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朱元璋回偏殿暴怒，马皇后角度的神奇劝谏。（2/2）
马皇后也任由他抓着手，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手背，像安抚炸毛的狮子，同时也没急着反驳，而是弯腰，先把脚边几本沾了灰的奏折捡起来，仔细拂去尘土，放回案上。
叶言用太监的分身看的清楚，这位皇后的表情和朱元璋完全不同，她并不愤怒，她甚至还有几分无奈。
“重八啊。”马皇后拍了拍自己丈夫的背部，说话也突然带着点回忆的调子，“你啊，就先别急眼，这话听着是刺耳，是混账，但咱们关起门来不说气话，你细细琢磨琢磨，他这话里头，难道就没一丁点儿能听的地方？”
朱元璋眼睛一瞪，刚要嚷嚷，马皇后就轻轻嘘了一声，还抬手比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你呀，就是炮仗脾气，一点就着。”她拉着他到软榻上坐下，自己则坐在他身边，“是，前朝都供养宗室，可前朝最后啥下场？咱们是从那个年月过来的，咱俩在凤阳啃树皮观天象的时候，最恨的不就是那些蒙古王爷，啥也不干，吃得脑满肠肥，咱们老百姓累死累活还填不饱肚子吗？”
朱元璋抿着嘴，哼了一声，没说话，但眼神里的怒火稍微弱了点。
马皇后叹口气，声音更柔了：“将心比心呐，重八。你现在是皇帝了，咱儿子是王爷，金贵，将来要给你守江山，流血流汗，吃用好点，咱心里也踏实，这是为人父母的看法，可底下那些县令、小吏呢？”
朱元璋刚刚也把分身的话全说出来了，他对于马皇后是没有戒心的，什么都讲，什么都说。
马皇后也重复了一边叶言分身的谏言，最后也有些伤感的说：“重八，其实你知道他说的没问题！那些官吏养家糊口都难，如何为我大明当官？他们不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也得去养活一大家子。你给的俸禄……嗯……他们看着王爷们年纪轻轻就享用无穷，心里能没点想法？”
她也抓着朱元璋的手，老夫老妻的对视着。
“重八，就当当年你第一次被我父亲升官那一刻，你面对手下叫嚷着不公平时，你是不是也和我聊过……你当初自己都说这人心里的账，它就不像现在户部的账本，它不是明明白白的，但它的道理，它的存在，你内心其实很清楚到底什么样，对不对？”
朱元璋梗着脖子，但语气已经没那么冲了。
“人心的帐……那照你这么说，咱儿子们就该吃苦受穷？咱就该先照顾那些官吏，咱高薪做不到，但我朱元璋也可以给他们涨俸禄，但我不爽的是这小官说的祸国之言。”
“祸国不祸国先不提，再说谁说要孩子们吃苦受穷了？”马皇后嗔怪地看他一眼，接下来说的话虽说也有私心，但对比之下，马皇后比朱元璋更清楚最重要的一点。
“我是说啊，今天这位死去言官，他说的事吧，它得有个度，重八你当皇帝去处理，也得让天下人看得过去，心里那本账能大致抹平。”
“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唐太宗说的道理你比我这妇道人家更懂，今天是你杀了一个言官，堵了他的嘴，那明天呢？”
马皇后能让朱元璋看中，除了结发之妻的缘由外，关键就是马皇后和朱元璋是两个极端，朱元璋看事因为私心，因为独裁的封建头子思想，很多时候说白了就是意气用事。
但马皇后看事，更看向核心的问题，也能为朱元璋提出关键的建议。
这也是马皇后没死前，朱元璋能少杀人，能最大程度让他那些恨不得杀光天下人，那些绝对不合理的政策能稍作改变的缘由。
“明天……”朱元璋嘴唇颤抖着，可就是无法说出什么道理。
马皇后微微一叹，最后只是笑道：“咱们关起门就不说什么当皇帝，当皇后的事了，就当在凤阳那会，你能堵住全村人的嘴，但背后哪里没人议论呢？所以说白了，天下人心里那本越算越亏的账，日子长了也就越清晰了，百姓的积怨也就越深了，咱儿子们将来就算真在边关拼了命，立了功，在人家眼里，恐怕也觉得是应当应分，甚至觉得他们是吸着血去打仗的，这功劳…不就变味儿了？”
朱元璋闷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软榻的扶手。
这话可太对了！
朱元璋这几个王爷儿子，就零星几个是人，其他人狗屁不是，打仗打的再多，人不行，百姓就没有不骂的，起义的次数都多到离谱。
马皇后也看老朱听进去了一些，这才话锋轻轻一转：“再说了，这事也不是没法子。我听那言官前面说的什么‘高薪养廉’，你不是也觉得有点意思吗？就是这钱从哪儿来，卡住了？”
她拍了拍朱元璋的手背，还是笑着说：“那重八啊，你记不记得前些日子，大本堂李魁李先生讲课的事？”
朱元璋抬起头，皱皱眉：“李魁？那个打了樉儿，满嘴‘周期律’的狂徒？”
“狂徒，天天叫人狂徒，你啊……对，我说的就是他。”马皇后点点头，“标儿回来也学给我听了，说这位李先生看事的角度刁钻，但往往能说到根子上。”
“他不是最懂这些经济、算学、民心账目吗？你心里有火，有疑惑，何必自己在这儿生闷气，跟个死去的言官较劲？你是一国之君，想知道这事到底有没有更好的解法，何不……把李魁叫来问问？听听他这局外人，怎么说这笔宗室的账？”
马皇后怕朱元璋不听，也赶紧提前讲：“无论他怎么说，重八你也就当是多个耳朵听听，他说得对，咱就想想，说得不对，直接驳斥他一顿，你这口气不也就顺了？总好过在这儿砸东西强，这地毯，还是高丽年前刚进贡的，烧坏了多可惜。”
朱元璋愣了片刻，脸上的怒容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思索取代，他看看地上还在冒烟的地毯窟窿，又看看马皇后平静的脸。
是啊，跟一个死掉的言官较什么劲？
李魁那家伙，虽然狂妄，但脑子确实活络，看问题狠辣。
问他倒也不是不行……
他猛地站起身，在殿内又踱了两步，然后突然朝外喊了一声：“来人！”
一个太监赶紧躬身进来。
“传咱的口谕，”朱元璋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沉稳，但还带着一丝未消的余怒，“召国子监学士李魁，即刻进宫见咱！”
“是！”太监领命，那是马上就要快步退下……
然而……
“不对，滚回来，今日也是李魁带着张石头那举人再去大本堂的日子，咱……咱要自己去！”
看着朱元璋消气，这一次是利用太监分身的眼睛，叶言走到东宫那会，也是罕见的脸上出现笑意。
‘要不怎么说是马皇后呢……还真有两下子，而且也算帮我个忙了。’
神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