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我右贤王,今次要杀穿西河郡,火照甘泉宫!(2/2)
不过,在这寻常的面庞上,却有一双炯炯有神的鹰目,能刺探人心。
匈奴族內,自然是大单于的地位最尊崇。
大单于下,地位最高者是左贤王右贤王:左贤王的地位更高,是大单于之位名义上的继承人。
当然,仅仅只是“名义”上。
因为,在草原大漠,谁的部眾和牛马多,谁的战兵战力更强,谁更心狠手,谁便有资格问鼎大单于之位。
兰咄禄下马之后,回头看了看紧隨其后的那支队伍,一想到那两个“替父领兵出征”的废物,不禁厌恶地摇了摇头。
而后,一边等这两个部下过来,一边背手站在王帐前一一有些出神地看向建在土台上的王帐。
帐內已灯火通明,却很安静,没有半点声音传出来,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些人影上上下下,似乎正在上前言事,很是忙碌。
但是,端坐在王座上的大单于却一动不动,如同一座小小石山,稳稳地镇压著整座王帐。
兰咄禄距离王座上的大单于还有五十步远,自然看不清那张脸,但他却有一种错觉,觉得对方那锐利的目光已看向此处。
晚风忽然吹过来,让兰咄禄觉得一阵寒冷。
当今的军臣单于是兰础禄的兄长,整整长他十八岁,稳坐王座三十四年,与其说是兰咄禄的兄长,不如说是他的父亲。
军臣单于即位之初,便撕碎了与汉人和亲的惯例,多次率兵南下劫掠,打得汉人魂飞魄散,让三代刘氏天子心惊胆寒。
据说那汉景帝不只一次因为战败而“跳脚”,在群臣面前气急败坏!
军臣单于最盛大的一次战功,便是率骑兵攻入赵地,汉军惊慌失措的烽火一路点燃到了长安城外的甘泉宫。
以至汉景帝只能“摇尾乞怜”,主动送来了大量的珠宝金玉和美女奴婢,只求一时的安寢。
军臣单于靠著这盛大的军功,不仅获得了大量的財富利益,而且还镇压了內部异已势力。
收穫颇丰之后,他才勉为其难地恢復了和亲的成制。
之后的几十年,汉人便成了军臣单于的一件“工具”。
平日无事之时,是生財获利的工具;一旦草原大漠上有了变故,便又是稳定人心的工具。
不管出现什么紕漏,只要挥师南下,立刻迎刃而解。
军臣单于將这件工具用得得心应手,直到这几年才有了些不同。
一是因为当今的刘氏天子有些本事,在边塞越发强硬;二是因为汉军出了一个比李广还能打的猛將一一卫青!。
当然,最重要的是,军臣单于老了!
人一旦老了,心性就会变软,做事也会瞻前顾后,更会频出昏招!对部族的控制也会减弱。
今次,军臣单于大肆兴兵南下,名义上是为了报復汉塞的一个小吏以及“禁绝货殖”的策略。
实际上,却是为了稳定人心。
得让各部头目得到一些利益,才能堵住他们的嘴,让“大单于年老”的危险谣言不攻自破。
但是,兰咄禄身为地位仅次於单于和左贤王的右贤王,却能看到一层隱藏得更深的原因。
军臣单于已步入暮年了,隨时都会魂归崑崙,今次南下,更是要为自己的身后事做布置!
想到此处,左贤王於单的脸出现在了兰础禄的脑海中,一股恨意和妒意从心底升腾出来。
於单是军臣单于的儿子,亦是兰础禄的侄子。
军臣单于老年得子,所以於单比兰咄禄小了十五岁,如今不过三十岁。
用汉人的俗话说,於单只不过是一个“嘴上无毛的小竖子”罢了,难当大任。
然而,就是这个竖子,十年前却被军臣单于封为了左贤王!
他日,军臣单于死了,这个並没有立下尺寸之功的左贤王,便会成为匈奴人下一任单于!
兰础禄自然又恨又怨!
每次南下劫掠的时候,他都冲在最前,不知杀了多少汉人,不知带回了多少財富,又不知留下了多少威名。
若按功绩和才干来论,他才是大单于之位最合適的继承人。
匈奴人和汉人可不同,虽然也讲血脉,但却只是“兄终弟及”和“父死子继”的区別由谁来即位,不到最后一日,都没有定论。
终究,还是要看谁的本事大!
所以,这场声势浩大的南下劫掠,是军臣单于为左贤王於单准备的,要让他建功!
只要於单能顺利建功,攻破雁门等郡,那便是证明了自己。来日即位,顺理成章。
为此,军臣单于才会率大兵压往云中,以闔族之力向西边施加压力,为东边的於单创造立功的空间和机会。
他为自己这个“阿兄”拼杀了许多年,居然不能继承单于位,心中的怨恨自然更盛。
但是,兰咄禄只敢对自己的阿兄有怨,至於其中的那份恨,他只敢留给侄子於单。
在他心中,军臣单于只是因为变老了,所以才会受於单蛊惑,做出了愚蠢的选择。
所以,兰础禄这一路上都格外地卖力。
遇到难啃的城彰关隘,他分兵去攻打;碰到多利的劫掠机会,他勒令魔下放下;粮草供应不足,他献出自己的牛羊总之,不只是要立功,更要让人服气!
然而,这一路走过来,他这兄长对他的行为却未置可否。
不仅没有出言夸讚过,时不时还会住一些琐事申斥他。
兰咄禄更加惶恐不安,也更急於立功。
之前几日发起进攻时,他不仅派了自己最有战力的精锐战兵,不顾一切的猛攻著;更数次亲临阵前,险些被流矢射中。
只要能够攻下云中城,便可率兵长驱直入,前往汉人的腹地去大肆烧杀劫掠一番!
兰禄已经作了决定,他要一路杀穿西河郡和上郡,效仿军臣单于,火照甘泉宫!
一定要逼迫那刘氏的天子亲自修书乞降,俯首称臣,再进献上厚幣,派宗室和亲。
想到此处,他的嘴角慢慢地往上扬起来。