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镜子的两面(1/2)
林栀最后那句话,像烟一样散在维生舱冰冷的空气里。
“失语者”……“秩序”的……“镜子”。
每个词都认识,凑一块儿却他妈的重得像铅块,砸在每个人心口上。指明了方向?算是吧,可这方向前面是啥?万丈悬崖还是龙潭虎穴?镜子?照出秩序的影子?那照出来的是啥样?是帮我们看清敌人弱点的宝贝,还是……干脆照出个更吓人的玩意儿?
没人敢往下细想。
林栀说完就彻底没了声息,但监护仪上的曲线反倒比之前平稳了些,虽然还是弱,但不再像风中残烛那样忽闪忽灭了。她像是把最关键的信息硬生生呕了出来,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现在终于能瘫倒,让身体自己去对抗那该死的创伤和疲惫。苏牧伸手,指尖隔着冰冷的透明舱盖,虚虚描摹了一下她苍白的眉眼,然后猛地攥紧了拳头。他知道,接下来,得靠他们自己趟路了。
指挥台那边,墨衡已经像上了发条一样忙活开了。他几乎是扑在屏幕上,眼睛里布满血丝,但眼神亮得吓人,死死盯着星图上那片被标记为“异常沉默区”的巨大黑暗区域。那地方,在星图上看起来就像一块巨大的、能吸走所有光线的墨斑,连周围代表已知星域的微弱光点到了它边缘都变得模糊、扭曲。
“灵能潮汐失联地带……”墨衡一边快速滑动着数据流,一边咬着牙低声念叨,“妈的,这名字起得真够直白的。观察者议会给的数据少得可怜,只知道那地方像个信息黑洞,不吞物质,专吞能量波动和信息流,连逆熵法庭那套牛逼哄哄的秩序法则伸进去,都跟泥牛入海似的,信号衰减得厉害,几乎无法有效覆盖。简直就是个宇宙里的盲区、法外之地!”
他调出几段极其模糊的、像是经过严重干扰的历史探测记录片段。“看这些残留下来的信号轨迹,进入那片区域的探测器,要么彻底失联,要么传回一堆毫无逻辑的乱码,最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失语者’……如果这真是观察者对那里头东西的称呼,那可真他妈是名副其实,进去的连个屁都传不出来。”
风险?这根本就是往全是问号的万丈深渊里跳。
苏牧走到他身后,看着那片令人心悸的黑暗,声音低沉却没有任何犹豫:“林栀指了路,我们就得走。钥匙在墙外,这‘失语者’,甭管它是啥,是能帮我们撬锁的帮手,还是它本身就是那把钥匙,我们都得去碰碰运气。呆在这儿,等着天上那玩意儿(他指了指天空)下最终判决书吗?”
道理谁都懂,可怎么去“碰”这个运气?他们现在就是瓮中之鳖,连“绿洲”星系都出不去,外面是逆熵法庭的铜墙铁壁,还有嚎叫星系那帮闻到腥味就上的饿狼。直接派飞船过去?那是找死,连屏障都穿不过去就得被秩序信标打成宇宙尘埃。
希望,又一次诡异地落在了那座刚刚安静下来的“学习者核心”上。这玩意儿现在像个刚睡醒的婴儿,纯净,但也脆弱,充满了不确定性。
墨衡尝试着用精神感应与核心进行更深度的沟通,这次比之前顺畅了些。核心传递回的意念不再是冰冷的数据库调取,更像是一种带着古老回响的、缓慢而谨慎的思考。
【接触……遥远象限的‘沉默个体’……】核心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以我当前状态……能量等级不足百分之七……无法支撑定向超空间信息投射……外部‘秩序框架’(指逆熵屏障)干扰系数过高……强行突破可能导致结构崩塌……】
心沉了下去。但紧接着,核心又传递来新的信息:
【然……知识,本身即为坐标,亦是吸引……可利用……与‘观察者’建立的临时信息桥梁……】
