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军国主义末路!(2/2)
他思考这阵时间,叶言控制分身顿了顿,片刻后却仿佛是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在继续预言!
“……致使数十万大军陷入绝地,后勤断绝,援军无望,被敌军铁骑合围于荒原之上……”赵德柱的手在空中虚划,仿佛在描绘一幅惨烈的画卷,“届时,号令失灵,军心溃散,人马相踏,尸骸塞川……我大明开国数十年来积攒的百战精锐,帝国柱石,将一朝尽丧,片甲难回!”
这就是朱祁镇那会的状况,那个倒霉太监王振好大喜功,在朱祁镇初立时就劝其右武,也就是崇尚武力治国。
多次在他的谗言下,让朱祁镇格外喜欢发动战争,几次震慑国内势力,乃至追杀不服者,杀至其逃亡国外缅甸,他也要兵破缅甸大门,展示追杀到底要抓回的姿态,这些战争收获的利益也确实让大明进一步富强……
可最终嘛,面对元朝余孽的瓦剌部时,他终究没认清战争的意义,依旧认为大明好战至此,始终战无不胜,也就导致了那句‘朕必让其感受雷霆之怒’的政治态度,不做任何战争准备,一举出击导致了战败,而就这仅仅一次的失败,直接在后面就变成了于谦和活下来的大臣们要拼尽全力,才挽救江山,才出现那句扶大厦之将倾的史诗绝赞!
朱祁镇其实也就是军国主义的代表人物,翻开历史,你也才知道王振这个家伙到底多可恶,他可不单单是谗言、好权那么简单,他最大的问题是特么好军功,还成功忽悠的朱祁镇也好军功。
叶言都不敢保证他要是穿越到朱祁镇那个时期,他会不会直接掐死这个死太监。
而这种来自叶言分身的描述也太过具体,太过骇人,朱樉都已经听得浑身发抖,他是提出这种理念的人,他自然能代入进去想自己会怎么做。
而一旦出事……
“嘶!”
远处的朱元璋也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啊,拳头悄然攥紧。
但叶言的话却没有结束,他说的历史,在老朱他们耳朵里是预言。
分身也突然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而且,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他目光扫过朱樉惨白的脸,最终仿佛定格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最可怕的是,若那次好武出兵的领军之人,恰是……九五至尊,当朝天子呢?”
“轰——!”
此言一出,如同晴天霹雳,不仅朱樉猛地一颤,连远处武英殿窗后的朱元璋和朱标都是脸色剧变!
这个假设太大胆,太僭越,却也……太具有冲击力!
如果这般……
“父皇!”朱标失声低呼,下意识看向他的老朱。
朱元璋却眉头紧缩,抬手打断,死死盯住远处,他倒要听听,这佥事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言!
而分身赵德柱仿佛毫无所觉,继续用那冰冷而预言般的语调讲完最后一步。
“殿下想不到吗?末将告诉你!是若天子被围,为护驾,军中必阵脚大乱!为救一人,而置全军于险地!届时,精锐尽丧犹不足惜,只怕……天子蒙尘,身陷虏手!”
天子蒙尘,身陷虏手!
这八个字,如同八柄重锤,狠狠砸在了朱元璋的心口!
这是他绝对无法想象的奇耻大辱,是比亡国更让他无法接受的噩梦!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叶言却不客气,他这个举例实在是夸张,但他相信只有这样和朱元璋讲,老朱才会在脑补的情况下知道,他家老二这觉醒理念,这军国主义思想多么不能采取。
“所以殿下可曾想过就这般,在这之后的后果吗?”
“是国本动摇,神器无主!京师震动,天下哗然!”
“以北元铁蹄为例,它便可趁此良机,长驱直入,兵临城下!届时,我大明立国数十载之积累,陛下呕心沥血开创之煌煌基业,都将面临顷刻崩塌之危!”
“这,就是军国主义疯狂扩张,若君主也认可此道,这在一次战败后,就最有可能招致来的最恐怖,也是最惨烈的结局!”
他猛地看向几乎呆滞成傻子的朱樉,最终厉声质问:
“现在,殿下还觉得,您那‘抢他娘的’、‘打到灭种绝嗣’的想法,除了末将说的锐意进取值得赞扬外!您还敢说,这不是在拿陛下的江山,拿我大明的国祚,去进行一场根本输不起的亡国豪赌吗?”
“这就是军国主义!此绝非强国之道,实乃亡国之速途!其弊,远甚于腐儒之空谈!蒙元前车之鉴未远,殿下难道要我大明重蹈其覆辙,甚至……结局更惨烈百倍吗?!”
朱樉早已面无人色,连牙齿都在打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说实话,叶言还是口说而已,但他也不敢赌那种未来,所以,他的那点想法……嘶,现在彻底被叶言的话粉碎了。
他终于清楚,战争不是仅靠一个觉醒的荒唐理念来推动,这实在可笑。
而远处,朱元璋背在身后的手,指甲已然深深掐入了掌心。
他死死盯着校场上那个疤面军官,眼神无比复杂,有震怒,有后怕,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凛然。
这一刻,什么北上收债,什么灭种绝嗣,在赵德柱描绘的那幅未来“土木堡”的惨剧面前,都显得无比幼稚和可笑。
军国主义?
不!
此路,绝不可行!
噗通!
朱樉最终再也支撑不住,彻底瘫软在地,面色死灰,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叶言控制分身最后俯视着瘫软的朱樉,一字一句,做了最后的总结,其声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校场上,也回荡在两位大明最尊贵听众的心头。
“所以,殿下,军国大事,绝非匹夫之勇。”
“打仗打的是国力,是后勤,是组织,是情报,是人心向背!是一场漫长而残酷的消耗战!”
“您那种不管不顾,赢了会所嫩模,输了下海干活的念头,不是雄才大略,是彻头彻尾的匹夫之勇,是亡国之君的做派!”
等一下!
叶言本体突然愣了几秒,他刚刚是不是下意识把现代的荒唐话说出口了?
不过,不管了!
“因此,末将说殿下是对了三分,对的是你那份不甘和进取之心!”
“但错了七分,错的是您那本质是在赌国运的疯狂念头,以及轻视战争复杂性的傲慢,大错特错!”
“殿下,您将来是要镇守一方的塞王,您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万千生灵和大明边疆的安危……勇猛是好事,但无谋的勇猛,是最大的灾难。”
“您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到这里,叶言也认为差不多了。
朱樉闻言,眉头皱了起来,是听懂了,可他嘴唇哆嗦了几下,似乎想反驳,想维护自己最后一点亲王的体面,但发现根本无法立刻反驳赵德柱话里的分量。
最终,他所有的情绪只化作一声极度不甘的嘟囔。
“……可…可打不赢,说什么…不也都是屁话……?”
这句话与其说是反驳,不如说是一种被彻底击垮后,本能地在安慰自己受创极重的自尊心。
但这一次,或许就改变了他未来身为将领、藩王对战争的看法,同时叶言给老朱上课的目的也达到了,他就是想告诉朱元璋一句,战争是要慎之又慎,而且也要总结元朝覆灭的根本原因,军国主义弊端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