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1章 阉宦探勤七日连,枢臣埋首理军权(1/2)
卷首语
《大吴会典?刑法志》卷三《逆党篇》附载:“成武朝中期,德佑帝萧桓谋复辟,遣贴身太监魏奉先(从九品)连七日窥太保兼兵部尚书兼御史大夫谢渊动向。奉先录渊‘日核宣府粮饷、督大同火器、议京营布防,府中唯僚属往来,无玄夜卫迹’,密禀桓。
镇刑司副提督石崇(从二品)、诏狱署提督徐靖(从二品)得报,聚南宫思政堂密议,崇谓‘渊专注军政,无暇防逆’,靖称‘死囚三百已练熟’,桓遂定‘辰时开南宫侧门,引死囚入宫逼成武帝萧栎禅位’之策。
时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从二品)虽录奉先探察迹,却未捕之,密报渊,渊令‘纵奉先传信,待逆党举事擒现行’。”此案之核,在“探报误判、逆党合谋”——魏奉先之探成逆党“定心丸”,萧、石、徐之议显私谋之炽,二者交织,显成武中期“公纲护稷”与“私谋乱政”之深层博弈。
阉宦探勤七日连,枢臣埋首理军权。
粮章核罢催火器,府宅巡来无密联。
逆党聚谋南宫里,故君妄冀帝位还。
非因权臣无警觉,只缘私念蔽忠贤。
兵部衙署晨雾初散,魏奉先缩在对面“同德茶肆”二楼暗间,窗纸戳一细孔,炭笔悬于“探察录”笺上——此乃第七日,石崇昨日严令:“若仍无异常,便赴南宫议事”。
辰时三刻,谢渊乘青绸轿至,绯色官袍沾着晨露,玉带系兵部银印,步稳入署。奉先忙书:“七日辰时三刻,谢渊入署,携《宣府粮饷核销册》,无随员、无密函。”他见渊直入正堂,未作停留,又添:“入署即召户部侍郎陈忠(正三品),议‘大同粮饷押运’,声透窗纸,唯提‘边军待粮急’,未及他事。”
茶肆伙计添茶,奉先急将笺纸折塞袖中,声线发颤:“勿扰,某候人。”伙计去后,他复窥正堂——渊伏案批册,朱笔落处,“急催”二字隐约可见;陈忠持粮册躬身,似禀“地方粮官迟报”,渊蹙眉令“三日内审结”,无半分闲暇。奉先指尖摩挲袖中石崇所赠五十两银锭,暗忖:“谢渊果是忙昏了头,连玄夜卫的影都不见,萧桓陛下复辟,定能成!”他未察茶肆斜对过酒肆,玄夜卫暗探正以“炭笔摹形”,将其“戳窗窥伺、伏案记录”之态,绘入《逆党探察图》。
巳时,奉先绕至谢渊府宅外,躲在老槐树下,目光锁朱漆大门。门旁仅两名老仆,一扫地、一理阶,无玄夜卫青衫身影,亦无陌生车马。他候至午时,见兵部侍郎杨武(正三品)持《京营布防文书》来,递与老仆便走,未入府;后又见工部侍郎周瑞(正三品)送《火器修缮单》,言“谢大人令验壁厚”,亦交单即离。
奉先忙在笺上补:“七日午时,谢渊府宅无密探,往来者唯杨武、周瑞,皆递文书即去,无密谈。”他揉了揉晒得发烫的额,心里愈发笃定:“石大人说谢渊与秦飞勾连,可七日来连玄夜卫的哨都没见,定是石大人多虑了!”他从布囊取粗面馒头,咬得狼吞虎咽——若复辟成,他凭这“探察功”,定能脱南宫寒苦,升从八品档房官。
此时,石崇属吏乔装货郎来接探报,奉先忙递笺,语气邀功:“大人,谢渊只顾粮饷、火器、布防,府中无异常,复辟时机到了!”属吏接过笺,递他十两碎银:“石大人令你即刻随某赴南宫,议事!”奉先攥银笑诺,未察属吏转身时,对树后暗探递了眼色——石崇早令密探盯奉先,若其反水便灭口,这“赏银”,不过是稳住他的饵。
南宫思政堂,萧桓正摩挲京营旧符,符上龙纹已磨淡,却仍紧攥掌心。闻奉先来,急起身,袍角扫过案上《永熙帝巡边录》,书页散落:“探得如何?谢渊可有察觉?”
奉先跪呈“探察录”,头埋得低:“陛下,奴才连七日探察,谢渊日理粮饷、督火器、议布防,府中无玄夜卫,往来者皆僚属,确无察!石大人、徐大人已在堂外候,说……说复辟时机到了!”
