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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 70 章 她做了一个好长的梦。……(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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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若直接回来,只会让明存之和明信鸿对她严阵以待。反倒是她“自以为”拿捏了明府的死xue,那副裴彧珍爱她,所以东宫会与明家共患难的模样,显出了几分女儿家的天真。

这一月来,明蕴之与含之待在明府,乖觉地闭门不出,却真切地将这个看似熟悉,实则陌生极了的家里摸得清清楚楚。

姐妹二人都知晓此事与柏夫人毫无干系,伏氏虽知情,却也只知皮毛,并无参与,大郎二郎两个小儿更是无辜,便是日后真有祸事,明蕴之也会尽力保全几人。在此情况下,未免生乱,明蕴之主动提议,让几人到柳园去。

有外祖父与外祖母在,柏夫人应当不会添乱。

今夜,是明信鸿主动唤来了她。恰好,含之也有些想要从他这里得到的。

“那账本,我们的人查了许久,都未曾寻到……我猜,这么要紧的东西,阿爹只会放在自己身边,是不是?”

含之游走在书房之中,前后翻找着,边找,边道:“阿爹还是主动说吧,日后回京受审之时,也好坦白从宽。”

“放肆!”

明信鸿呼吸逐渐无力起来,四肢抽搐:“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你和你阿姐……枉为人女!”

含之将一册书扔下,双目赤红:“你可知我对你现今有多恨!我恨不得将你抽筋剥皮,生吞活剥!若非阿姐劝我冷静,我真会——”

她知晓自己执念深重,前世再见到静山大师时,静山看着她眉间的思虑,叹她执念太重,怕是不好。

那么些年,她背负着阿姐的死,和自以为父兄的冤,独自行于世间。自那一年后便去了柳园的柏夫人亦不知因何半疯半傻,连她都认不得。

她举目无亲,孤立无援。

如今告诉她,父兄的罪都是真的,她心心念念所恨的人,并未冤枉她的父兄。

那她的恨又算什么?

哪怕重来了一回,她亦心火难消。

如果不是阿姐劝她,让她维持着最后的冷静,她连那点笑脸都难以维持下去。

阿姐说,罪孽再深重的人,亦要交由律法所处置。

“阿姐心善,可我不,”含之从袖中抽出贴身的尖刃,抵住明信鸿颤抖的长髯:“你觉得,我敢下手吗?”

“三娘!”

明信鸿感受到她手一寸寸贴紧,自己蓄了许久的风雅长髯被划断了不少,掉落在他的衣衫上。他这才当真感受到,她是真做得出来!

“你最好告诉我,账册在何处。”

“明含之,你可还将我当作你爹!”

“从你纵容明存之对我下杀手……不,从当初你背叛阿娘,忍心换走我亲兄长的时候,你就不配为人父了。”

明含之出手更重,利刃在明信鸿脸侧留下一道红痕:“你还不知道吧,今日你喝下的毒,就是我阿兄亲自调配而出的。这算什么,因果报应?”

“你!”

明信鸿死死瞪着她,因着激动,呼吸越发困难。

“哗啦”一声。

门外传来了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书房的门被忽然推开,柏夫人苍白着脸,五指颤抖地虚扶着门框。两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屋中之景,嗫嚅着唇瓣,什么话也说不出。

下一刻,她毫无征兆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阿娘?阿娘!”

