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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2章 花果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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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坠。

无休无止的下坠。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刮在脸上,却感觉不到太多的疼痛,或许是身体早已麻木,痛觉神经在极致的摧残后已然罢工。只有失重带来的心脏揪紧和内脏翻腾,提醒着我还在活着。

云雾像冰冷的棉絮,不断拍打在身上,然后又迅速被甩在身后。上方,那座金碧辉煌、象征着至高神权与屈辱的南天门,早已隐没在厚重的云层之上,看不见了。但那些冰冷、讥诮、如同实质般的目光,似乎还黏在背上,挥之不去。

脊柱被硬生生抽离的剧痛,以及随之而来的力量流失感,如同一个巨大的空洞,占据了我躯体的核心。

我几乎感觉不到下半身的存在,整个人像一滩被拆散了骨架的烂肉,全靠齐天一条同样重伤、不断颤抖的手臂死死箍住我的腋下,才勉强维持着不至于彻底散架的坠落姿态。

他的情况比我好不了多少。杨戬那最后注入的所谓“续命”神力,微薄的可怜,仅仅是吊着他一口本源之气不散而已。他金色的毛发黯淡无光,布满干涸的血痂和焦黑的痕迹,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牵扯着我也跟着一阵心悸。

我们就像两片被狂风撕扯、即将破碎的残叶,向着未知的凡间跌落。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永恒,下方翻涌的云层似乎稀薄了一些,隐约能看到大片大片的蓝色,那是海,以及点缀其间、模糊的绿色陆地轮廓。

凡间……到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是逃离虎穴的短暂松懈?是沦为废人的绝望?还是那根竖起的中指带来的、近乎癫狂的宣泄后残留的空白?

“咳……”我咳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淤血,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锣,“回…回江城吧……”

我几乎是用尽了残存的意志力,才挤出这几个字。江城,那个我们离开时的小院,有苏雅大师的气息,有我们短暂安宁的回忆,那是我潜意识里认定的“家”,是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可以舔舐伤口的地方。

“……”

齐天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头耷拉着,过了好几秒,才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不回去。”

“为…什么?”我艰难地侧过头,看着他低垂的、满是血污的侧脸。

他嗤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无尽的疲惫和自嘲:“就……就现在这副鬼样子……回去?让……让那秃驴看笑话么?”

他口中的“秃驴”,指的是黑疫使。我知道,他不是真的怕被嘲笑,黑疫使那张破嘴虽然损,但绝不会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

他是……无法面对。无法以如此狼狈、如此濒死的状态,回到那个还有着“家”的温暖表象的地方,无法让苏雅和黑疫使看到他们曾经战天斗地的伙伴,如今变成了两堆需要搀扶才能移动的烂泥。

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我沉默了。是啊,这副模样……回去又能怎样?除了让在乎的人担心、痛苦,还能带来什么?

“那……去哪儿?”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更加干涩。

齐天又沉默了许久,久到我以为他是不是昏厥了过去。他的目光透过稀薄的云雾,茫然地扫过下方那片广阔的蓝色海洋,仿佛在寻找什么。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喉咙里滚动着,发出近乎叹息般的声音:“……花果山。”

他顿了顿,补充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骨头缝里挤出来的:“自打……自打俺老孙自爆之后……有意识起,还……还没回去看过……”

我的心猛地一沉。

“……如今……俺老孙……怕是不成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平静,“要死……也得死在……最他娘辉煌的地方……”

“放你娘的屁!”

一股莫名的邪火猛地窜上我的心头,打断了他,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走形,牵动着空荡的背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我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我剧烈地喘息着,强忍着那几乎要将我吞噬的黑暗和剧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鲜血又从嘴角溢了出来。

“猴哥……你他妈……别瞎逼逼!”

我几乎是咆哮着,尽管这咆哮虚弱不堪,“哪……哪有什么死不死的!咱们……咱们得活一万岁!听见没有?一万岁!杨戬那狗杂种……还他妈没剁了他……还没报仇呢!”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下坠过程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带着哭腔,更多的是不甘和恐惧。

我怕,我怕他这句话一语成谶。我怕历经千辛万苦,从幽冥杀到天庭,最后却要在这无人知晓的坠落中,失去我最重要的战友。

齐天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

他只是低低地“嘿”了一声,那笑声短促而沙哑,里面包含了太多我无法解读,或许他自己也无法理清的情绪——有对我天真话语的嘲弄,有对自身状态的清醒认知,或许,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生”的眷恋?

他不再言语,只是架着我的那条手臂,又收紧了几分,仿佛要将彼此残存的力量传递过去。

我们不再说话,任由身体朝着齐天意念所指引的某个方向坠去。下方的蓝色越来越清晰,那是无垠的大海,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坠落的速度似乎在接近海平面时莫名地减缓了,并非我们自身的力量,而是某种……空间的滞涩感。仿佛穿透了一层无形的、柔软的薄膜。

就在穿过那层薄膜的瞬间,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

前一秒还是碧波万顷的普通海面,下一秒,就在我们正前方的海面上空,一座巍峨雄奇的山峰,毫无征兆地撞入了视野!

