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民国大小姐不作啦15 不会再让你担心……(2/2)
鞋是在车上换的。
阿祥也着急,车开得飞快。
到了医院,很容易找到了何渡声所在,他带出去的几个人就在病房外守着,见到宋弦歌都很诧异。
同样在的还有,鹿逐。
“到底怎么回事?”
下人们面面相觑。嗫嚅着半天支吾不出来一句话。
鹿逐疲惫道:“我们这次去,和大掌柜谈得不算顺利。但好在最后事情定了下来,何先生和大掌柜的人一起在商讨着交接事宜和后续规划。何先生跟着熬了几个大夜,等事情规整得差不多之后,他就在天亮要去睡时晕倒了。”
下人们见鹿逐已经说了,才跟着说:“当时小的就去叫了大夫,大夫诊脉说是风热。本来先生壮年,这病本找不上他,就算得了,几日便能好,只是……”
“只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宋弦歌急道。
“大夫说,先生本不该病,只是脉象沉浮不定,近来多经大悲大喜,本就情志有亏,有事顶着还算撑得住。再加上连日操劳,又加上或许有些水土不服。这才倒下了。”最后悄悄看了宋弦歌脸色,小声说,“先生怕夫人担心,叮嘱我们不要同您讲。”
鹿逐:“本来一开始没什么大事儿,喝了几碗药就有好转。这才准备启程回来,哪知在船上就起了高热,又拉又吐。好在船上有位医生,他带了药,才暂时稳住病情。撑到下船,赶紧跟着大夫到他就职的医院来。”
问清楚那大夫的名姓,宋弦歌让阿祥备礼前去感谢,自己则推门进了病房里。
病床上的何渡声,脸色蜡黄,嘴唇起皮,睡得并不安稳。
她哪里见过这样何渡声。
顿时眼泪像珠子一样向下掉。
她近到床前,想叫他,想摸他。
可想到他病得难受,睡着至少好过一些。
怕弄醒他,她只好在床前守着。
她就那么守着他,看着他。
什么也不做也不会无聊,只会心满意足,静默欢喜。
病房窗户朝西,日轮转过,暖黄的霞光映射病床。
光束里,何渡声长长的睫毛轻颤。
他睁开眼,茫然了一会儿,似乎忘了今夕何夕。
好一会儿后,他才看到床边的宋弦歌。
何渡声的眉头轻轻蹙起,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要确认她是真实存在的。他的呼吸仍有些急促,胸口随着喘息微微起伏,病号服的领口敞着,露出一截苍白的锁骨,上面还沾着未擦净的冷汗。
“渡声……”
宋弦歌开口。
他好似终于确认是她。
然后,那无悲无喜的眼睛里的神光瞬间转柔,他的指尖在床单上动了动,像是想擡手触碰她,却又无力地垂下。他干燥的唇瓣微微分开,又抿紧,喉结滚动了一下,才哑着声唤她:“弦歌。”
宋弦歌的眼泪顿时又被带了出来,还落得更凶。
她想打他,又舍不得,只能控诉:“你……”她的声音哽咽,高声嚷了半句,转而又想起怕惊扰病弱的他,声音压得极轻,“你怎么能这样吓我?”
“对不起……”他低声道,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没想让你担心。”
这话,宋弦歌一听,更是生气。
“你还好意思说,这么大的事,竟然想让人瞒着不告诉我!你还拿不拿我当你的妻子?”
何渡声虚弱地看着她:“我错了……”
“现在倒是知道认错,之前在想什么!”