“母亲……”

柏夫人听得数声呼唤,痛苦无比地挥舞着双手,终于抓住了一个温暖的手掌,被牵引着,走出了梦境。

“……二娘,”她朦胧睁开双眼,泪珠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蕴娘,我的蕴娘……”

明蕴之一怔,有些发愣地看了含之一眼。后者点了点头,她才有些生疏地凑近,温声道:“母亲,我在。”

柏夫人静静地看着她,不住地掉眼泪。过了许久,才忽然道:“我要见她。”

她们都知晓她指的人是谁。

含之看向姐姐,明蕴之思索一瞬,道:“来人,去将人带来。”

她们原本想瞒着阿娘的,到底没能瞒住。院内院外的人都被清了个干净,倒是让柏夫人畅通无阻了一回。

柏夫人如今这般情形,她只怕她憋出什么毛病来。

含之心底微沉,道:“阿姐,是我没防住……”

“……不怪你。”

明蕴之抿了抿唇,“既然如此,让人将父亲也带来吧。”

没有私养的情人来了,正主还能置身事外的道理。

让柏夫人发泄一通,也好全了她心头那些怨气。

她同样是怨的。

只是身份在此,妹妹在此,她只能尽力秉公持正。

半个时辰后,那位崔娘子被带了来,四肢仍旧无力,双目看天的明信鸿也被擡了过来。

府外的事,交给了綦莫与裴彧所给她的人。

一月的时间,哪怕明信鸿与明存之有意销毁罪证,模糊线索,也足够他们抽丝剥茧,抓住所有关键性的证据。

几个时辰前,白崖郡的崔家就被抓捕归案,连带着若干主事与相关之人,齐齐下了大狱。那些想要通风报信,浑水摸鱼之人,也全被控制了起来,等待审问。

明蕴之第一次见到这位崔娘子。

说不好奇是假的。

早在船上之时,她便了解到此人的存在:崔家娘子,名珍娘,父亲原是她祖父身边参军,与她父亲算是自小相识,多多少少有几分情谊。

或许是青梅竹马,但又因着家世平平,没能当上州牧正妻,亲眼看着心上人另娶他人。

他们后来是如何又在一起的,如何有了明存之的,明蕴之不想再看。

今日一见,此人生得美,那双凤眼与明存之简直如出一辙,她看笑了,转过头去,不愿再瞧。

“阿娘……”

含之从一旁扶着柏夫人,怕她一时失态,伤着了自个儿。

就连明蕴之也以为她会大吵大闹一场,谁知等了许久,也未听到哭声。她看向阿娘,只见柏夫人半垂着眼,看向那崔氏。

“你们若早说有情至此,我不会霸占着这个位置不放。”

明蕴之:“母亲识得她?”

“识得……自然识得,”柏夫人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崔珍娘身前:“许多年前,你也是这样可怜地跪在我跟前,求我给你一条活路的。”

“是啊……”

崔珍娘擡眼,看向她:“我卑躬屈膝地求过你,可你呢?”

柏夫人看着她那张娇艳的脸。

那时她刚成婚不久,新婚燕尔,正是感情浓的时候。谁知一日,明信鸿与她说,想要纳妾。

柏夫人自然不依,她大闹一场,哪有成婚不足两月,便要风风光光迎妾室进门的?!这不是明摆着打她的脸?

那时的崔珍娘跪在她跟前,哭得凄惨,求着她让她进府,愿意当牛做马伺候她,绝无二话。

柏夫人看着明信鸿的脸色,当即明白了过来。

这二人怕是早生情意,说不定私下里什么都做过了,只等她过门再将人迎进去。崔父好歹是个参军,算是清白人家,青梅竹马,又是明家老太爷的心腹,除此之外,还生得貌美……

她想了又想,硬气地说不准。这样的人进了门,往后可还有她的日子过?

再如何,也要等她先生下明家长子了再说。不然,难不成往后她的儿子还要叫一个妾室的庶子兄长?

她态度强硬,崔珍娘倒也闹了许久,早已记不清是何时开始没有了消息。柏夫人以为此事就这么过去了,还打探过,听闻那崔珍娘早已到了邻郡嫁人怀胎,心中大定,于是在她怀胎之际,还主动给明信鸿纳了几个妾室。

明信鸿少碰那几个妾室通房,她面上不显,心中其实满意得很。

却没想到……

难怪。

她闭上双眼,摇摇欲坠之时,被明蕴之再一次搀扶住,没再跌下。

昏睡的时候,她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到从前。

“我还记得,当时怀着你的时候……那孩子对我说的话。”

明蕴之听她骤然开口,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时他足有四、五岁,该是懂事了的年纪。”

柏夫人捏紧女儿的手,好似深陷回忆之中:“他说,他说——”

“——你才不是我娘,我不要你当我娘!”