它并非从海中升起,更像是突兀地镶嵌在了这片空间之中,与周围的海天一色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亘古永存的苍茫气息。山势陡峭,林木葱郁,云雾缭绕在山腰,峰顶直插云霄。

花果山!

我并不吃惊。仙凡有隔,真正的仙山福地,自然不会显化于凡人眼中。用我那点来自现代社会的残存科学知识来强行理解,这就像是两个平行空间在此处产生了短暂的交叠。凡人的船只经过这里,只会看到一片再普通不过的海域,唯有身具仙力或者得到某种认可的存在,才能窥见并踏入这片神圣的故土。

尽管身体残破,尽管力量几近枯竭,但天君位格和对空间的基本感知还在,让我能够捕捉到这重叠空间的入口。

齐天架着我,朝着那座仿佛悬浮于海天之间的山峰之巅飞去。不,不能说是飞,更像是两片羽毛,被一股无形的悲风牵引着,飘向那座铭刻了无数荣耀与伤痛的故地。

距离越来越近。

山顶的景象,也越发清晰地映入眼帘。

而随着景象的清晰,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顺着我早已失去知觉的脊梁骨空洞(如果还有的话)猛地窜了上来,瞬间席卷全身,让我如坠冰窟!

那不是预想中草木虽然衰败,却依旧保持着基本生机的仙境景象。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死寂的灰白。

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山顶,甚至顺着山势向下蔓延的……是骨头!

无数的骨骸!

这些骨骸大多保持着大小不一的猿猴形态,有些相对完整,蜷缩着,或是俯卧着,但更多的,是支离破碎的!头骨碎裂,肋骨断裂,四肢骨骼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与同样锈迹斑斑、断裂损毁的各式武器——多是些粗糙的铁棍、石斧、骨刀——纠缠在一起,散落得到处都是。

这些武器,还紧紧地被那些枯骨握在手中,或者就落在他们身畔。

几乎所有骨骸的姿态,都凝固在了生命最后一刻的瞬间——那是战斗的姿态!是咆哮的姿态!是奋力挥击、誓死不退的姿态!

它们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将整个花果山巅铺成了一片惨白的骨海。阳光照射在这片骨海上,反射出森冷的光,没有一丝生机,只有无穷无尽的死亡和惨烈。

风穿过这些骨骸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像是无数冤魂在不甘地低泣。

我的呼吸骤然停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要爆裂开来。

花果山惨案……

牛魔王临死前的指认,那些冰冷的文字描述,在这一刻,化作了眼前这具象的、触目惊心的、令人灵魂都在战栗的地狱绘卷!

这就是当初那场背叛!这就是蛟魔王、禺狨王等所谓的“结义兄弟”,联手带给齐天子民的末日!这些可怜的猴族,没有死在正面进攻的天兵天将手中,没有在他们的大圣爷最辉煌的时刻追随他战死,而是倒在了自己曾经信任、崇敬的“大圣”兄弟们的屠刀之下!

我下意识地,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向齐天。

他的侧脸,在我眼前绷成了一条坚硬的直线。原本就黯淡无光的金色眸子,此刻死死地盯着那片白骨累累的山顶,里面没有任何光彩,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翻滚着的赤红!

那不是愤怒的火光,那是血!是泪!是心被寸寸碾碎后流淌出的岩浆!

他的牙齿咬得那么紧,我甚至能听到下颌骨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架在我肩膀上的那只手,五指如同铁钳般死死抠进我的皮肉里,那力量之大,几乎要将我本就残破的肩膀骨骼捏碎!可他似乎毫无所觉。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咆哮,没有痛哭。但这种死寂的、几乎要将自身都燃烧殆尽的悲怆,比任何歇斯底里的爆发都更让人窒息。

我们之间,再次被一种沉重到极致的无言所笼罩。只有风声,骸骨间的风声,如同挽歌。

下一刻,我们终于“飘”落在了山顶。

落脚处,并非是坚实的土地,而是踩在了层层叠叠的骨骸之上。清脆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在脚(或者说,在我残存的腿部意识和齐天的脚下)响起,那是不知道哪位不幸猴族勇士的遗骨,在我们这不合时宜的“归来”者脚下,化为了齑粉。

站在这片由同族尸骨铺就的山巅,环顾四周。

除了白骨,还是白骨。

曾经水帘洞的方向,只有一个被巨大力量轰塌、又被岁月和枯骨掩埋了近半的漆黑洞口,像是一只绝望的眼眶,空洞地望着天空。

没有鸟鸣,没有虫嘶,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

只有死亡。

永恒的,冰冷的,带着冲天怨气和不甘的死亡。

齐天依旧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切,他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只有那赤红的眼眸,在缓缓地、一寸寸地扫过这片熟悉的、却又陌生到令他心胆俱裂的故土。

我站在他身边,感受着他身体传来的、那几乎要毁灭一切的剧烈震颤,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有的安慰,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家园已成坟场。

兄弟皆为枯骨。

荣耀……早已被背叛和鲜血浸透,埋葬在这片惨白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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