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染坊夺权,暗布杀机(2/2)
\"会的。\"她望着染坊外摇晃的杏树,阳光透过树影落在她脸上,将那抹笑染得暖融融的,\"苏家的招牌,该擦干净了。\"
马蹄声在染坊外停住。
陆昭的声音混着风飘进来,带着惯常的清冷:\"苏三小姐在吗?\"
苏晚竹转身看向门口,阳光里,飞鱼服上的金线闪着细碎的光。
她将红绸叠好放进木匣,袖中糖纸叠的小蝴蝶轻轻晃了晃——有些账,才刚翻了个头呢。
陆昭踏进门时,染坊里的热气裹着他飞鱼服上的金线,在门槛处凝成一道冷硬的光。
他腰间绣春刀轻碰门框,发出一声清响,惊得苏怜月扶着门框的手猛地一颤。
“苏三小姐。”陆昭的目光掠过染缸边的苏晚竹,又扫过瘫坐在地的苏怜月,最后落在自己掌心那份泛黄的缉捕令上,“方才在城门接了密报,有人举报镇北王府侧妃的南疆工坊里藏着三年前劫杀商队的逃犯。”他指尖敲了敲缉捕令上朱红的官印,“按律,锦衣卫有权即刻搜查。”
苏怜月的指甲几乎要掐进门框里,月白裙角在地上拖出一道蓝渍。
她强撑着站起身,发间剩下的珍珠步摇晃得人脑仁疼:“陆千户这是听了谁的谗言?我那工坊不过是个染布的小铺子,哪来的逃犯?”话虽硬,她后颈的汗却顺着衣领往下淌,沾湿了绣着并蒂莲的衣襟——那是方才被染杵砸中时,藏在袖中的帕子早被攥成了团。
苏晚竹垂眸盯着自己裙上的蓝渍——那是方才染杵砸过来时溅的,像朵开败的牵牛花。
她想起荒星黑市里,那些被追捕的流民也是这样,明明怕得发抖,还要梗着脖子说“我没偷”。
指尖轻轻抚过腰间的银锁,锁芯里藏着的密语,正是三天前她让流民传给陆昭的线报——那时她蹲在黑市角落,用半块压缩饼干换得逃犯藏在南疆工坊的消息,就知道这把火该怎么点。
“查不查,姐姐说了不算。”她抬眼时,眼底的光比染缸里的红绸还亮,“陆千户是按律办事,姐姐若问心无愧,自然不怕。”
陆昭的目光在苏晚竹脸上顿了顿,像是读懂了她眼底的暗涌。
他朝身后挥了挥手,两个锦衣卫立刻上前架住苏怜月的胳膊:“侧妃娘娘请吧,搜查结果若是清白,下官亲自送您回府。”
苏怜月的绣鞋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被架出染坊时,回头狠狠瞪了苏晚竹一眼——却见对方正低头翻着李文远递来的新账册,连睫毛都没抬一下。
那副从容模样,像极了荒星岩缝里的荆棘,任你拳打脚踢,根须反而扎得更深。
日头西斜时,染坊里的老染工们陆陆续续被请了出去。
苏晚竹站在染缸前,看着八个穿着青布短打的新染师鱼贯而入——那是她在荒星时教出来的流民,个个能闻着染料味辨出蓝草的干湿,摸一把染布就能说出发酵了几个时辰,比这些被苏怜月用银钱买通的老染工可靠十倍。
“张叔。”她叫住正要出门的张染匠,将那匹不褪色的红绸塞到他手里,“这是新染料的方子,明日起跟着新染师学。苏家染坊要立百年招牌,靠的是真本事,不是偷奸耍滑。”
张染匠捏着红绸的手直抖,他看了看新染师们腰间挂着的量勺和试色布,又看了看苏晚竹素净的发簪——五年前那个连染缸都不敢靠近的三小姐,如今站在这里,连影子都带着股子说一不二的狠劲。
老染匠突然弯腰行了个大礼:“三小姐放心,张某这条老命,往后就给您守染坊!”
李文远捧着新置的双份账册跟在后面,他袖中还塞着苏晚竹今早给的铜哨——若是发现染料出入不对,吹三声就能召来守在染坊外的护院。
老账房摸着那枚铜哨,想起昨夜苏晚竹在他耳边说的话:“李叔,数字比刀剑锋利,但要让数字说话,得有人守住账本。”
月上柳梢时,苏晚竹的书房里飘着桂花蜜的甜香。
陆昭倚在窗台上,指尖转着颗橘子糖,糖纸在月光下泛着柔黄的光:“你倒是会借刀杀人。南疆工坊的逃犯是你安排的?”
苏晚竹坐在案前整理染坊的新章程,笔锋在“染料出入需双签”几个字上顿了顿:“荒星上,要让猎人松口,总得给点诱饵。我让人把逃犯的行踪透给镇北王府的暗卫,再让暗卫透给锦衣卫——”她抬眼笑了笑,“陆千户不过是顺藤摸瓜。”
陆昭突然伸手,将橘子糖塞进她嘴里。
糖块在舌尖化开,甜得人发颤:“你这次布局太周密,连我都差点被骗过去。”
苏晚竹含着糖,声音有些含糊:“不是骗,是他们太小看一个在荒星活下来的女人。”她想起五年前被赶上荒星的夜,继母周氏塞给她的破包袱里,只有半块发硬的饼和母亲的银锁。
那时她蹲在荒星的辐射区边缘,看着流民为了半块饼干互相撕咬,就知道——要活下来,就得比他们更会算计,更能藏起獠牙。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梆子响了三声。
陆昭突然站直身子,绣春刀的链子在腰间轻响:“该走了。明日家主审案,我让人把南疆工坊的账本和逃犯供词都备齐。”
苏晚竹起身送他到门口,月光落在两人脚边,像撒了把碎银。
她伸手理了理他飞鱼服上歪了的金线,轻声道:“谢了。”
陆昭低头看她,见她发间木簪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突然从另一个袖袋里摸出颗糖,塞进她手里:“留着半夜饿了吃。荒星的苦,吃点甜的好。”
他转身离去时,衣摆带起一阵风,吹得案上的账册哗哗翻页。
苏晚竹摸着掌心里的糖,突然听见院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她走到窗边,见李文远正站在月亮门后,朝她挥了挥手,脸色有些发紧。
“三小姐。”李文远等她走近,压低声音道,“守夜的护院说,后半夜听见染坊库房有动静,像是有人撬锁——”
苏晚竹的指尖在银锁上轻轻一叩,月光下,她眼底的光比染坊里的红绸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