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二人世界(2/2)
“驾!”
陈擅迎风疾驰,离那处越近便心越快,风刮面还有些疼,他脸上已有风吹日晒的粗糙痕迹,却渐渐展露欣喜。
及至铜驼街上,脸上已将嘴咧至耳上,飞过之处,残影成了少年将军汗血马,恣睢又畅快。
一抬头,已能远眺看见千秋堂后那颗楸树,陈擅笑着转入千秋堂范围内的院巷,心中念出了那个名字,却在看见前景,脸上笑容一瞬僵住。
巷内停着两队外侍省官宦,起头的李瞻和毕覆的义子毕语骑在马上。
李瞻上午才提前赶到,一口水都不及喝,就换好了一身官服,过来守着。
陈擅脸上稀薄的笑容也被堵了回去,一点风发的意气也没有了。
也怪了。
神情一变,他那身盔甲的疮痍和沧沧粉尘就显露了出来。
陈擅拉缰冷视:
“李瞻,你手伸的太长。”
李瞻下马作一深揖,“臣来请将军回宫,朝廷要为将军接风洗尘。”
陈擅再不客气,冷笑一声,扬马过去喊了军令,那马高抬前蹄,作势就要踏死他。
李瞻下意识贪生,倒退一步,被马蹄勾着掀翻在了地上,他知道陈擅狂了,还想着拿陈燕珺伴读一事来交涉,结果,陈擅都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甩出了马鞭。
毕语见状脸色一白,“将军且慢,且慢啊!”
忙让人下马去援,高声劝:
“今日不能见血!将军息怒啊!啊!别打!别打!痛煞了我!”
鞭子先落李瞻胸前,衣服抽破了,鸡飞狗跳的,毕语还未说完话,竟也生生挨了一鞭子,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痛得咿呀乱叫。
陈擅像看丑角儿一般,甩了鞭轻蔑一笑:
“段渊还在,外侍省什么时候就姓谢了?
打狗还要看主人!
我今日抽的,就是你们这些谢戎手下不知好歹的狗!”
这几乎是陈擅这个世家公子,所说过的最粗俗的话。
其他人不敢拦他,他便又是一鞭子抽下去。
缩在角落的李瞻扬袖遮面以求少些痛楚,突然背后一声呵来:“住手!”
陈擅闻音色识人,却不肯停鞭,鞭子抽下,被李瞻躲过。
紧接着马蹄狂踏青石砖,第四鞭时,蔍皮鞭甩出“咻”音,听着让人汗毛倒竖。
那骑马过来的人,生生接住其鞭头,一只好手,掌心肉顷刻间已红。
他说:“够了。”
陈擅看着他,眼里满是不服:“谢戎,今日这个门我必要进!你敢拦我可以,且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他拉抽鞭子,谢春深不肯放,阴声笑道:“陈小郎君想将事情闹大?在此处么?”
此笑刺痛了陈擅。
陈擅说:“谢戎,你做的太过,从现在起,你我就是敌人,水火不容。”
“我没有意见,”松开了他的鞭子,不紧不慢道,“你该进宫了,陛下在找你。”
“不可能,”陈擅呵道,“不是只有你有脑子,现在还不到我与朝廷报去的时辰!”他压低了声,“我要见她一面,之后,我跟你走。”
谢春深看着他这幅样子,其实也很想回一句:你恨我,我何尝不恨你呢?
为什么要插进他与木漪的二人世界?他可恨,太可恨。
他不许陈擅踏入千秋堂半步。
谢春深虚伪笑着,说起陈燕珺伴读一事,果然陈擅虽怒极,却不得不收了气焰。
“时辰还有的多,却不是无事可做,陈将军现在可跟我回去,一番洗漱净身之后,才可觐见陛下。”
陈擅眼睛都被逼红。
已要拉缰调头,谁知临近的见翡门突然开了。
众人转过头去,见主家木漪自门内出来,流光溢彩,步态盈盈不弱。
视线直接越过谢春深,落于陈擅身上:
“本君已恭候陈将军多时,想邀陈将军,入舍饮一盏茶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