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城亡，我亡（2/2）

灯笼下，站着七个小童，小童脚踝红线垂进灯里，像七根极细的弦。

弦未动，灯先亮。

亮起的灯芯是一截红线，红线尽头系着一片小小的皮影——

皮影是女子，穿嫁衣，眉目温婉，却独缺左眼。

缺眼处，用朱砂点了一颗泪痣，泪痣下坠着一滴极小的血珠，血珠凝而不落。

老刘头用烟杆轻敲灯罩，敲出一声极轻的“笃”。

“这是我妻子的泪。”他说，“城破那日，她自城楼跃下，嫁衣铺展如旗，却未落地。

风把她吹回了影窖，吹成了皮影。

她的泪落在我掌心，凝成这枚泪痣。

泪痣裂一次，她便疼一次，疼到如今。”

灯焰再跳，跳出一声极轻的“叮”。

叮声未绝，血河已合。

合处没有水，只有一层极薄的霜，霜下浮着七座极小的城门，城门上各悬一盏白灯笼，灯笼无火，却映出七张笑脸，笑脸下各压着一枚铜铃，铃舌仍是乳牙。

七童围灯而立，脚踝红线与红线之间的空隙里，浮出极淡的歌声：

“……皮影人，纸作骨，灯作魂；

山河归，戏再开，人当归……”

歌声未绝，灯焰已熄。

熄时，黑暗里浮出七座极小的城门，城门上各悬一盏白灯笼，灯笼无火，却映出七张笑脸，笑脸下各压着一枚铜铃，铃舌仍是乳牙。

小剧场·牙灯渡（二）

（影窖深处，灯已熄，霜未融）

阿蒲：（捧熄灯）师兄，灯灭了，城还会亮吗？

沈枫：（以指腹摩挲灯灰）会，亮在皮影里。

阿芦：（把红线缠在指尖）那我把线缠紧，好不好？

白羽沫：（递过红线）好，但线要留一隙。

顾无忧：（以剑鞘画隙）留隙做什么？

白羽沫：（轻声）让风进来，让风把故人的声音带回来。

（七童围成一圈，把红线垂进黑暗，像七条极细的河）

红线垂尽，灯未再亮。

黑暗里，七座城门缓缓合拢，合拢处浮出一行极淡的字：

“山河未醒，戏未终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