核心提出一个极其大胆且充满不确定性的设想:它无法直接联系“失语者”,但它可以尝试利用刚刚与“观察者议会”建立的那条微弱的、用于交换信息的“通道”。观察者议会本身恪守绝对中立,绝不会主动帮他们传递消息,但它们作为宇宙信息的“记录者”和“保存者”,本身就像一个巨大的、公开的“信息公告板”。如果向议会持续发送关于“生之地”、尤其是关于林栀这个独特的“混沌—生命统合体”的、高度浓缩且蕴含其本质特征的数据包——比如她身上那种融合了毁灭与创造、秩序与混沌的独特法则波纹,她净化方尖塔时爆发出的、带有强烈生命复苏意味的“晨曦光谱”,以及“生之地”生态圈在她无意识影响下展现出的、违背常规进化路线的奇异生命场模型……
这些数据,因为其“高度异常”和“不可归类”的特性,本身就带有极强的“信息指纹”。当它们被投放到“观察者议会”这个宇宙级的“信息海洋”里时,或许,仅仅是或许,会像某种特殊的“信息诱饵”,吸引到那些潜藏在宇宙深处、专门搜寻和捕捉此类“异常信息”的机制或存在的注意。而“失语者”,如果真如推测那样与“异常”和“信息”相关,就很可能是这类“捕食者”之一。
“这他妈不就是……在黑暗森林里点篝火,还生怕别人闻不到味儿,拼命往火里扔特制的香料吗?”墨衡抹了把脸,表情复杂,“谁知道引来的会是好奇的鹿,还是饿疯了的狼?”
苏牧盯着星图上那片沉默的黑暗,又抬头看了眼营地上空那道若隐若现、却始终带来压迫感的秩序信标光芒。“我们没有更好的牌了。引狼来,说不定还能让狼和看林子的(指逆熵法庭)打起来。总比坐以待毙强。”
就在两人下定决心,准备开始着手这项风险极高的“信息钓鱼”计划时,高空中的“秩序信标”,在经过长达数十个小时的明灭不定和逻辑混乱后,终于似乎完成了它的“系统重估”。
它那不断闪烁的光芒稳定了下来,重新变回那种冰冷、纯粹、不带一丝情感的银白色。但它没有像之前那样,试图去“修正”或攻击性质已变的“学习者核心”,也没有进一步扩大秩序场的范围。它只是……缓缓地、精准地,调整了自身的方向。
就像一台巨大的、无情的探照灯,那道凝聚着绝对秩序力量的银白光柱,不再是散射状态,而是收敛、聚焦,如同一根冰冷的金属长矛,跨越虚空,稳稳地、死死地钉在了西部高地——钉在了林栀所在的那个小小的维生舱上!
不是攻击,却比攻击更让人头皮发麻。
一股无形的、庞大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营地,尤其是卫生舱周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种被全方位、无死角、持续不断“审视”的感觉油然而生。那不是人类的视线,而是一种更高级别的、基于纯粹逻辑和法则的“扫描”与“监控”。每一个生命参数,每一次能量波动,甚至林栀体内那些正在艰难修复的细胞活动,似乎都被纳入了某种冰冷的评估体系。
墨衡面前的监测设备发出一连串急促的警报,显示维生舱外围正在承受一种极高精度的、非侵入性的法则层面扫描。“操!它改变策略了!”墨衡一拳砸在控制台上,脸色铁青,“它不直接动手了,它他妈的在‘围观’!它在等!等林栀恢复更多,好收集更完整的‘变量数据’,或者……就在等它主子的最终裁决指令下达!”
苏牧感觉一股邪火直冲脑门,牙龈都快咬碎了。他站在维生舱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无形的、令人作呕的“注视”,尽管他知道这毫无意义。那种感觉,就像你家里躺着重病的亲人,窗外却有个冰冷的摄像头24小时对着你拍,记录你的一举一动,等着看你什么时候咽气或者出事。这种精神上的压迫和羞辱,远比真刀真枪干一架更折磨人。
“秩序信标”的聚焦,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所有人的头顶,也逼着他们必须更快行动。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