幼年的明存之推开她,怒气冲冲道:“真正的娘才不会这样逼迫人,还时时训斥我!你为什么对我就不能温柔一些,我不要你当我娘了!”

柏夫人时隔几年,才再有身孕,原本珍惜得很。骤然听得这话,心头一酸,她不过是因为明存之贪玩不去练字而训了几句,怎么就换得了这样的厌?

幼年的明存之嚷嚷道:“我就知晓,你有了新的孩子,便只会心疼他了!”

柏夫人为此伤心许久,明信鸿知晓此事后,亲自打了他板子,罚跪祠堂,倒是让她觉得有些过重。

四五岁的孩子童言无忌……她当时虽因为明存之的话而哭过好些日子,却没细想。

那时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明信鸿回府回得越来越晚,身上偶尔不是酒气,就是脂粉气。她一问起,便是应酬交际,推脱不开。

实在问得紧了,明信鸿便斥她:“你这妇人,少在此处胡思乱想!如今明家上上下下哪里不是你把持着,还有什么不满意?你难道要将人逼死不成!”

她被斥得晕头转向,几乎整个孕期,都在稀里糊涂中度过。

那时她常常问身边的乳母赵嬷嬷:“嬷嬷,听闻人孕中就是会多思的,是不是?”

真的,只是她太多疑了吗?

赵嬷嬷自然应是,而后道:“夫人莫要多心,咱们府中好着呢。”

……真的很好吗?

柏夫人每日都觉得,她的日子很虚幻似的,看起来有个儒雅体贴的丈夫,活泼好动的儿子,却总有一种行在云端,不能脚踏实地的感觉。

是因为……她的身孕吗?

一朝临产,是个漂亮的小女娘,柏夫人原本也是喜爱的。可直到这孩子满岁,别的孩子都开始蹒跚学步了,她都没能唤她几句阿娘,瞧着呆呆的,不像个伶俐的样子。

尤其是……

她一瞧见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怀着她的时候,那整日整日心中不安,昼夜难眠,寝食难安,却无处诉说,无人理解的日子。

那好像是她人生里,最无助又迷茫的一段时日。至今未曾走出。

这些年来,她对明蕴之始终不能亲近起来,总有如此原因。

原来他们,当真从未断过。

桩桩件件,所有的蛛丝马迹,都能对上。

那些让她如鲠在喉的,如绣鞋中的一粒沙,如软榻下的一颗豆,让她总是有苦说不出,维持着表面的锦绣华美,其实苦不堪言。

是他,是她,是他们……

“是你们,毁了我。”

她凄然倒地,猝然擡手掐住明信鸿的脖颈:“为什么,为什么!”

“你好狠的心啊,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难道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吗?”

她神色凄惶,转头看到了两个女儿,猛地一缩。

“你们,你们又是谁的孩子……”

她不住地后退,双腿酸软:“我的女儿呢,你们又是不是我真正的女儿……我的孩子!”

“阿娘!”

含之扑到她身前:“阿娘你不认我了吗?我是含之啊,我是你从小带到大的含之啊!”

明蕴之眼眶发酸,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她飞快地擦掉眼角的湿润。

曾经许多次被母亲冷待的时候,她也在心里问过许多次这个问题,但无论是容貌的相似,还是同样的体质,都证明着她的的确确就是母亲的孩子。

她心里怨过恨过,后来被她故作释然过,也当作飞灰消散过。直到如今才发觉,那些小小的痛和苦涩,一直深埋在她心底。

“我的儿子呢?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柏夫人死死掐着明信鸿,后者早已喘不上气来,明蕴之怕他真的死了,勉强拨开母亲的手指。

柏夫人失了力,双目终于落到那崔珍娘的身上。

“你高兴了吗,”她失神道:“我为你养了二三十年的儿子,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他。”

“现在的一切,难道不是你亲手造成的吗?”

