿卫及属官也逐一屈膝低头,为这位魏国夫人而哀。

倒在山丘上的女子猝然瞑目,无有遗言。

李询又想。

不,她是有遗言的。

*

于室内漏刻的滴水声中,李闻道趿着木屐起身,离开居室,从廊庑下走去自己日常用以处理来往尺牍的厅堂。

他背向朝南的门户,站在北面的几案前,然后弯腰拿起一份缣帛,上面书有文字。

这是他早就已经写好的通婚书。

只是始终未有时机去褚家。

想及昨日女子所言与梦中女子的死。

男子垂下眼皮,遮住微微发红的眼下,哑着声音,似是在对梦中的女子遥遥发问:“为什么要离开阿兄?”

倘若不离开他,也就不会死了。

为何要如此不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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