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烙印初融（2/2）

“现在怎么办？”

老人吃力地撑起身，望向下方翻滚绿雾、布满恐怖造物的深渊。

“‘巡地者’死了，但死讯可能已传出。这里不再安全。”他顿了下，“‘摇篮’储备快耗尽，那孩子的伤也得处理。我们得……往下走。”

“往下？”王大海看向无底深渊，“

老人回头，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光。

“去‘锻炉之心’的边缘。去‘古老存在’沉睡地附近。去找——”他深吸一口气，“‘遗民’的痕迹。”

“遗民？”王大海的声音几乎被风声吞没。他听过这名字——传说早在“锻炉意志”崛起前统治锈核的古老种族，踪迹早已被时间抹平。

“他们或许知道‘烙印’背后的真相。”老人低语，眼中闪着微光，“若有人能解开奥秘，教我们驾驭这股力量……或永远封住它。”

王大海低头看向冰冷的手臂，仿佛它随时会活过来吞噬意识。他深吸一口气，点头。

无论前面是救赎还是毁灭，他已别无选择。

躺在冰冷金属地上，老人的话像钉子敲进脑海。

“遗民”？“锻炉之心”的边缘？这些词带着古老危险的韵律，与右臂深处那冰冷沉睡的“烙印”隐隐共鸣。

他试图理解，但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冲击让思维陷入泥潭。每次呼吸都伴随撕裂般的疼痛，左臂骨折处如刀割，右臂的异质感时刻提醒——这身体已不全属于自己。

意识昏沉之际，一种全新的、细微的感觉，如初生藤蔓，在体内蔓延。

不是来自异化的右臂。

而是更深的地方……血液、细胞深处。

一种……嗡鸣。极微弱，却无处不在，带着生命本身的振动。不同于“铁心”的机械搏动，也不同于“烙印”的冰冷脉动。它更内在，更根本。

随着嗡鸣，难以名状的“信息”碎片，如尘埃，绕在意识边缘。不是画面，不是声音，是一种纯粹的“感知”。

他突然“知道”左臂骨折的精确位置和程度，感知到骨痂正缓慢形成，但过程受阻。他“知道”后背伤口深处，还有坏死组织阻碍新肉生长。他甚至隐约“感知”到少年微弱坚韧的心跳，和老人那如风中之烛、摇曳欲灭的生命之火。

这感知并非通过五感，而是直接来自细胞反馈，来自线粒体能量代谢产生的生物信息流！

怎么回事？

王大海感到惊骇，却又有一丝奇异熟悉。仿佛这能力一直埋藏体内，刚刚被唤醒。

嗡鸣持续如潮水，在他体内涨落。不是声音，是一种震动，来自每个细胞深处的代谢脉动。闭上眼，他能“看”到自己体内淤塞的能量流动，如黯淡溪流在干涸河床艰难穿行。

骨折处的每次细微愈合，肌肉纤维的每次撕裂痉挛，都成了可“读取”的信息。

既陌生又熟悉。陌生在于超乎常理，熟悉在于……它仿佛本就是他的一部分，只是沉睡已久，被爆炸和“烙印”的嵌合惊醒。

他尝试将注意力投向少年。

嗡鸣声轻微改变频率。他“感知”到少年肩头伤口下，药膏正缓慢渗透，抑制着某种躁动的、试图重生的暗红锈迹。生命力很弱，但稳定，如风中残烛闪烁。

然后，他“看”向老人。

那一瞬，王大海几乎屏息。

在他的感知里，老人的身体如被蛀空的老树，仅凭强悍意志维持形态。生命力如残灯明灭，内部布满破损衰竭，尤其是胸口偏左，“信号”紊乱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滞。

更令他心惊的是，老人体内深处，蛰伏着某种极为隐晦的、与锈蚀同源却又不同的冰冷。那不是病，更像是一种……融合后的残留，被强行压制的代价。

老人忽然剧烈咳嗽，身体蜷缩，仿佛要咳出内脏。他用手背捂嘴，片刻后放下，指缝间沾着一抹诡异的、带金属光泽的暗沉血色。

他若无其事地擦掉血，喘着气，抬头正对上王大海的视线。独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了然和警告。

“别瞎感知。”老人声音沙哑疲惫，“你这刚冒芽的‘细胞低语’，用多了耗神，也……招东西。”

“细胞低语？”

“一种古老天赋。传说‘遗民’及其少数血裔才可能觉醒。能聆听自身乃至他者躯体的细微讯息，甚至与某些基础能量流动共鸣。”老人打量他，眼神复杂，“看来，‘烙印’的冲击和巡地者的能量，不光要你的命，也撞开了你身上某扇关死的门。”

他顿了顿：“但这未必是好事。听得太多，有时比聋了更痛苦，更危险。”

就在这时，整个“摇篮”平台猛震！

剧烈金属扭曲声从下方深渊传来，仿佛有庞然大物正苏醒向上攀爬。绿色能量雾气沸腾如毒液。

老人脸色骤变，拄杖起身：“来不及了！它们来了！”

“什么来了？”王大海挣扎想坐起，全身伤口尖叫抗议。

“‘巡地者’死亡引来的‘清理者’！比巡逻单元麻烦得多！”老人语速极快，一把扛起少年，“‘摇篮’撑不住下一波冲击！必须立刻跳下去！”

“跳下去？！”王大海看向下方翻滚的、吞噬一切的绿雾黑暗，心脏几乎停跳。

“人已到平台边缘，能量风吹得衣袍猎响，“别无选择！跟上，或留下等死！”

下方深处，刮擦声越来越近，带着冰冷吞噬欲。

王大海看了一眼冰冷右臂，又看向老人肩上少年。细胞深处的嗡鸣再次响起，不再是平和信息流，而是尖锐的危险警报！

他咬紧牙关，用尽力气，以左臂支撑爬起，踉跄走向边缘。

深渊寒风如刀割。

老人最后看他一眼，眼中没了探究警告，只剩破釜沉舟的决绝。

纵身跃入翻腾绿雾。

王大海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充满铁锈、臭氧和绝望。他不再犹豫，紧随其后，跃向未知黑暗。

失重感瞬间攫住他。风声呼啸，冰冷雾气拍脸。急速下坠的眩晕中，右臂沉寂金属外壳下，一道暗金纹路猛地亮起，持续一瞬——

如同沉睡巨兽，在坠落中，悄然睁开一丝眼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