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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 70 章 她做了一个好长的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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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第70章她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第70章

“娘娘,娘娘,您不能进啊……”

养心殿外,数位内侍拉着一披头散发的貌美妇人,丽妃脱簪散发,素衣来此,几乎满面泪流。

“让我去见陛下,让我见陛下一面!”

她拉扯着内侍,哭求道:“陛下,易儿是有冤屈的啊,他是咱们的孩子,这么多年来尽心侍奉父皇,从未有过反心,怎能仅凭那贼人的一面之词,便定了他的罪呢!”

丽妃跪在养心殿前,不甘心道:“陛下见妾身一面吧,陛下……”

她哭得脱力,几乎是半趴在冰冷的砖石上。从那原青州副兵马使方吉交代了开始,平宣帝便再未见过她。

丽妃盛宠多年,这些年来从未遭过如此冷待,一日两日还好,越拖下去,越能听到前朝传来的动静。不是有人上书弹劾康王,便是龙骧府又审问出了什么,桩桩件件,都将她的孩子往死路上逼。

她日日能听得族人被下狱的消息,连带着下落不明的儿子,都被平宣帝下了旨意,要将其捉拿回京。

不知哭了多久,御前太监缓步挪至她身前,道:“丽妃娘娘,陛下请您进去。”

她骤然止住哭声,忙不叠起身,跟在太监身后进了养心殿。

陛下愿意见她!那是不是说明,她和易儿还有机会?

她紧紧攥着掌心,好些日没安稳进食休息的身子脚步虚浮,踉跄了一步,恰好被帝王拦手扶起。

“陛下……”

丽妃鼻尖一酸,几乎要倒在他怀中。

平宣帝:“也是当娘的人了,还如此不庄重。”

丽妃跪倒在他身前,泪水盈盈,虽形容狼狈,却仍能看出她这些年来丝毫未减的容颜。

她惯来知道自己何种模样是最美的,落泪的角度拿捏得精准,听平宣帝这话,柔弱地捏住了陛下的衣摆,哭道:“陛下若是真心疼妾身,便莫要让旁人舞刀弄剑地捉拿咱们易儿……陛下开恩。”

平宣帝将衣摆从她手中扯开,三两步行至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事到如今,让朕如何开恩?”

他擡手,拿起几封奏折。

“这一封,是弹劾他卖官鬻爵,收受贿赂的。”

丽妃身子一颤,忽然明白了什么。

平宣帝见她,不是为了让她诉旧情……而是,要与她彻底清算的。

“这一封,是弹劾他纵容手下鱼肉百姓,欺占良田的。”

……

平宣帝将那几封奏折扔下去,每扔一封,丽妃便被吓得一激灵,颤抖着手触碰那写满罪状的奏折,哆哆嗦嗦。

“这些事,他是朕的儿子,朕都可以勉强放过。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朕能容忍。”

平宣帝语气沉沉,丽妃闻言擡首,绝望的眸中又升起几分期望:“陛下……”

“但!”

平宣帝猛然将一封奏折扔到她脑袋上,尖利的角刺破了她的额角,溢出一丝鲜血来。

丽妃慌乱的目光落在那奏折上,依稀能瞧见上头的字样。这封奏折……出自豫州,一个从未听说过名字的官员,好似姓郑。

“他竟敢私蓄兵马,结党营私……这是要造朕的反啊!”

“陛下!”丽妃扑上前去:“陛下,易儿他不敢的啊,您召他回京,让他好好与您解释,他不会做这些事的……”

“铁证如山,你还要朕如何?”

平宣帝冷眼看着她:“朕今日见你,已经顾足了你我二十余年的情分。来人啊,将丽妃……不,邱庶人带下去。”

“这钟粹宫奢华,也不必住了。”

他说完,摆了摆手,一副极厌烦的模样。

这些年来,他贪恋丽妃美貌与柔顺,还有她那恰到好处的心机与作态,丽妃从未在他面前,看到过如此表情。

她被人拖走,奋力挣扎起来:

“陛下!妾身侍奉您二十余年,难道连最后一丝情分也不能留吗!”

