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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赐婚 “朕为你和萧家三郎赐婚。”(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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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赐婚“朕为你和萧家三郎赐婚。”

若是寻常姑娘家被这样问,大约要羞赧地跑开,但沈明语却不忸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她认真答道:“女儿现在还不想谈婚论嫁。”

“我打小扮成男儿郎,养母怕我身份暴露,不许我和别的孩子们玩,我小时候一个人孤零零长大,和小鸟说话,和花草说话,一直很渴望有人能和我分享点滴……

后来长大了,我明白养母苦心,越发避着人,我心底确实希望有人陪伴,可这份陪伴未必就只能是夫君……是亲人,是友人,对我而言已足矣。”

“父皇,说实在的,我从不敢奢想嫁娶之事,毕竟我回了沈府后,正是因不想嫁人才继续扮成男子……我仔细想过,倘若有得选,我并不愿意扮成男子,若能以姑娘家身份自在活着,该多好啊……

但这份自在里,并不包括嫁娶。”

沈明语抿唇笑了笑,“旁人觉得我性子好,只是因为我温吞,极少为自己争取什么,而今我能做回姑娘家,自在地活着,我很珍惜,所以我也想为自己争取点儿什么。”

“父皇,我好不容易恢复女儿身,想先自在活几年,最好学点儿东西。”

暖阳下,日光落进对面少女的眼眸里,炯炯发光。

李弘恪侧目看着沈明语,若有所思。

他拍拍她的肩膀,“你明年就满十八了吧,再拖几年下去,成老姑娘了。其实只要挑对了人,成婚后也未必就有那么多拘束,再说,有父皇给你撑腰,谁敢欺负你?”

沈明语伸出手,轻轻摇了摇李弘恪的袖摆,“谁能像您和阿爷那样疼我呢?女儿还想多陪陪父皇呢。”

女孩儿笑起来眉眼如月,无论她话里真心有几分,李弘恪此刻都很是受用。

“好好好,今日不谈这个。”他弯唇笑了起来,“日后你若有了意中人,尽管来找父皇,定会让你称心如意。”

沈明语心里堵得慌,挪开了视线,望着远处天际霞光发愣。

回到永安宫,父女二人一同用膳。

满桌精致佳肴,沈明语却没有太多胃口,将就着吃得五六分饱。

李弘恪见她食量小,又给她夹菜,“这般可不成,别学你妹妹,女孩儿就是要肉些才好。”

他叹气,“是不是宫中膳食不合你胃口?”

沈明语说不是,见他再三追问,她总不能去问父皇为什么对哥哥不满,只好转而说道:“有桩烦心事,若是父皇能帮帮我就好了。”

李弘恪叫她但说无妨。

沈明语说:“女儿在文华殿进学时,尚能精读史料,同听政论,问难辩疑,现在成了公主,却没法继续进学了,就连去请教许太傅、孙侍讲他们,也只能私下闲暇时候。”

依照宫规,公主开蒙后便不能再进学,更不必提沈明语十七有余,寻常公主这年纪早已经出降。

“都说女子识字不为才,持重方为贵,可女儿不明白,男子之才可经世致用,女子之才却只能囿于宅院。女儿认得两个好姑娘,才华六艺不输男子,但她们却只能管家、看账……”

她谈起章序宁颇负才名,又说起宫变那日林昭筠气势如虹。

李弘恪想了想,说:“这有何难,父皇给你另辟外学,就在文渊阁偏殿,你说的那两个孩子,若是还未出嫁,就一并进宫来做你的伴读。”

他并非迂腐之人,但说到底还是因愧疚作祟,只要女孩儿要求不是太过分,他都想尽可能满足。

沈明语赶紧给他盛了碗汤,连声道谢,眼底都带上了笑意。

好不容易得女儿亲近,李弘恪龙颜大悦,又说:“顺便叫瑶月也学一学。”

