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呼吸(1/2)
西海的季风裹着咸腥味,撞在漂浮城市三号模块的竹制围堰上。刘宇蹲在晃动的脚手架上,军用望远镜的橡胶眼罩被晒得发黏。他看见十二海里外的积雨云正在聚集成蘑菇状——那是台风\"白鹿\"的前哨。
“潮汐阀又卡壳了!”越南工程师阮文山从水下检修舱钻出来,防水服滴下的海水在甲板蚀出锈痕。他手里的贻贝壳卡在齿轮间,边缘还粘着藤壶,“涨潮时吸力太强,仿生阀的铰链承受不住……”
李墨飞扯开安全绳,潜水镜上的刮痕折射出七彩光斑。他翻身跃入浑浊海水,指尖抚过潮汐能机组外壳的藤壶群落。这些甲壳动物的分泌物在金属表面形成釉质层,与设计图上标注的防腐蚀涂层区域完美重合。
水下6米处,仿生阀的贻贝状外壳正在高频震颤。李墨飞掏出竹制卡尺测量缝隙宽度,发现与退潮时的数据相差3毫米。他摸到阀体背面时,指尖触到某种纤维状结构——是红树林气生根的残留物,卡住了传动轴。
浮出水面时,20个马来渔民正驾着改良版舢板驶近。领头的哈桑抛出蟹笼,笼里除了塑料垃圾还缠着大把红树幼苗。“东边滩涂刚冲来的,”他古铜色的胳膊上刺着郑和宝船纹样,“根须比上周采集的长了半掌。”
刘宇在甲板边缘摊开图纸,被海风吹起的纸角用妈祖庙求来的琉璃瓦碎片压住。李墨飞湿漉漉的手指戳在潮汐阀剖面图上:“红树根系的分叉结构,可以分散水压对铰链的冲击。”
阮文山突然抽出腰间竹刀,劈开截红树气生根。横截面露出蜂窝状导管,渗出的汁液瞬间凝固成胶质。“我爷爷编竹筐时,”他用刀尖挑起胶质抹在齿轮上,“就用这种树液当润滑剂。”
台风预警广播刺破海雾时,工人们正在用椰棕绳捆扎第七个居住模块。菲律宾女工玛丽亚哼着古老的船歌,将郑和宝船使用的八字结改良后,系在模块连接处。她脖颈挂着的十字架吊坠,随着动作在晒伤的皮肤上晃荡。
“所有人员撤离到核心舱!”刘宇抓着锈迹斑斑的扩音器喊。李墨飞却逆着人流冲向潮汐阀控制室,军靴踩在竹制甲板上发出空响。他掀开防水布,看见阮文山正用红树胶修补压力表裂缝。
“你疯了?十二级风速……”
“当年郑和下西洋遇到黑水洋风暴,”李墨飞将红树幼苗塞进阀体缝隙,“靠的就是‘以柔克刚’。”他按下测试按钮的瞬间,整个模块剧烈倾斜,控制室的应急灯管炸成碎片。
台风眼逼近时,海天交界处腾起百米高的水墙。核心舱的钢化玻璃外,哈桑的舢板像树叶般在浪尖颠簸。渔民们用传统拖网技法抛出锚链,网中收集的海洋塑料瓶在狂风中哗啦作响。
“潮汐阀压力超标!”阮文山盯着仪表盘上跳动的红色数字。李墨飞抓起装满红树胶的竹筒冲向底舱,防水手电筒的光束里,无数藤壶正在机组外壳上疯狂分泌钙质。
海水从裂缝喷涌而入。刘宇跪在没过脚踝的水中,用玛丽亚给的椰棕绳缠住漏点。绳结遇水膨胀,将裂口封住大半。控制台突然迸出火花,郑和宝船纹身的倒影在舱壁上摇晃。
“切换手动模式!”李墨飞的手掌被红树胶粘在操纵杆上。阮文山抡起竹刀劈开电路板,扯出七根颜色各异的电线。他祖母绿的耳钉在黑暗中发着微光:“我阿嬷说,台风天要选和浪花同样颜色的线。”
模块在飓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玛丽亚的十字架吊坠突然断裂,银链缠住应急阀转轮。她顺势发力转动,舱底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正是郑和宝船起锚时的声响。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潮汐阀的贻贝外壳突然张开。红树根须在阀体内壁疯长,形成无数分叉的缓冲结构。压力表指针缓缓回落,阮文山瘫坐在水里大笑:“原来要等树根长到七寸才能见效!”
台风过境后的晨光中,漂浮城市如受伤的巨鲸漂浮海面。哈桑的舢板满载着风暴卷来的红树幼苗,渔民们正用传统技法编织新的防撞网。玛丽亚在修补的模块接缝处,嵌入了妈祖庙琉璃瓦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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