桓颤抖着展开笺,逐字阅毕,符从手中滑落,“当啷”触案:“好!好!谢渊无暇防,朕终于能复位了!”他快步扶起奉先,掌心按其肩:“你立了大功!复辟后,朕封你为司礼监随堂太监,从七品!”奉先忙叩首谢恩,眼底满是贪喜,竟未察桓身后,石崇、徐靖已入堂,正冷眼瞧着这“君臣相得”的戏码。
石崇入堂,身着从二品绯袍,腰系镇刑司印信,径直走到案前,拿起“探察录”扫过,嘴角勾起冷笑:“陛下,谢渊这是‘忙’得忘了防逆!宣府粮饷、大同火器、京营布防,桩桩件件都要他定,哪有功夫盯南宫?某已令镇刑司密探科吏员,查得谢渊连五日未歇整宿,昨日批公文至丑时,今日辰时又入署——他这身子,撑不了几日!”
徐靖立在旁,手按腰间诏狱铜钥,声沉:“某已从诏狱挑死囚三百,都是犯‘斩立决’的狠角色,以家眷为质逼其死战,每日寅时练刀、午时练箭,昨日试演,五十步内可中靶心。正阳门暗门的钥匙,某已托理刑院老吏偷出,辰时一到,某带死囚开门,定能冲入宫!”
萧桓听得心热,捡起京营旧符贴在胸口:“好!石卿掌密探护朕出宫,徐卿带死囚开道,朕持这旧符,京营旧卒见了,定会倒戈!谢渊纵有军权,也难挡朕复位!”他说着,目光扫过堂外,似已见入宫时的仪仗,却未察石崇与徐靖交换的眼神——那眼神里,满是“利用桓为傀儡”的算计。
徐靖忽然皱眉,上前一步:“陛下,某有一忧:谢渊虽忙,却掌玄夜卫调度,秦飞的暗探若在宫外设伏,死囚恐难冲进去。某已令诏狱署千户赵某,备云梯五十具,若正阳门难攻,便从宫墙爬入——可爬墙需时辰,怕延误时机。”
石崇打断他,语气带着不耐:“徐大人多虑了!秦飞的暗探都被谢渊调去查镇刑司旧档了——某故意让属吏漏‘石迁旧党余孽未清’的假讯,谢渊定会令秦飞查,哪有功夫盯南宫?再说,某已联络吏部侍郎张文(正三品),他令青州知府调地方兵三千,辰时三刻至正阳门接应,若死囚难攻,地方兵便从外夹击,京营必乱!”
萧桓闻言,底气更足:“张文是吏部次官,地方官听他调遣,有三千地方兵接应,何愁不成!石卿,你令密探科吏员,辰时前在南宫侧门备车马,朕一出宫,便直奔养心殿,逼成武帝禅位!”他此刻满脑子都是“复位”,全然未问“地方兵是否真会来”“死囚能否敌京营”——七年幽禁的屈辱,让他连最基本的疑虑都抛了。
魏奉先见萧桓、石崇、徐靖议得热络,忙上前叩首:“陛下,奴才还有一计:谢渊府中无密探,奴才可在辰时前,带两名小阉宦,扮作送菜的,混入谢府,若谢渊在府中,便趁其不备,用蒙汗药迷晕他——没了谢渊,京营必乱,陛下复位更易!”
石崇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却佯作劝阻:“魏公公忠心可嘉,只是不妥——谢渊府中老仆多是永熙帝旧人,警惕性高,若被识破,反打草惊蛇。不如让谢渊继续忙军政,等咱们入宫逼禅后,再拿他不迟。”他实则怕奉先抢功,更怕奉先失手暴露计划——在石崇眼里,奉先不过是个可利用的小阉宦,无用时便可弃。
萧桓点头:“石卿说得是,别因小失大。魏公公,你辰时前在南宫侧门候着,见石卿的密探来,便开门,莫误了时辰。”奉先虽未得允,却仍叩首谢恩:“奴才遵旨,定不误事!”他退至阶下,望着萧桓、石崇、徐靖热议“禅位后封官”,心里暗忖:“等陛下复位,某定要石崇兑现承诺,升从七品!”却不知,石崇早已在“封官名单”上,将他的名字划去——事成后,奉先这“知情人”,必须死。
酉时的南宫思政堂,檐角铜铃被晚风拂得轻响,殿内烛火燃得正炽,烛泪顺着铜烛台蜿蜒而下,在案上积成小小的蜡丘,映得羊皮质地的《京师布防图》泛着冷光。石崇身着从二品绯色官袍,玉带松垮地系在腰间,却难掩眼底的焦灼与狠戾——他亲手展开布防图,图上“南宫侧门”“正阳门暗门”“养心殿”三处,早已用朱砂点了醒目的标记,指尖按在“南宫侧门”时,指腹刻意摩挲着羊皮上的旧折痕,那是上月密探科吏员科画时留下的痕迹。
“陛下,明日辰时,咱们按四步走。”石崇的声音压得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目光扫过萧桓与徐靖,“其一,魏奉先(从九品)需在辰时前挪开侧门的顶门石,某带镇刑司密探五十人,持‘镇刑司巡查’的令牌护驾,马车已备在巷口,是寻常货郎车,蒙了青布,不会引京营哨探注意,咱们从西角巷绕至正阳门,避开玄夜卫的暗桩。”他说“护驾”时,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指尖却在“西角巷”的位置轻轻顿了顿——那处早埋伏了两名密探,是他为“事后处置”留的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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