临走前,看沈明语越发纤薄的身量,他又决定去吩咐御膳房的人,一定要想法子让公主好好用膳。

……

新帝要为晋阳公主单独辟外学,闻此消息,宫内外皆是震惊,不乏御史弹劾。

但李弘恪执意如此,力排众议,此事最终落实下来。

为此,这日朝会后,沈明语特意去御书房送膳食。

殿外薄雪飘扬,大殿前的广场上一片斑白铺地,冷意激得来往宫人瑟缩着沿墙走,个个噤若寒蝉。

沈明语刚到门口,就听见砸摔茶碗的声音。

她悄声上前,问守在外面的新任掌印梁四全,“里头出什么事了?”

梁四全看沈明语来了,犹如见着菩萨,苦着脸低声说:“今儿朝会,吏部侍郎萧大人上奏谏言时,与王将军当廷辩驳,萧大人言辞锋利,句句紧逼,连陛下出言制止都未曾收敛。下朝后,萧大人犹自不肯罢休,方才在御书房,竟又递了折子弹劾王将军……”

梁四全打小跟在李弘恪身边,极懂察言观色,知道眼前人素来最得圣心,且萧成钧又曾是她的养兄,盼着能从中调和一二,否则龙颜震怒,他们日子也不好过。

他四下环顾,声音又轻了几分,“老奴瞧着,陛下连砚台都砸了,直叱让萧大人滚出去,当真是雷霆震怒啊!还请殿下速去劝解才是……”

闻言,沈明语亦是错愕。

王将军即是李瑛的舅舅,王皇后胞弟王兴怀。李弘恪称帝后,为彰显仁德,非但没有冷落王将军,反倒再三对他委以重任,王家势头竟比前朝时更盛。

朝堂上千丝万缕的,凭萧成钧的脾性,他不应这般当众削人脸面。

沈明语沉吟片刻,进了御书房,先呈上自己亲手做的羹汤,然后探身看李弘恪在忙什么。

李弘恪揉了揉眉心,叫她过来,“坐久了,眼睛有些花,给朕念一念。”

说着,他丢给她一本奏折。

沈明语随意捡起来,念得很认真。

父女俩一个坐着提笔批阅,一个站着念奏章,直到华灯初上,才处理完了小山似的奏折。

从头至尾,沈明语没有对朝臣们所奏之事置喙半个字,包括有人暗斥萧成钧恃圣宠而骄,行事激进等言。

沈明语留在乾元殿陪李弘恪用膳。

等用膳完毕,沈明语笑着邀他下棋,“父皇,您今儿也累了,咱们对弈几盘,缓缓如何?”

二人移步至殿内另一侧的隔间三熙堂,为帝王闲暇休憩之处。

因着李弘恪几乎不曾踏足此地,加之缩减宫中用度,今日堂内并未燃地龙,只烧了炭火。

屋里灯火通明,父女对弈了几盘,各有输赢。

沈明语直夸赞父皇棋艺卓绝,能与棋圣章阁老平分秋色。

“你的棋艺也不错,比瑶月强多了。”李弘恪紧绷了整日的脸色终于缓和几分,露出淡淡笑意。

沈明语动手收子,随口道:“儿臣棋艺泛泛,只是明白一个道理,善胜者不争,善阵者不战,是故总能侥幸赢旁人几回。”

李弘恪略一思忖,笑意稍敛,“朕也要告诉你一句话,下棋时切忌孤军深入,过刚易折。”

烛火轻晃,父女二人对视一眼,眼芒交锋。

沈明语轻声说:“三哥今日性子的确急了些……但他也是为还朝堂清明而谏,若是因此严惩他,只怕寒了诸位清流臣子之心。”

李弘恪冷笑,“朕许你妄议朝政了吗?”

他自忖,不是没给过萧成钧台阶,还曾叮嘱他不要强出头,甚至提拔了名不见经传的齐思佑,协理他推行吏治新政。

可这小子竟还敢在朝会上如此强硬,当真是不识擡举!