丽妃几乎是嘶吼着,说出了这句话。

平宣帝没有回答她。

丽妃赤红着双眼,挣开内侍的束缚,朝平宣帝处奔去。

“……陛下!护、护驾!”

御前太监反应不及,生生看着她扑到了陛下近前,却又拐了弯,自己撞向了御前侍卫为护驾而拔出的长刀上。

“陛下。”

鲜血染红她的衣衫,丽妃声音越发微弱,她擡起手,拼尽全力,抓住那一片明黄的衣角。

“你以为,你除了我和易儿,就能高枕无忧了吗……你、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她扬起一抹笑意,双眸直直地盯着平宣帝,维持着这个姿势,没了气息。

平宣帝永远都不会知道。

他这副看起来强健的身躯,早已走向末路。

……

大雨滂沱。

扬州,州牧府外。

“殿下,丽妃娘娘殁了。”

随侍似是不忍心,带着哭意道:“咱们……”

雨水冲刷着康王的面颊,他眉眼泛起了阴狠,指尖掐得死紧。

下一顺,他自隐匿处冲入雨中,破门而入,大手提起扬州牧的衣领,一刀横在他的脖颈。

“为何不出兵?”

他声音冷冷,带着刺骨的恨意:“吃了本王那么多好处,等到本王要用你的时候了,你竟退兵?”

扬州牧在榻上睡得好好的,忽然被人用刀抵着脖子,吓得浑身发软。

康王根本不像想要听他辩解的模样,冷哼一声,一刀封喉。

血光溅开,他从这具死尸榻下,寻出了那可调兵遣将的令牌。

“殿下!”随侍道:“纵使咱们有了这令牌,难不成就能调动扬州那数万大军?”

“扬州上下,俱是无胆小儿。”

康王将其握在掌中,狠戾道:“谁敢反对,本王便杀谁。扬州这些人,私底下与本王做了这么多事,当真以为日后裴彧上位,他们能逃得过?!”

“不如跟随本王,殊死一搏,富贵……险中求啊。”

-

含之一身鲜亮的襦裙,梳着个灵巧的发髻,合上门扉。

她眉眼轻快,姿态轻盈,一副不知事的模样,走到近前,道:“阿爹,你寻我。”

书房中,明信鸿正等着她。

含之弯了弯眼睛,自觉地挪到父亲身边,为其煮茶。她学得姐姐的好技艺,动作娴熟美观,很快,袅袅茶香便从茶具中溢了出来,盈满内室。

明信鸿喝了满杯,很是满意:“比从前更有长进了。”

含之笑意盈盈,再度为他倒满。

“阿爹寻女儿来,是有何事?”

明信鸿微抚长髯,叹道:“忙乱了这么久,明日,你阿娘便要带着你们几人回柳园。你也大了,一去又是几月,叫你来见上一见,也不好了么?”

这几月间,发生了许多事。

身为太子妃的二女儿回来避祸,他亦出言劝说扬州牧退兵。青州战局已解,康王败势将定。

可笑他原先还真以为太子没有后手,不过事已至此,他能在战局开始之前,逆转此局,也算得他的本事。

时机拿捏得刚好,将那康王架在高台上,再无回转的余地。

倒是他轻看了裴彧。

朝廷的旨意下来后,康王逃窜无踪。不过半月,便传来扬州牧身死,康王统领扬州,举兵谋反,已攻下三城。

于此同时,京中却传来陛下身子不好的消息,眼下京中只有肃王殿下一位皇子,本该由其协理政务。奈何此人实在难当大用,数日下来,朝中已是怨气连连。

陛下传出旨意,命太子火速回京,监国听政。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裴彧会立马回京的时候,裴彧上书自请镇压康王叛乱。由于其战功赫赫,声名远扬,朝中竟无反驳之言,于是这监国辅政的差事,竟轮着轮着,轮到了齐王头上。

如今齐王已赶回京城,稳定了局势。日子也走到了七月,天气热得如火炉一般,大郎二郎年纪都小,热得恹恹,明蕴之提议,几位女眷老幼,都去柳园山中避暑。

柏夫人许久未见爹娘,心中自然也想念,没怎么犹豫便定了下来,明日,几人便要启程了。

含之嘴甜,道:“阿爹心中记挂女儿,女儿高兴还来不及呢。”

明信鸿笑了笑,问:“你与你二姐亲厚,可问过她,是个什么打算?”

