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积跬步(己亥年仲春)(1/2)
时光悄然流转,节令已至仲春。农历二月的风彻底褪去了寒意,变得和煦温暖,吹得人浑身懒洋洋的。柳条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在风中摇曳生姿。窝棚周围的地面彻底干爽,甚至有些地方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烫。
己亥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殷勤些。
朱福友的生活也如同这季节一般,呈现出新的面貌。最显着的变化是,他和陈丰兵终于搬出了那个四面漏风的窝棚。
他用这几个月攒下的所有积蓄——包括篾匠铺工钱、山货收入以及那次赵府交易的大部分所得,总共凑了差不多三百文钱,在外城边缘租下了一间极其简陋的土坯房。房子很小,只有一间屋,泥土墙面凹凸不平,屋顶铺着茅草,依旧低矮,但至少比窝棚坚固避风,有了一扇像样的木门和一扇可以支起来的小窗。
搬家那天,没什么家当,只有两床铺盖、几件衣物、那个糊泥的破瓦罐、王老篾匠送的小药臼和竹药杵、以及朱福友宝贝似的工具和医书。但陈丰兵却兴奋得像过年一样,里里外外跑了无数趟,仿佛这不是个家徒四壁的土屋,而是什么华美殿堂。
“哥!咱有门了!能锁上了!”他反复摆弄着那个简陋的木门闩,傻呵呵地笑。朱福友也笑了,心中感慨。总算有个遮风挡雨真正的‘家’了,虽然是低配版的。他仔细地将郑老的医书用油布包好,藏在床头墙壁一处松动的土砖后面。这是他现在最珍贵的财富。
安顿下来后,生活和工作依旧按部就班,却又有些不同。
篾匠铺里,王老篾匠似乎彻底将朱福友当成了半个伙计乃至未来的合伙人看待。不仅将更多的技术倾囊相授(比如如何处理韧性不同的竹材,如何制作复杂的榫卯结构),甚至开始让他接触一些简单的账目管理和客户对接。
“福友,南街杂货铺要订二十个提篮,这是定金,你记一下。要求篮身紧密,提手要缠麻绳,防勒手。”“福友,这是买新一批毛竹的支出一百文,入账。”“福友,这位客官想定做个插花的竹瓶,你心思活,跟他聊聊样式。”
朱福友处理得井井有条。他发现自己前世那点职场经验和逻辑思维在这里居然派上了用场。他将订单要求、收支情况都用炭条清晰地记在一块小木板上,定期向王老篾匠汇报。王老篾匠虽然看不懂那么多字,但对他的细致和条理十分满意。
山货方面,随着春夏之交,品类更加丰富。春笋渐渐老了,但各种野菜愈发鲜嫩,他们还开始采集一些芳香植物如艾草、菖蒲(端午节快到了,城里需求会增大),甚至尝试着采摘一些野生的山莓,虽然酸涩,但胜在稀罕,也能换几个铜板。
陈丰兵俨然成了专业的“采撷员”和“推销员”,他对山林的熟悉程度与日俱增,也能更准确地分辨朱福友要求的各种植物。朱福友则坐镇后方,负责处理、品控和“战略规划”。他甚至用边角料做了几个更精致小巧的竹篮,专门用来盛放品相最好的山货,提升卖相。
他们的客户群也逐渐稳定下来。除了零散售卖,那家小面摊定期要野山椒,小酒楼定时收野木耳和野菜,甚至通过陈丰兵的吆喝,有了几个固定的散户顾客,偶尔会指定要些清热解毒的蒲公英或者安神的野枣仁。
收入稳步增加,虽然远谈不上富裕,但顿顿能吃上饱饭,偶尔见荤腥,每月还能略有盈余,这让朱福友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他将盈余的钱分成了三份:一份日常用度,一份积蓄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目标或许是买点更好的工具?),另一份则换成零钱,偶尔买些点心吃食,分送给王老篾匠、郑老和几位时常帮衬的邻居。
人情往来,也是生活重要的一部分。
期间,他又去赵府送过一次货,是几把精心编织的、染了淡青色竹篾的凉扇。钱管家收下了,虽然没多说什么,但结账很爽快。朱福友能感觉到,这条线算是初步维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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