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身份的迷雾(1/2)
周三下午的研讨室里,阳光把百叶窗的影子刻在墙上,像一道一道细格子。推门进来的人有点特别,穿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头发利落地剪到耳垂,左手腕上套着串磨得发亮的木珠,一开口,声音比寻常女生低些,却带着股温和的韧劲。
“我叫林深,”她往讲台边站了站,目光扫过屋里的人,“今天想跟大家聊聊‘标签’这回事。”
苏拉把笔记本翻开,笔尖停在纸页上,没马上写。她见过林深几次,在图书馆的哲学书架前,总捧着本厚厚的海德格尔,手指在书页上慢慢划,像在触摸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生下来时,户口本上写的是‘女’。”林深的指尖轻轻敲着讲台边缘,节奏很稳,“可打小就觉得不对劲。别的小姑娘抢着穿花裙子时,我偷穿我哥的蓝布褂子;她们凑在一起跳皮筋,我蹲在墙根跟男生弹玻璃球。我妈总说‘你是个姑娘家,得有个姑娘样’,可我咋就觉得,那‘姑娘样’像件不合身的衣服呢?”
马克推眼镜的动作顿了顿,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下“自我认知与社会期待”。
“后来上了高中,”林深的声音低了些,“我开始留短发,穿男装,班里女生背后叫我‘假小子’,男生聚在一起时,我凑过去,他们又嘻嘻哈哈地散开,说‘女生别掺和’。有回体育课后换衣服,我刚脱下校服外套,就听见有人喊‘变态’,吓得我抓起衣服就跑,躲在厕所隔间里,听见外面有人说‘她是不是不男不女啊’。”
研讨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的麻雀偶尔“啾”地叫一声。穿白裙子的女生攥着笔,指节有点发白;连帽衫男生把帽檐又往下拉了拉,露出的耳朵红了。
“上大学后,我才知道‘跨性别’这个词。”林深抬眼看过来,眼神亮了些,“像找到把钥匙,一下子打开了锁。我开始按自己的心意活,穿喜欢的衣服,跟投缘的人来往。可新的麻烦又来了——”
她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点涩:“我去参加跨性别互助小组,有人说我‘不够彻底’,既没做手术,也没改名字,算不得‘真正的自己’;回家里,我妈抱着我哭,说‘你是不是受了啥刺激’,我爸摔了杯子,说‘你要是敢对外这么说,就别认我这个爹’。”
“两边都不接纳你?”苏拉忍不住问。
“嗯。”林深点头,“像站在河中间,往前迈是没踏稳的石头,往后退是滑溜溜的泥滩,想站稳,难。”
迪卡拉底老师从讲台侧面走出来,手里转着的钢笔停了:“那你觉得,‘你是谁’,该由谁来定?”
“当然是自己啊!”连帽衫男生先开了口,声音闷闷的,“我爸总说‘你得考公务员,铁饭碗’,可我就喜欢画画,难道我喜欢画画,就不是我了?”
“可社会不认咋办?”戴眼镜的男生推了推镜框,“找工作时,简历上的性别跟身份证对不上,人家根本不给面试机会;去银行办卡,柜员盯着身份证上的照片反复看,那眼神跟看怪物似的。”
林深接过话:“他说的是现实。有回我去租房,房东本来都答应了,一听我说‘我身份证上是女,但我平时穿男装’,立马说‘房子不租了,怕邻居说闲话’。你说我没偷没抢,就想按自己的样子活着,咋就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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