明知他要动王兴怀,不宜大张旗鼓,而该保持缄默,待圣意明朗后再上奏弹劾王家罪行,这小子却偏在这节骨眼上先跳出来,非要与王兴怀针锋相对,简直僭越乾纲!

而现在,他最疼爱的乖女儿竟为这竖子求情。

沈明语跪下来,低声说:“儿臣不敢。”

“《礼记》有云,兄弟有过,不疾怨。萧大人纵有过失,若儿臣只盼着您严惩苛责,岂非有悖仁礼?儿臣今日冒昧进言,非为朝政,实为手足之情。”

“儿臣自幼孤苦伶仃,后虽得阿爷庇护,他却又因战事离京,儿臣独居京中如履薄冰,唯有三哥处处照拂……”

纵使屋内炭热拂面,膝下仍传来冷凉的寒意,沈明语心底也渐腾起凉意。

“纵使三哥有错,但求父皇从轻发落,令其改过自新,儿臣恳请父皇明鉴。”

李弘恪坐在榻边,面沉如水,脊背挺直如松柏,不显半分疲态。

他还小时,便是由皇兄懿安太子教了他这习惯。太子年长他八岁,平日衣食住行多纵容他,但在学问六艺上从不宠溺,即便他彼时年幼,坐得再不稳当,也不许他躲懒向后靠。

连他的棋艺,也是皇兄所教。

手足之情……

若不是念在手足之情,他早将这根可能的苗头掐死了。

烛火晃动,淡黄光亮如薄纱轻柔笼罩下来,给地上跪伏的少女身影渡上了一层薄光。

李弘恪半张脸被烛光映亮,不怒自威,另半张脸却陷落阴影中,一明一暗间,可见帝王目光幽深。

隔了半晌,他才沉声开口,“你起来罢。”

“朕看在你的面上,不会重罚他。”

李弘恪深吸了口气,指腹捏紧了手中棋子,“你今日替兄长求情,朕很欣慰。只是你要谨记着,他虽是你兄长,但更是臣子,往后不可再僭越,更不许妄议朝政。”

“儿臣谨记在心。”

沈明语慢慢擡头,看向座上之人,又磕头行了个礼,方才起身。

她离开乾元殿时,察觉膝盖冷意渗入骨髓,不禁打了个哆嗦。

外面飘雪如絮,愈落愈大,入目白茫茫一片。

沈明语直愣愣望向前方。

夜色深处,宫城巍峨,宛若匍匐巨兽。

她忽然感到鼻尖发酸,又强行将眼中热意压了下去。

何为帝心难测,她今日有了真切的体会。

他前一刻尚在担忧她食不知味,为她藐视礼法,但下一刻却能令她冬夜长跪,只因她进言逆耳,哪怕她所言并未过分僭越。

面对前任皇帝,沈明语相处甚少,始终记着君臣之道。她曾以为,自己成了公主,与帝王相处或许有所不同。

但今夜,她终于明白——

他虽是她的父亲,但他首先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

几日后,满朝文武皆得知,吏部侍郎萧成钧在御书房被皇帝申饬一番,罚了三月俸禄,并夺其朝参半旬。

同时,他提出的吏治新政也遭到了推迟延缓。

又过了两日,皇帝余怒未消,翰林院修撰宋鹤清上奏为萧成钧求情——

“臣冒死进言,黎民苦贪蠹久矣……譬如先前国库空虚,皆因陈显其等硕鼠所致……今萧大人所奏吏治新策,严考课、慎擢选,若能施行,必能肃清朝堂,还天下朗朗乾坤。臣伏乞陛下允其续朝参赞,以成此利国利民之良策!”