含之懵懂:“阿爹是什么意思?”

明信鸿眸中闪了闪:“倒也不是要赶她走。只是如今太子殿下祸事已解,便是前去平叛,也是奉了圣谕。陛下身子眼见着不好了,你阿姐是太子妃,若有……不好不在京城。”

“阿爹是不想阿姐与女儿一道回柳园?”

含之垂了垂眼,道:“其实不必阿爹说,阿姐心中也有数的。阿姐说过了,她是外嫁女,因着避祸而回娘家,本就叨扰多时。明日送走阿娘与嫂嫂,便会往京城去的。”

“原是如此。”

明信鸿叹道:“你阿姐素来聪慧懂事,体贴得很,倒显得我这个做爹的不好了。”

他拍了拍女儿的手,道:“你去将桌上那个匣子拿来。”

含之顺从地拿了过来,“这是什么?”

明信鸿垂首,拿出匣中玉瓶。他低低垂眸,将玉瓶递给含之。

“依你看,你阿姐和姐夫,感情如何?”

含之想了想,道:“倒是不错。阿爹可知晓豫州的花灯节?听闻那日,殿下带着阿姐独自出去,准备了好大一个惊喜呢。”

明信鸿颔首。

如他所见亦是。

明蕴之那日在他面前所说许多,显然有些真情意。

“你阿姐多年未有身孕,这是我派人多处寻访,寻来的上好补药。”

明信鸿看她接过,满意道:“你务必要让你阿姐离开益州前,吃下此药才是。”

含之定定地看着手中玉瓶,脸颊红了起来。明信鸿是过来人,知晓这个小女儿单纯,脸皮薄,提及这种事自然羞得很。若非柏夫人不是个妥帖的,他也不至于亲自将此物交给她。

“此药……是能让人有孕的?”

含之打破砂锅问到底似的,好奇道。

“自有助孕之效,”明信鸿见她收了,满意地多解释了几句:“便是再难以有孕的妇人,吃过此物,也能改其体质。与神仙丹药无异了。”

含之脸颊通红,手指像是羞得颤抖起来:“这样的神药……岂不是会很损害人的身子?……女儿曾听闻阿娘与嫂嫂闲谈,那些命中无子的妇人胡乱吃药,最终不止孩子没求到,就连身子也坏透了。”

“那又如何,”明信鸿:“你阿姐可是太子妃!”

他说完,忽觉语气太过严厉,稍松了些许:“三娘啊,你也不小了,往后也是要嫁人的,不知其中轻重么?”

明存之脾气燥,明蕴之性子闷,唯独这个小女儿平日里懂事可爱,还会撒撒娇,不止柏夫人,他对她也是宠爱有加。

这么想着,难免就多了些提点的心思。

果然孩子被柏夫人那样的无知妇人教养着,就是不知轻重。

“太子这么些年膝下空虚,你阿姐遇喜,那便是板上钉钉的嫡长子。”

他如何不知此物会有伤妇人身子?甚至那腹中的孩子,也不一定能活到足月,但只要她能将此胎保到八月,他就有法子让太子妃名正言顺地诞下平安康健的小皇孙!

若非她肚子一直不争气,他这个当爹的又何苦操心?一时的亏虚算得什么?至高无上的权力就是最好的补品,有了孩子,他便可无所顾忌地除掉裴彧,日后他的女儿垂帘听政,这天下究竟姓裴还是姓明,还需要人说么?

