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灵异恐怖 > 蚀朔 > 第135章 未散的魂

第135章 未散的魂(2/2)

目录

纸鹤忽地飞出笼,翅膀展开,每片羽毛都是半张皮影,拼成完整的《朔方守城图》。图上兵卒举刀、背箭、浇金汁,脸却模糊,都朝北方。角落的孩童举着糖葫芦往城楼上跑,那是白羽沫;双鬟姑娘塞艾草,那是他妹妹;穿戏服的人举枪冲阵,那是班主;瞎眼师傅扎风筝,那是张师傅……最中央是抱纸鹤的妇人,仰头望天,那是沈枫的母亲。

“他们都在等,”白羽沫哭着笑,“等有人记得他们的名字,等有人把故事讲下去,等有人……把城再建起来。”

纸鹤忽然从里往外透出暖黄的光,像点着的灯笼。火光里的《朔方守城图》开始变化:兵卒的脸清晰了,孩童长成少年,姑娘梳起发髻,戏服金线重亮,瞎眼师傅流泪,抱纸鹤的妇人笑了。他们朝沈枫和白羽沫走来,脚步无声,像群归来的魂。

沈枫想起母亲塞铜钱的夜,她的手抖得厉害,掌心烫得他心口发疼。“记住,”她的声音轻得像雪落,“城不在砖里,不在石里,在记着它的人心里。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城就永远不会破。”

纸鹤的火光炸开,化作万点星火,落在他们肩头。星火里浮出丝线,在雪地编织城墙、箭楼、钟楼、戏台……最后织出块巨大的城砖,密密麻麻的名字闪着微光,像天上的星。沈枫蹲下身,指尖抚过名字,在角落找到母亲的,旁边是父亲的,再旁边是白羽沫一家、张师傅、班主……无数个名字挤在一起,像群相拥取暖的人。他掏出那枚铜钱,放在砖上,“归”字朝上,在星火里泛着温润的光。

“我们回来了,”他低声说,声音带泪,却笑得极轻,“带着你们的城,回来了。”

白羽沫拉起他的手,掌心仍留着焦桐琴的温度,带着沙的涩、血的腥、艾草的苦。“你听,”他声音轻得像梦呓,“是不是有更鼓声?”

沈枫侧耳,果然听见极远的更鼓,一声,两声,三声……像心跳,像脉搏,像无数双眼睛在黑暗里亮起。他知道,那是朔方城在醒,是未归的魂在应,是被记住的名字在说话。

雪仍在下,却不再寒,像极软的棉絮,落在城砖、名字、肩头。远处老刘头、七童、顾无忧守着火,火光明灭,像不肯睡的眼。风里传来糖香、焦土香、艾草香,还有极淡的、被泪水洗过的墨香——那是匠人在城砖上刻字的味道。

沈枫站起身,白羽沫的焦桐琴忽自己响了,无弦却有声,像无数人在低声哼唱《朔方谣》。琴声里,新织的城墙泛出暖意,砖缝长出嫩草,露珠里映着极小的城:孩童嬉笑、匠人忙碌、伶人唱戏、兵卒守卫,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像从未经历过那场雪。

“走吧,”沈枫对白羽沫说,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白羽沫点头,抱起焦桐琴,琴腹沙粒发出清脆的响,像无数铜钱碰撞。他们并肩往前走,脚印在雪地留下深痕,痕里长出细小的绿芽,是沙漏草的新芽,叶脉里流着清水,水里映着两个年轻身影,正朝新生的城走去。

风从身后吹来,带着更鼓声,一声,两声,三声……数到第七十三声,又从头开始,像永不结束的轮回。雪仍在下,却不再像守岁,不再像梦境,而像层温柔的被,盖在沉睡的名字上,盖在醒着的城上,盖在所有未归的魂与未凉的心上。

而在很远的地方,扎总角的孩童举着糖葫芦,问身边的老人:“爷爷,那座城叫什么名字?”老人眼角皱纹里嵌着旧年的雪,笑得极暖:“它叫朔方,是座永远不会破的城。”孩童似懂非懂地点头,举着糖葫芦往前跑,糖衣在阳光下泛着光,像颗永远不会灭的星。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