当日,皇帝并未面斥宋鹤清,只是将他的奏折丢出了御书房。

很快,朝堂便有消息流传,道此次风波着实逆触龙鳞,皇帝甚至意将萧成钧贬斥离京。

京中众人震惊,连将要离京的乌鞑使节也听闻了此事。

李瑶月得知萧成钧触怒龙颜,既担心又难过,连夜来寻沈明语。

这段时日,除却白日里在文渊阁进学,或是偶尔陪同李弘恪一起用膳,她姐妹两人几乎不曾有交集。

但听闻萧成钧出事,李瑶月知道自己劝不动父皇,特意来求沈明语。

“姐姐,你最得父皇宠爱,你能不能劝劝父皇……萧大人好歹也是你的兄长啊!”

她已经悄悄哭过,一双眼眸仍有些发红。

看那一向心高气傲的小姑娘居然为了萧成钧向自己低头,沈明语咂摸不出心底滋味。

她叹了口气,道:“朝堂之事,我无能为力。”

李瑶月愣愣站着,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父皇会不会贬斥他?那我将来就见不到他了……他要是被贬去寒苦之地,如何是好?”

沈明语抿紧了唇,让李瑶月到自己身边来,“妹妹,你过来说话。”

出乎意料,李瑶月乖乖移步,到了榻前坐下。

沈明语轻声问:“你还是惦记着他吗?我听闻父皇有意在京中世家里为你挑选贵婿,难道你一个都不中意吗?”

李瑶月垂眸,眼泪啪嗒直掉,“他们哪里比得上萧大人?”

“哪怕他有心上人,你也不介意?哪怕他不喜欢你,你也要强求?”

李瑶月沉默了半晌,泪洗过的小脸上满是愁哀。

沈明语不想刺激她,柔声说:“你在文渊阁进学了这么些时日,应当记得一句话,为者败之,执者失之。越是执念强求,越是会反受其殃。”

沈明语以为李瑶月会像往常一样怒怼她,没想到她只是一个劲儿掉泪。

“我也想放弃,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男子,我忘不了他……”

李瑶月嗓音哽咽,泪珠淌落脸颊。

“你不知,父皇从小甚少陪伴我,你回宫后,他陪你的时日,比过去十几年陪我的日子加起来还多。他许我锦衣玉食,准我娇纵行事,唯独不愿意陪我。

我生下来就在他身边,会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唤他爹爹,可我知道他并不把我当亲生的孩子……在他心里,我和你终究是有别的。”

“我从来没想过向父皇强求什么,只有他,我真的放不下……我真的想嫁给他……”

她眼泪似断线珠子,“姐姐,父皇那么疼爱你,你一定有办法的……姐姐,我只求你这一件事,你就成全我吧,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说站着我绝不会坐下……”

林昭筠也唤过沈明语姐姐,可这一声姐姐,却叫得她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沈明语喉间干涩,艰难问:“那你有没有想过萧大人的想法?”

李瑶月擡手抹泪,“等我们成婚了,日久生情,说不定他便会喜欢我呢?”

沈明语默了默,低声说:“倘若他心里有你,倒也罢了……但他既然心有所属,你还是趁早放手吧。我可以告知你,他没有骗你,他的确有意中人,何苦为了不喜欢你的人而执念?”

“别记着他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她也只能点到为止了。

凭着李瑶月的固执,即便她告知她真相,李瑶月也不会相信。

更何况,父皇已经对萧成钧不满,若再得知她二人之事,只怕雪上加霜。

沈明语最后道:“我想劝你,别再为此事去打搅父皇,他已有定夺,且萧大人暂且只是罚俸,你若再求情,只会适得其反,他或许会被罚得更重。”

她说得诚恳,全是肺腑之言。她与自己的父亲相处时日虽不长,但她对他的脾性一清二楚。

李瑶月却觉得,这个姐姐当真有些凉薄,想她与萧成钧曾经兄妹情深,如今却不肯为他求情。

临去时,她委屈着嘟哝,“我只能去求皇祖母了,我不能眼睁睁看他被贬离京,我一定要想办法让他留下来。”

沈明语目送着她远去,没有站起来送行。

她的膝盖上回跪得发疼,回去疼了一整晚。这几日大雪天冷,膝盖仍是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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