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真言最寂(1/2)
南宫婉不由得轻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心中那股冷意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隐的惶惑。她无法完全信他,却也不敢彻底否他。那是一种介于理性与直觉之间的挣扎,如风拂镜湖,波光层层叠叠,始终无法归于平静。
王谢依旧沉默。他的目光并不落在她身上,而是微微垂下,似在回味她言中之意,又似全然不在意。那种不争不辩的气度,恰如一方历经沧桑的古碑,历经风雨仍不改本色。南宫婉忽然觉得,这人似乎不属于此世,他的神情、气息,乃至每一次言语,都像隔着千年时光,带着某种跨越千年的古老回响。
在那无声的片刻里,南宫婉竟有些恍惚。她似乎看到,在那平淡眼眸之后,是一片浩渺星空,亿万星辰沉寂无声,而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混元”之意,就藏在那寂静深处,既无形,又无迹,却自成天地。
她低垂的指尖微颤,忽而想起自己修行以来的心路——无数次闭关参悟,无数次在瓶颈前焦灼难安。那些曾令她骄傲的成就,此刻却在这片刻对峙中,显得那般渺小。她未必信王谢,但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年轻修士的心境,已远在她之上了。
那一刻,她心底生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叹息,却并非出于怜悯,而是一种久违的感慨——那是一个修士在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察觉“道”的存在时,油然而生的本能敬意。
她不语,王谢亦不语。两人间的沉默,反倒比千言万语更重。而那“混元宫”三字,已悄然在她心底落下烙印,带着一种模糊却真切的重量,久久不散。
南宫婉的笑意在唇边一点点淡去,似被风无声吹散。她凝视着王谢,那目光中最初的轻蔑与不屑已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神色。那里面,有疑,有思,还有一丝不肯承认的动摇。她仍旧不信,可王谢的神情却让她无法彻底否定——他太冷静了。
那种冷静,不带半分矫饰,仿佛深潭之水,澄澈而沉静无波。并非强作镇定,也非巧言自饰,而是一种经过岁月淬炼后的笃定。那是从生死、苦修、悟道之中走出的平静,如同历经万劫的石壁,不惧风雨,不畏雷霆。
南宫婉心头微微一颤。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气度——在无数自称“天才”“悟道者”的修士中,那些张扬者的自信多半带着炫耀,而王谢的平静却恰恰相反,仿佛真知在胸,无需多言。
她忽然想起修仙界中流传的古言:“真言最寂,虚言最响。”凡夫妄谈大道,总要以声势、辞锋取信于人;唯有真正明理之人,反倒不急于辩,不屑于证。王谢此刻的模样,竟恰与那句古言相契。
他每一句话都极为平淡,没有起伏,没有夸饰,却偏偏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分量。那语气,既不激昂,也不虚浮,仿佛一块冷玉,触之无声,却能沁入骨髓的寒凉。
南宫婉本以为自己理智如镜,不会被旁人言辞所动。她一向自恃心智清明,对世间传说与虚幻之谈皆嗤之以鼻。可此刻,她的思绪竟微微一滞,心底深处那丝极细微的不安,如涟漪般慢慢荡开。
她不愿承认,但她的确被触动了——不是被言辞的巧,而是被那份不可动摇的笃定。那种气息,若是虚妄,怎会如此从容?若是欺言,又怎能不显丝毫破绽?
南宫婉心底升起一念:若这世间真有那等秘法,能脱寿元之限;若那混元宫真有不传之道,隐世不出却暗藏大机——那又该是怎样的一桩天机?
她的思绪只是一瞬,便又被理智冷然压下。修仙界千古纷争,多少宗门自称掌握大道,终究不过是虚妄幻象。她岂能被一名年岁尚轻的修士动摇心念?然而,当她抿唇轻笑时,那笑意却已不复从前的锋锐,反而显得有几分勉强。
她的目光在王谢面上停留良久,眼中光色悄然渐变。那眼神不再单纯带着嘲讽或怀疑,而多出了一层复杂的意味——既像是审视,又像是探寻,甚至有一丝难以承认的敬意在其间悄然浮沉。她在否定,又似乎在犹豫;她想冷笑,却发现那笑意已被某种难以言说的心绪冲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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