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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基层迎检的形式主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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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城县李家坪村的晒谷场被午后的阳光烤得发烫,村支书李建国的蓝布衬衫后背已经洇出深色的汗渍,像幅抽象的地图。他正指挥着两个村民往柴火堆上盖绿布,那布是从镇上农资站借来的防汛布,边缘还沾着去年的农药残留,风一吹就裹着柴屑往人脸上扑。王老汉抱着捆刚劈好的柴火往这儿跑,槐木拐杖在晒得开裂的土路上笃笃作响,看见这阵仗,手里的柴刀"当啷"掉在地上:"李书记,这柴火盖绿布干啥?还咋烧啊?"

李建国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指节在黝黑的皮肤上留下几道白痕:"明天省里张组长要来检查脱贫成果,柴火堆堆在这儿不好看,盖起来显得整齐。"他往远处指了指,村口的土路上,三个村民正往墙上刷白灰,石灰水顺着墙缝往下流,在地面积成乳白色的小水洼,几只麻雀飞过时沾了满身白灰,扑棱棱地惊飞起来。

王老汉蹲在地上,用粗糙的手指戳了戳绿布,布料厚得像帆布:"这布不透气,柴火要发霉的。"他家堂屋里还堆着半垛去年的柴火,大部分都长了霉斑,去年冬天没烧够,老伴的风湿犯了,整夜疼得直哼哼,贴了三盒膏药都没好利索。

"先应付过检查再说。"李建国把绿布往柴火堆上拽了拽,盖住露出的枯枝,"等检查的走了,再把布拆了。"他从兜里掏出包红塔山,给帮忙的村民每人发了一根,自己也点了一根,烟雾在绿布上空打了个旋,飘向远处的扶贫车间——那车间的卷闸门锈迹斑斑,昨天特意找电焊工焊了半天才拉开,里面的缝纫机上积的灰能埋住手指,为了迎检,让贫困户二柱子和他媳妇在里面假装干活,每人每天给五十块钱误工费。

这时村会计小跑着过来,手里拿着个文件夹:"李书记,光伏板的租赁合同我改好了,把去年的改成今年的了。"李建国接过文件夹,圆珠笔在合同上圈出几个数字:"装机容量得改大点,至少得加个零,不然显得咱们效益不好。"他的指甲缝里还嵌着早上修水管时沾上的泥垢,在洁白的合同纸上留下淡淡的印子。

王老汉看着他们改合同,突然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李书记,那灌溉渠啥时候修啊?再不开闸,玉米地就旱死了。"李建国不耐烦地摆摆手:"等检查完再说,现在首要任务是迎检。"他把合同还给会计,"让二柱子他们明天穿干净点,别让人看出破绽。"

第二天早上五点,李建国就起床了。媳妇在灶上给他煮鸡蛋,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响,他对着镜子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换上了过年才穿的夹克衫。六点半,检查组的车刚到村口,李建国就带着村干部迎了上去。绿布盖着的柴火堆在阳光下泛着绿光,像块巨大的翡翠,村口墙上的标语刷得雪白,"脱贫攻坚,振兴乡村"八个红色大字格外醒目,字的边缘还能看出没覆盖住的旧标语痕迹。

检查组的张组长戴着金边眼镜,下车时特意理了理西装下摆。李建国赶紧递上矿泉水:"张组长一路辛苦,咱们先去光伏产业园看看,效益特别好。"他故意挡在张组长身前,不让他往晒谷场那边看。可没走几步,一阵大风刮来,绿布被掀起来一角,露出底下黑黢黢的柴火,还带起几片枯黄的玉米叶。

张组长停下脚步,扶了扶眼镜:"李书记,这绿布重新盖好:"是……是准备种的草坪,先盖着保湿。"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角的余光瞥见王老汉站在人群后面,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

张组长没再追问,继续往光伏产业园走。李建国松了口气,赶紧跟上去介绍:"咱们这光伏板每年能给村集体带来二十万收入。"张组长突然转身问:"合同呢?我看看供电公司的结算单。"李建国心里咯噔一下,强装镇定地说:"会计今天没来,忘带了。"这时扶贫车间里传来"哐当"一声,原来是二柱子的媳妇假装干活时把缝纫机踩翻了。

检查组走后,李建国瘫坐在晒谷场的石头上,掏出烟盒发现已经空了。王老汉走过来,把自己卷的旱烟递给他一支:"李书记,那绿布我家不用了,柴火发霉就发霉吧。"李建国接过旱烟,打火机打了三下才点着:"老王,对不住了,等过了这阵,我立马组织修灌溉渠。"远处的玉米地里,几只麻雀在干枯的玉米杆上跳来跳去,地里的裂缝能塞进手指。

吕州市红星乡的乡政府大院里,乡长周志强正对着镜子整理领带。衬衫是昨天在县城专卖店买的,三百八一件,熨得没有一丝褶皱,皮鞋擦得锃亮,能照见天花板上的吊扇。办公桌上的季度考核排名表被风吹得哗哗响,红星乡排在倒数第三,用红笔圈着格外刺眼。

"通知各村,今晚连夜把主干道的墙面粉刷一遍,明天早上八点前必须完工。"周志强对着对讲机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要是哪个村没完成,年底评优就别想了,我说到做到。"对讲机那头传来各村支书的应声,张庄村的张支书声音带着哭腔:"周乡长,我们村刚下过雨,墙面太湿刷不了啊。"周志强皱了皱眉:"用吹风机吹,实在不行烧点炭火烤,必须完成!"