崔珍娘挣动起来,她好似早已受够了,被青竹按着肩膀:“当初你若是容我进府,便不会再有今日之事!我怀有身孕,你让我的孩子真去当一个外室子不成?他这辈子都擡不起头来!”

她好好一个清白人家的女儿当人外室已是屈辱,凭什么她柏氏的儿子是高高在上的州牧府嫡长子,而她的儿子就是人人喊打,遭受人冷眼的外室子了?

同父的血脉,凭什么?

“苍天有眼,让你我前后脚生下男胎。”

崔珍娘跪直了身子,缓慢道:“这不是老天庇佑我,是什么?于是啊……我就把你我的孩子,换了。”

“你说什么!”

柏夫人扑上前去,像是要去撕咬她。含之抱住她的腰,早已泪水涟涟。

“我说,你儿子的哭声真吵啊,吵得我心烦。”

她膝行几步,“还有一个该死的胎记,害得我一定要在存之的胳膊上也印下一个,他才那么小,就因为你受了苦……你说,这是不是你的罪过?”

“啪”的一声。

柏夫人重重打在她的脸上。崔珍娘被打得偏过头去,好似不知痛似的,继续道:“我可没有给旁人养孩子的癖好,就让嬷嬷随便扔到哪座山上,埋了了事。”

“谁知那夜的雨下得太大,处处泥土松散,不好埋人。”

“所以啊……”

那嬷嬷在雨夜山中行着,到底是在做亏心事,心里害怕。

不知从何处,听得几声奇怪的声响,窸窸窣窣的,好像是蛇。

她吓得扔下孩子便跑,不敢再往深处去。

跑了老远,她才依稀回头,瞧见一个身形好似鬼魅的女人,抱起了那孩子。隔着很远,好似还能感觉到那女人如蛇一般,阴冷的视线。

崔珍娘从牙缝中发出几声咯咯低笑:“……虽说是蛇娘娘,但或许他命大,还能留一条命呢?”

“拉下去!”

明蕴之吩咐左右:“将她的嘴堵上,到京城之前,不准她再开口。”

崔珍娘知晓不少白崖郡的事,和她的家人管着矿场中的许多事宜,她还有用,却不能再说了。

柏夫人双眸睁大,几乎只能落下泪来。

“蛇娘娘……”

益州长大的孩子,没有人不知晓这个名号的。

自小到大,宛如心头阴霾似的,她的孩子,竟落到了这样的人手中。

她又哭又笑,呜咽起来,心痛到无法呼吸。

“阿娘,阿兄还……”

含之怕她被刺激到失常,扶着她开口。

“嗬呃!”

“来人啊!保护娘娘!”

院中传来长剑刺穿□□的声音,明蕴之反应很快,面色一凛,“含之!”

含之拔下头上的簪子,以防万一。

她们身上都带着那日娄寻越所打造的饰品,在听得异响的瞬间,无数暗卫从黑暗中拔出了剑,警惕地看着闯入者的身影。

轰然一声,门窗被人的身影撞开,无数飞扬的尘土与飞灰中,明存之唇角溢着鲜血,长剑散发着染血过后的红亮。

“……好啊。”

他低笑一声,躲过身后再一次袭来的短剑。

男子身影似魅,快得几乎看不清行动的轨迹,直到某一瞬,好似察觉到了明存之下一刻的动作,他骤然飞刀,死死钉在了他即将移至的位置。

“既然都到齐了。”

明存之蓦地一笑,自怀中,掏出了什么东西。

橙黄的火光骤然映亮屋中众人的眼瞳,他狠辣一笑,扬声道:

“那便……都随我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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