宋弦歌终于忍不住,锤了他一拳。
何渡声吃痛一声。
她又后悔。
伸手握住他的手。先是抓了他的手腕,他的皮肤滚烫,脉搏在她指腹下跳动,微弱却固执。
还好,还好。
何渡声的手指微微蜷缩,像是想握住她的手,却又使不上力。宋弦歌见状,主动将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掌心。
他的手比平时更热,掌心潮湿,却仍能感受到熟悉的纹路。
别哭。他轻声说,拇指笨拙地蹭了蹭她的手背,我没事。
宋弦歌摇头,眼泪却止不住。她俯下身,额头轻轻抵在他的手背上,肩膀微微颤抖。
其实先前医生来过,说了用药后已无大碍。
但她就是忍不住害怕。
怕看到不省人事的他。
“别哭。”何渡声再次说。
他的指尖动了动,轻轻抚过她的发丝,一下又一下,像安抚一只受惊的猫。
哭了好一会儿,宋弦歌才抹了眼泪起来:“我去叫医生。”
何渡声对她笑笑:“好,慢些,不着急。”
医生来了,还是那些话,住院几天就能痊愈。
宋弦歌追着医生紧张地问东问西。
何渡声无奈:“弦歌,我没事。睡了一觉,现在感觉好得好。”
“唔……”胡乱应了一声。她还是问了医生一大堆注意事项。
反倒是医生安慰她:“比起病人,夫人身怀六甲,更该注意不能操劳疲惫才是。”
宋弦歌这才作罢。
医生走后,何渡声伸手,满足地摸摸她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
“长得真快。”
宋弦歌捧着肚子又凑近了些,说:“文妈说,我这肚子还不算大,吴大夫来看过了,说孩子很健康。”
何渡声摸了一会儿,不舍地收了手,对她道:“你也听医生说了,我没事。你回吧,好好歇歇,留两个下人在这里就行。”
宋弦歌舍不得他。
“我陪你吃完饭再走。”
吃了饭,何渡声又催她。
她还是磨磨蹭蹭,不离开那张病床前的凳子。
何渡声柔声说:“弦歌,乖一点,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宋弦歌:“我……我等你睡着再走。”
两人对视,宋弦歌执着。何渡声无奈败下阵来,闭上眼睛。
没一会儿,他的呼吸似乎绵长低缓了些,宋弦歌起身,凑上前去瞧他。
看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他的眼睛动了一下。
宋弦歌不高兴了:“你装睡!”
何渡声承认:“对,我装睡,也不知道哪只小猫,呼吸都喷到了我脸上,痒痒的,我怎么睡得着?”
宋弦歌哼哼:“你是说我打扰你睡觉了?”
“不敢不敢,我哪里敢有这样的想法。”他调笑道,“夫人别生气,早些回吧。”
宋弦歌又一屁股坐回凳子上:“我不走,说了你睡着我再走的。”
何渡声的目光柔得能化水,他握了宋弦歌放在病床沿的手:“好,都听夫人的,我睡,这就睡。”
不知不觉间,本就疲惫的何渡声竟真的睡着了。
宋弦歌握着他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他的手心起了低热。
她放开他,打算去找医生。
却被他反手攥紧。
宋弦歌以为他又在装睡逗她,一擡眼却见他眉头紧锁,嘴里含糊地念着什么。
宋弦歌凑近,才听清他在说:“弦歌……别走……不要离开我……”
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眼眶又热了起来。
清醒的时候,一遍遍催她。
睡着后却又这般。
她哪里还能舍得下他。
回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边,低声道:“我不走,我就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她的手又被攥紧了些。
慢慢地,何渡声的呼吸渐渐平稳,可手指仍紧紧扣着她的。
夜渐深,宋弦歌趴在病床前,抵不过睡意,意识逐渐模糊。
半梦半醒间,感觉好像有人在抱自己,略睁开一条缝,看到的是何渡声的侧脸。她爱困地在他胸前蹭蹭,感受到独属于这个男人的气息,让她安心得很,闭上眼很快又沉沉睡去。
医院的夜晚,并不安静。
病房外,脚步声来来去去,医生护士低声交谈,药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宋弦歌被吵得皱眉,睡梦中都想发火。
一只温热的大手捂住了她的耳朵,隔绝了室外喧嚣。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有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音调在她耳边许诺:“我不会再让你担心。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