挂了对讲机,周志强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茶杯是去年迎检时买的,上面印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字,现在茶垢已经遮住了"服务"两个字。他翻开笔记本,上面记着昨天县里开会的内容,县委书记拍着桌子说:"检查结果关系到咱们县的排名,谁拖后腿谁负责!"笔记本旁边放着一张医院的体检报告,医生建议他注意休息,可眼下这情况根本歇不了。

晚上十点,红星乡的各个村里都亮着灯。张庄村的村民们拿着刷子和白灰桶,在墙上刷得飞快。张支书拿着手电筒在前面照路,光柱里飞舞着无数白色的粉尘:"大家快点,明天检查的就要来了,刷完了我请大家吃夜宵,羊肉汤管够。"村民们的抱怨声在夜里传得很远:"这墙上半年刚刷过,现在又刷,纯属浪费钱。""我家的地还没浇完水,就被拉来刷墙,这不是耽误事吗?"

张支书假装没听见,继续催着大家干活。他的手机响了,是媳妇打来的:"爹的心脏病犯了,你快回来看看。"张支书捂着嘴压低声音:"我走不开,你先送医院,记着开发票,回头找乡里报销。"挂了电话,他抹了把脸,发现手上全是白灰,活像个小丑。

有个老太太拿着小板凳坐在门口,看着村民们刷墙,嘴里念叨着:"这墙刷得再白,也解决不了咱们村缺水的问题,有啥用啊?"她的孙子拿着个小铲子,在地上铲着白灰玩,弄得满身都是。老太太叹了口气,把孙子拉进屋里:"别玩了,这白灰有毒。"

凌晨三点,墙面终于刷完了。雪白的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一条条白色的带子,绕着村子蜿蜒。周志强开车在各个村转了一圈,车窗降下,能闻到刺鼻的石灰味。他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准备发给县委书记报喜。车开到张庄村村口,他看见几个村民蹲在墙角抽烟,烟头在黑暗中一明一灭。

第二天检查时,检查组的人看着雪白的墙面,连连称赞。周志强陪着笑脸,心里却在打鼓——他知道,这墙面只是表面功夫,村里的很多实际问题,比如缺水、道路不平,都没解决。有个检查人员用手指摸了摸墙面,白灰沾了满手:"这墙刷得不错,就是有点掉灰。"周志强赶紧解释:"刚刷完,还没干透,过几天就好了。"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张支书发来的消息:"周乡长,我爹住院了,急需用钱。"

检查组走后,周志强回到办公室,发现桌上放着一份举报信,信上用毛笔字写着:"我们不需要雪白的墙面,我们需要能浇地的水渠。"落款是"红星乡全体村民"。窗外的杨树上,几只喜鹊叽叽喳喳地叫着,周志强却觉得这声音格外刺耳。他拿起茶杯想喝水,发现里面的水已经凉透了。

靖州市王家村的村支书王建军,正趴在桌上伪造民情日记。台灯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像个歪歪扭扭的问号。笔记本是新买的,封面印着"民情日志"四个字,旁边还印着个鲜红的五角星。他得从去年开始补,钢笔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3月5日,走访村民李大爷,了解到他家的水管坏了,已安排人维修。"王建军边写边念叨,其实李大爷家的水管坏了大半年,到现在都没人修。他往本子上贴照片,照片是昨天特意找村民拍的,李大爷假装在修水管,其实只是在水管上缠了几圈胶带。王建军的手都写酸了,手腕上的手表显示已经晚上十二点,表带勒出的红痕还没消退。

桌角放着个保温杯,里面的枸杞水早就凉了。王建军喝了口凉水,继续往下写:"5月12日,帮助村民张大妈销售农产品,收入增加两千元。"他想起张大妈其实是自己骑三轮车去县城卖的菜,还被城管罚了五十块钱。照片上张大妈拿着一沓钱笑开了花,那钱是王建军从家里拿的,拍完照还得还回去。

这时院门外传来敲门声,是村民赵老四:"王书记,我家的牛病了,不吃东西,你能不能帮忙联系下兽医?"王建军头也没抬:"明天再说,我现在忙着呢,检查的来了,关系到咱们村的荣誉。"赵老四叹了口气:"那牛可是我家的命根子啊。"王建军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明天一早就给你联系。"

赵老四走后,王建军继续写着,钢笔水用了大半瓶。他翻开真实的走访笔记,上面记着:"3月5日,李大爷反映水管问题;5月12日,张大妈卖菜被罚款;6月8日,赵老四家牛生病..."这些都被他从民情日记里删掉了。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响,像在催促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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