他掺和了那么些事,不过是想让康王与太子手足相残,消耗太子的兵力,探清他的虚实。看看他的底牌,究竟是些什么。

如今看来,倒是比他想象得多。

来日或许会难上些许,但也无妨。

他可从未将宝押在康王身上过。肃王木讷,齐王跳脱,由裴彧来做他宝贝外孙的爹,勉强算够格。

“你阿姐日后是皇后,你那小侄儿便是太子,你还有何不满意的?为父一番慈心,也都是为了你们几个孩子做打算。”

明信鸿说完,叹了叹。

当真上了年纪,多说几句便觉得有些累了。

“所以……”

那攥着玉瓶的手紧到发白,关节凸起,好似强压着什么心绪似的。

明信鸿这才发觉不对,眉头一挑,看向那不声不响的小女儿。

“所以,那没能出世的可怜孩子,我阿姐无故亏虚的身子……都是因为你。”

含之擡眸,双眼不知何时已经通红,遍布血丝。

她站起身,一步步逼近,鲜亮的裙裾随着步伐微扬,能看出她浑身上下遏制不住的颤抖。

她无法冷静下来。

一闭眼,好似就能看到那日护国寺中端出的一盆盆血水,阿姐苍白无助的脸庞,瘦削的身子。

那些画面,在阿姐去后的十余年间,日复一日地上演在她的脑海中,成了梦魇般的存在。

她终于知晓,为何裴彧会将父兄重刑处死。

不冤,当真是不冤!

“你如此贪得无厌,连亲女的性命都不放在眼中……我是不是还应该夸一夸你,能说出这么冠冕堂皇的话?”

“三娘,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阿姐……什么孩子……”

明信鸿心口发紧,仰在太师椅上,气息混乱。

他目光落在手边的茶杯上,忽然醒悟:“你,你给为父喝了什么!”

含之“啪”地将手中的东西扔出去,砸到墙面上。玉瓶碎裂开来,里头的药丸滚落而出,沉黑色的药丸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其中一颗滚到她足边,被她狠狠踩烂。

“一些能让你安安稳稳,不添任何麻烦地回到京城受审的玩意儿罢了。”

她将茶水泼到这个唤了十几年阿爹的人脸上,还烫着的茶水将他的衣襟染湿。明信鸿半仰着,想要抚着桌椅站起,却浑身无力。

越是想要挣扎,越是呼吸不上来,毫无力气。

“来……来人!来人——”

“不必叫人了。”

含之垂眼,静静地看着他:“你的人,都去了应该去的地方。”

明信鸿眉头紧皱,勉力维持着胸腔的气息。

“存之呢!你阿兄呢!”

含之:“自有旁人料理他。”

待到气息终于恢复平稳,明信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含之方才所说的话。

回京……受审?

他沉冷一笑,旋即了然。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明信鸿擡眸看她:“我竟不知,我那最乖巧可爱的女儿,竟也能有这么大的谋算了。”

“哈,哈哈哈……你阿姐呢?同样也是装的?”

含之出手,撇下他手中将要射出的暗器,确认他身上再无任何反击之物了,才道:“阿爹何必要问这么清楚呢?”

阿姐早已告诉她父兄所犯之事,只是当时她因为前世不愿相信,傻傻地以为她能来此,为父兄寻一个清白。

到了船上,她其实已比最初刚醒来时冷静清醒了许多。阿姐会分析局势,看清战局,她也会。偶尔与暗卫往来的信件阿姐也不曾瞒她,她心中早有了大半推测。

那日,阿姐与她道:“父亲与阿兄想必不会轻信你我。你与他们相处更多,从前如何,如今便如何,勿要有太多改变。”

“那阿姐你呢?”

含之问她。

“一个原本聪慧,却深陷在情字中的女子,最容易被看轻。”

明蕴之垂眸,冷静道:“我若太蠢,他们势必不会听我之言退兵。太过聪慧,同样会引起戒心。这世上许多人都是这样,想要你聪明,却又要有些适时的愚蠢与狭隘……最好,还要柔弱可欺。”

主动在明存之面前暴露她与伏氏交谈,打探明家,是她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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